朱雀街大宛官驿,醉烟楼里的好酒好菜鱼贯入内,琳琅满目摆了几大桌。
大厅里有十几名舞女随着异域乐器妖媚起舞。浑邪王一言不发坐于正厅,厅下左右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
菜摆得差不多了,浑邪王终于用筷子夹了几样菜放嘴里,嚼了两下,筷子往桌上一拍:“这中原吃食花花样式忒多,看看倒是可以,吃起来还真不如我塞北牛羊肉手把来得痛快。”
浑邪王又端碗喝了一口酒,未及入喉,一口喷出,顺手砸了酒碗:“这酒也忒没劲,换我大宛马奶酒!”
有一奴仆立马换酒倒上,手一抖,洒了一些出来。浑邪王怒目圆瞪一脚踹飞那名奴仆跌入舞池中,众舞女一阵慌乱,那名奴役倒是聪明,翻身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四下匍匐下跪,不敢出声。
浑邪王目光肃杀,整个官驿山雨欲来,浑邪王用随身携带的大宛刀挑起一坨煮熟的肉。连刀带肉扔了出去:“平措,用这把大宛刀剥了那南蛮子的皮来见我!。”
场间,有一名头发凌乱麻衣堪堪避体的奴隶匍匐到王座前捡起那把宛刀,把肉塞在嘴里跪伏退场。
“记住,我说的是剥皮!”浑邪王阴沉补充了一句,奴隶身形一顿,并未说话,转身如疾风一刮而去。
大宛有一奴隶有三刀,一刀斩风,二刀积云,三刀引雷,曾在剑门关与云洲守将凌霄一战,斩出两刀后,灵识几乎被凌霄剑尽毁几乎丧命,却于渭河畔遇蓑笠翁点拨悟得第三刀。
平措是奴隶出身,五洲第一奴隶贩子隋阳老君进献给浑邪王的近身奴隶,曾被隋阳老君扔在黑熊山三天三夜,最后满身血渍拎着黑熊整皮而出。
此时的白牧之正带着二十骑兵在皇家野猎场布防,突然狂风大作,飞尘走石。白牧之大戟横举,二十骑兵迅速围成一个小圈把白牧之包裹其间,以盾护之。
白牧之所在的圈成了沙暴中心,百丈外有一刀化百刃以极快的速度裹夹砂石而来。有修行刺客!
白牧之脸色微沉,大喝一声:“退!”
他可舍不得这二十骑白马骑卒平白无故还未出师就死于修行者之手!二十骑有序退散,顷刻间退至百丈开外。
白牧之拍马而起持戟飞出三十丈拦截那铺天而至的凛厉百刃,白牧之悬停于地面,大戟在手。静等顷刻,眼看百刃将至,白牧之以戟戳地溅起砂石无数弹射而出正好在一丈之内迎上厉刃,砂石坠地,厉刃悉数消失,只剩下一柄刀攻势不减破丈而来,一丈以内有冰裂之声。
刀刃继续推进三尺,速度渐缓,白牧之头一偏,刀刃划破白牧之右脸颊,血丝渗出迅速结冰,刀刃破两丈冰而出,于十丈外急转掉头再次急射而来,白牧之大戟相迎,如此往返十余次,白牧之的一丈冰碎裂四散。
白牧之眼疾手快趁冰块飞溅之际拉弓搭箭连射五发而出,二十五箭凌厉射向刀刃袭来的地方,白牧之有了第一道攻势!麻衣刺客出现在场间横刀拦箭,白牧之趁此机会脚尖一点极速飞跃至刺客身边,把作战距离拉近在一丈以内。
麻衣刺客感知到了一丈以内迅速凝结的彻骨冷气,毫不迟疑后退一步,一刀斩下,冷气被纵切成两半!白牧之前掠一步,大戟刺出,麻衣刺客手速极快以刀对戟,被切成两半的冷气迅速归位,即将包裹住麻衣刺客,麻衣刺客腰间再飞出一刀直冲云霄,有云积于飞刀之上,越来越厚,直至黑云压城,笼罩住整个野猎场,黑云里孕育出数十道闪电。
白牧之对麻衣刺客戚戚然可怜一笑:“素不相识,出这么大的招!大哥,不如先坐下来聊聊天,也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啊!?”
麻衣刺客不为所动,数十道闪电汇聚成一道雷就要劈下!
白牧之心道不好,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但这华华丽丽的大雷,还是让他一念间觉得死得不冤。想是这么想,手上却大戟一转,有一支暗箭射出,麻衣刺客一刀在天上,一刀拦大戟,躲避不及,胸前中了一箭!胸前鲜血溢出转眼结成一大朵雪霜花。
但此箭显然于事无补,大雷瞬时劈下,白牧之拼尽力气把一丈内空气凝结成一道冰柱包裹住自己。大雷如期而至!压力极大几乎压碎了白牧之的五脏六腑,就在这时,一剑飞来拦截于冰柱之上一丈处!
那剑剑尖指雷,肉眼可见,硬生生把雷霆万钧怼回了天上,一剑闪着白光破乌云而出,霎时大雨倾盆!一刻钟后,大雨骤停,乌云消散,蓝天白云,有一少年御剑而下停于白牧之与麻衣刺客之间。
“白师兄,你没事吧!”来者正是少年无忧,眼见白牧之单膝跪地扶住大戟,冲无忧满意一笑,正想开口却吐了一大口血!
白牧之用袖子把嘴角的血一擦,想站起身来,却全身无力,只得仰头冲无忧伸出大拇指:“死不了,你这一剑也太霸气了!”
少年单纯一笑:“还好还好,引雷之人更霸气。嘿嘿嘿……”
白牧之看了一眼近处中了一箭胸口淌血的麻衣刺客,那刺客面不改色,却把刀扔给白牧之,指了指无忧:“我打不过他。”
白牧之接刀手腕一转,观察了一下刀柄,摸了一下刀刃,并未抬头:“刀长两尺,刀刃略厚,这是大宛刀,你是浑邪王派来的。明目张胆在大朝会期间用大宛兵器在长安刺杀大唐参将,是蠢呢还是跋扈呢?”
白牧之瞄了一眼麻衣刺客,把刀递给无忧:“修行者,绑又绑不住,就这么杀他吧,我有狐假虎威之嫌,不如你来杀了他。”
无忧一跳三丈远,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不,他与我无冤无仇,我不杀他,师父们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白牧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刺出,刀锋距离刺客喉咙只有一毫米,白牧之触及麻衣刺客目光心念一动,麻衣刺客悍不畏死,眼神里却有万千遗憾。不畏死之人,少有;有遗憾之人,自然渴望生。修行者难得,就此死了可惜,既然渴望生,那就有办法。
“你来杀我自然知道我是谁,按照浑邪王的性格,你暴露了回去也是个死,我留你一命,从此你得跟我,你可愿意?”白牧之试探着问道,他还把不准这个人的生机有多强烈,也把不准他对大宛的忠心。修行者在敌方是心腹大患,如果他不愿意,那他今天就只有死在这里。
“奴隶平措愿意。”没想到刺客回答极为干脆,那麻衣刺客匍匐在地,倒是把白牧之吓了一跳。“每天有肉吃吗?”刺客未抬头,却字字清晰的补充了一句。
平措记得隋阳老君把自己扔进黑熊谷时说的一句话,通俗易懂:不怕死才能活下来,活下来就要努力吃上肉。
白牧之瞠目结舌,一个本事大到可以引雷的修行者竟然是个奴隶,他不知道自己的本事吗?!而且就这点吃肉的出息?
无论如何,先满足他再说,白牧之手一招:“来人,架火,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