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记忆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会让人痛苦;现在的青年就是如此,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浑身都在颤抖。陈老伯心疼的抱着他,说不出话来,青影的眉头拧着,这邪祟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从特征到死亡时间都无比契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青影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可语气还是极为平和:“那晕倒之后,你还有无别的感觉?”青年惨白着一张脸回道:“我一直在做噩梦,梦到自己浑身长毒疮,然后腐烂生蛆臭不可闻。反反复复,日复一日,简直如同身在地狱之中!我害怕极了,疯狂的想要醒过来,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清醒,耳边是父亲的喊声和母亲的哭声,我没有办法,没有。”
终于忍不住,一个七尺男儿委屈的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青影抱着手臂问着尹十三:“十三,你还会同情那个姑娘吗?”尹十三恍然明白,埋头冷声道:“不了,她不值得同情。”青影走向陈老伯父子,轻声道:“放心吧,我已经知道邪祟的真身了,但我还得麻烦陈老伯帮我个忙才行。”得知自己还能帮上忙,陈老伯激动的站起身说道:“什么忙?只要能把这祸害人的邪祟祛除,就是要我老头子的命,我都愿意!”青影笑着摆手道:“没有那么严重,带我去见见村长吧。”
王村长家一共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姑娘。当陈老伯带着青影师徒来敲门时,开门的正是王村长的大儿子王胜,见到陈老伯他倍感意外,因为陈老伯儿子生病后便极少出门,更别提来村长家串门了。见青影打扮,他便又感到有些不寻常,得知来意是要找王村长后。王胜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却仍按部就班的邀请几人进屋喝茶。
原来王村长的小女儿王秀燕死后,王村长便开始一蹶不振起来,整日不苟言笑。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青影远远的便看到院子里苍老的王村长,明明只是中年的年纪,浑身却散发着属于衰老之人的气息。看来小女儿去世,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王胜低声道:“小道长,我父亲自从我小妹去世后,精神便一直欠佳;希望你待会儿问什么问题都避重就轻一些。”
好一个避重就轻,青影盯了王胜一眼道:“我想不必了吧,你父亲只是丢了一魄,所以才会这般模样。”王胜闻言有些不敢相信,接着便迫切的拉住青影的衣袖道:“你是如何看出?”如果真是丢了一魄,那父亲种种的怪异行为也能说得过去了!总是心不在焉,六神无主的样子,只有魂魄不全的人才会这样!可他从未想过身体向来康健的父亲会丢一魄!
青影没好气的抽走自己的袖子道:“吃哪碗饭就做哪样事。我今日确实有些话要问,而且可能不太好听,没有办法避重就轻,所以能不能担待都请担待一下!待会儿我会想办法找到你父亲丢的魄,等他魂魄齐全了想必会清醒许多。”王胜心中又急又气,大喊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来我家里耍横吗?那不好意思,我们家不欢迎你,请走吧!”他不能容忍父亲受到丝毫的冒犯,陈大伯见状便想劝劝王村长这脾气火爆的大儿子。
“大哥且慢!既然上门便是客人,况且这位道长还能救好父亲,你为何要这般发怒呢?”从里屋走出个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子说道,这便是王村长的二儿子王骋。王胜见二弟出来,脾气便收敛了些,没有说话背过身去。王骋抱歉的笑着走过来道:“真是抱歉,我这大哥脾气火爆,直来直去的。父亲的事情,我早有察觉,可我始终没能看出问题所在,今日的亏道长一言我才解惑。”
明明是一个爹生的儿子,脾性悬殊却如此巨大,真是让人费解。王胜一根筋,王骋给人感觉却八面玲珑知书达理。王骋说话实在让人厌烦不起来,青影也就没有再多计较,便直言道:“其实,我前来是想问有关你们小妹的事。”小妹两个字才出口,老村长的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般,突然就站起身往外跑去。
王胜狠狠的瞪了眼青影追了上去,王骋看着却不太着急慢吞吞的说道:“我父亲与得了失心疯的人无异,可只要听到小妹两个字便会很激动,总会忍不住往小妹的坟前跑去。我们的母亲去得早,父亲便独自将我们兄妹三人抚养长大,并未续弦。因为小妹长得最像亡母,父亲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只是小妹命薄,父亲便饱受打击成了这般模样。”青影本要跟上的脚步忽然停住,斜眼看着王骋道:“你想说什么?”
王骋躬身行了一礼道:“我知道道长今日来定是为了小妹之事,在村子接连出事我便开始怀疑;如果真是小妹做的孽,我希望道长不要手下留情。大哥和父亲我会想办法拦着,切莫因为我父亲大哥护短而放任小妹害人了。”青影赞许的看着王骋,此人果真心思不凡,还明辨是非想必今后不会是默默无闻之人。
“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你放心。”青影语调客气许多,说完就朝着王村长父子的身影追去。陈老伯看着疾行而去的青影,懊恼的捶捶背道:“哎,我这把老骨头是追不上了。”王骋谦和有礼的走上前扶了扶陈老伯道:“不急不急,我想此事并不会草草了事,不如我陪您慢慢走过去看看情况吧。”陈老伯欣慰的点头应允,王村长家的事情多少也有人怀疑过,今天便是揭晓真相的时候了;想到这里,陈老伯的腿迈得更加快了些,王骋在一旁非常隐晦的叹了口气。
王村长跑来的地方正是陈老伯儿子撞煞的地方,这里有条溪流经过,村里的妇女们以往是最爱在此处浣洗衣物的。可自从村子出了事,便罕有人来,能从这边过的也大多是那些大大咧咧的庄稼汉们。王胜也不知道自己爹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跑得这么快,他一个壮年男子都追得气喘吁吁。王村长到了溪边就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捡着地上的泥土往溪流里扔
看着自己爹这么疯癫,哪有往日的英明果断的村长风范,王胜又气又心疼上前拉起王村长大喊:“爹啊,秀燕已经去了快一年了!她死了!死了!清醒点吧!”一连喊了几句王秀燕已经死去的话,王村长忽的愣住,又怒气匆匆的朝着反方向的树林跑去。王胜暗骂一句:“糟心!都怪那臭道士多嘴!”便继续跟着王村长后面追赶。
也不知踉踉跄跄的跑了多久,王村长来到了一处长满青苔的墓碑前,上面深深的刻着”王秀燕之墓”。抚摸着那几个牵肠挂肚的字,老泪纵横的王村长又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不言不语起来。紧跟着青影便来到了一旁,王胜还未来得及言语,青影一道金色符咒便对着墓碑打了过去。一声凄厉的叫声便从墓碑里传来,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王胜吓得一声冷汗,冲上前不管不顾的将王村长往后拖去。
王村长再不依不饶也是拗不过身强体壮的王胜,呆呆的指着王秀燕的墓碑说:“燕儿她说疼。”青影冷哼一声道:“知道疼就对了!早死就该早超生,不去投胎便罢了,还留在自己故乡作恶,实在可恶至极!邪祟!还不速速现身!”王村长眼神空洞,而王胜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