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啊,您坐吧。我老人家正要出去了。”胡老爹岁数大了,耳朵也聋得差不多了,但是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教训起左邻右舍不听话的小孩子颇有风范,再加上因为稀有动物,连带着也不把我这个小小的县太爷放在眼里。
“您老慢走。走好。”我一脸微笑着看人家出门。一滴小小的雨滴落到我的鼻子上,摸摸鼻子,抬头看看天,好像还没一点下雨的样子。
“小福您瞧,今儿个天那么晴,太阳都那么好,怎么还会有水滴滴到大人我的鼻子上呢?”拉了拉拴在旁边小树上的老驴,那家伙哼哼几声硬是不肯走,我也就顺便倚在小树上跟着旁边唯一的人拉扯起话来了。
“没有啊。小的没有看到下雨。”小福抬起头来左张右望,“叭——”的一声,我头顶对面偏左的一扇窗户突然关了。
“噢噢。”我笑了笑。
“不会是哪个姑娘的口水吧。”小福人小,会拍马屁,有时候话也说得让我心里面像吃了蜜一样,但是损起人来让人的老脸都要揭下来。
像是回应他的话,“叭嗒——”一声,一滴透明的液体滴了下来。我低头,凝视着自己布鞋上湿了的一块,哭笑不得。
“小福——回来——”一声喊叫,一个绑着小辫子的小童跑了过来,“李老爷好!”小孩子的嘴很甜。
“好啊。”我回道,一伸手想摸摸小童剃得光光的脑门,这小鬼倒是机灵,一下子就躲开了,只见他一把揪起那只还在努力地流着口水舔着我的布鞋的大毛狗颈子上的毛,“小福——回家去!别再舔老爷的鞋子了。”他一边斥道,一边扎起马步摆出一副架势使劲地拉起那只死赖着不走的大狗。
“他,他也叫小福?”我哈哈笑着,问道。
“是啊。人取贱名,狗取福禄,我娘说的。”小童快言快语。
我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站着不动的小福。他的面孔似乎有些狞狰了。
“哈哈,真是个好名字。快拉走你的小福吧。再这样下去,我的整个鞋子都要被他啃光了。”我笑道。这倒是不假,这只大毛狗干脆就开始趴下了,用牙齿在轻轻地磨着我的鞋子。
左侧树下的老驴才伸过头来,懒洋洋地瞅了一眼那只大毛狗,踱了过去。“遇——”的一声叫唤,那只大毛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被小童一下子拉走。
我拉起驴子,慢吞吞地沿着小街继续走着。
身后传来小福的磨牙声。
“大人……”
“嗯?小福,有什么事?”我微笑着,望见前面弄堂转向的地方一个十二三岁的着蓝衣的小姑娘。
“您不觉得刚才那只狗取的名太好听了吗?”
“啊啊,是啊。”
磨牙声更响了。“那大人,您觉得您给小人取的这个名儿怎么样?”
“小福?这个名儿不错的啊。”我微微笑,站到那个小姑娘面前,“一束蔷薇。”
小福立刻没声了。回头看他时,已经是憋红了一张脸,但是却没有再多嘴一句。
“老爷,您的花。”卖花的小姑娘快手快脚地迅速包好一束,递过来。“老爷今儿个又去见如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