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病床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从小的时候就在那个人的身边玩耍,他跟那个人的关系也如同他跟他父亲的关系一样,只是后来那个人因为一些事情被气昏住了院。
因为他一直在医院里住着,所以反正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了,他原本冰凉的眼神不免变得有些微微的温情,他缓缓的来到他们身旁。
那病床上的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脸上挂着一丝极为慈善的神情,翕动了一下嘴巴喃喃的说道:“景斯梵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谢伯伯,你醒了。”景斯梵的脸上带着软软的微笑。
靠在两个枕头上的谢安点点头,声音里仍旧有些吃力,但是却阻挡不了他与面前的人交谈时的喜悦心情,“景斯梵比以前看起来更加成熟了,很好……很好。”
景斯梵谦虚的笑一笑,立在谢安的面前转过头与他的父亲看了一眼,他父亲与他的目光相对时,他便立刻明白,他父亲让他来所为何事了。
“目前谢家与景氏两家公司的情况,我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是谢里做的不对。景斯梵,你给谢里打电话,让他赶紧来医院,我要亲自教训教训他。这小子,我昏迷的这些年,真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谢安微微眯了眯眼睛,眯完之后对立在他面前的景斯梵说道。
景斯梵从怀中掏出他的手机划开开机键,然后在通讯电话里找到了谢里的电话号码,按照谢安所说的按了他的电话号码。
“谢里,赶紧来朝阳医院,谢伯伯醒了!”说罢便不想再与他多说两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谢安看到景斯梵与自家儿子说话的这种态度,心里便有了一个大概,想必这两个人闹得确实非常僵硬,不然以他们两个人从小玩到大的感情来说,他绝对不会对谢里这样说话的。
谢安真不知道自家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景斯梵这样生气。
谢安剧烈的咳嗽起来。
景父来到谢安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极为关怀的说道:“谢兄,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样的事情,等到谢里过来之后就可以解决了,万万不要急切,毕竟都是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谢安点头。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一身纯黑的大衣,衬的身体格外纤细的男人走进了谢安的病房。
那男人看到景斯梵一家目光之中有着难以言表的厌弃,越过景斯梵一家人,在病床上看到了他自己的老父亲,眼神变得极为软柔,然后缓慢的走向病床上的人。
病床上的谢安看到面前他的儿子也格外的激动,直起腰身,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谢里,他的下巴不停的抖动着,嘴巴还没有张开,只听得面前的谢里极为喜悦的唤了他一声:“爸!”
谢安伸出手,一把握住他儿子的手臂拍了拍,眼眶有点微微的酸楚回应道:“儿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谢里点头对病床上的谢安说道:“我很好,妈也很好,你就放心吧。”
“嗯……”谢安听到县里的话,如释重负,他抬起头重新打量自己的儿子。
他比以前更加瘦了,眼神也没有从前的那般乖巧天真,倒是有一种深邃而又老练的感觉,一如既往的高大却不威猛,仍然是如诗如画一般的少年感觉。
“爸,他们怎么在这里。”谢里说到景家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里极为尖刻与冷酷。
这话让见到了自家儿子的谢安收敛了喜悦的情绪,朝立在他不远处的景父看了一眼。
谢里明显感觉到此刻他的父亲的情绪,与刚才见到他的有所不同。
“你景伯伯过来看我,怎么,你不允许吗!”谢安的声音有些冰冷的。
谢里默了默,抬起头看了一眼他面前的景斯梵和景父,说道:“我哪有什么资格不允许他们景家人来看望你呢,对吧?景斯梵!”
“你……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谢安被谢里的话气的激动了起来。
“爸,你为什么要替他们说话,如果不是他们,你能气昏在这病床上好几年?”谢里说罢,又扫视了景父一眼。
谢安听到谢里的话,知道他对于景氏一家有所误会,当下对他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其实当年我被气昏,并不是因为景家。”
谢安知道自己儿子其实也是为了自己才这样,便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
“把我们害成这般模样的不是景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当初我们集团里的财务总监。因为他出卖公司导致公司经济周转不开,大量的工程无法进行下去。”
“什么?”
谢里难以置信的听着谢安说着当年的一些事实的真相,良久他才说道:“就算是那样,那我们谢家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来,他们为什么不帮忙?爸,你当初可是帮了他们不少的忙,景氏公司可是在你的一手扶持之下,才逐渐的成长起来的。”
“你景伯伯他当时帮助了我们谢家,只不过是以他个人的名义私底下帮助的,并没有公开。”谢安说道。
谢里彻底惊愕了,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而他却错误的认为当初景家对他们谢家没有伸出援助之手。
他恨了景家这么多年。
“这不是真的!”谢里不相信的说道。
“这是真的,当年我本来想以我们景氏集团的名义来帮助你的父亲,但是你的父亲拒绝了,所以我只能用我个人的名义来帮他,这么多年以来,我认为这件事情是小事,所以没有告诉你,不想你竟然误会了这么久。”景父说道。
景父的话,事实的真相让谢里彻底有点凌乱。
他这些年来默默无闻的经营着谢氏集团,他希望自己能够厚积薄发超越景家,他在背地里不知道使用了多少针对景氏的手段。
但是到头来自己的父亲却告诉自己,他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
他挣扎了这些年,他痛苦了这些年,他甚至借酒消愁,背地里暗暗的流下了男儿泪。他卧薪尝胆,但到头来却是得到这样的结果。
他缓缓走到景父的面前,低垂着头膝盖微微的弯曲,顿时跪在了地上,只听得地上的白色瓷砖咚的一声与骨骼相碰撞的声音,令所有的在场的人的内心都微微的一怔。
景父立刻伸出手,想要将地上的谢里拉起来,但是谢里却拼命的挣脱开他,拉起他的手说道:“对不起,景伯伯对不起,我错了。”
“别,你先起来!”景父无奈道,谢里却仍然继续跪在地上。
“对不起。”
谁都会在年轻的时候犯一点错误,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况且他们之前存在误会才会这样,谢里他也是不知情的,说起来这也得点怪他自己。
如果他早些把事情都告诉给谢里知道,那么恐怕也不会有现在景斯梵与谢里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的局面了吧。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感到有什么愧疚的了,说起这时,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景父安慰他道。
谢安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他所做的事情这般的悔恨,心里也不免有些苦涩。
当初如果他没有太过冲动而导致气急攻心,在医院里一躺就是十几年的话,恐怕这种种的误会都已经解开。
他们谢家与景家两家也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这种种的一切也不全怪他们这些年轻人,身为老一辈的他们也是有错误的。
“你快起来,我在景斯梵那了解两家公司的现状,我们公司也没什么损失,虽然你在工作上使了一点小手段,但是这些小手段也能让景斯梵能够成长,景伯伯我还是十分感激你的。”景父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不过他的话说的也比较中肯,没有夸大谢里对景家的公司所造成的种种伤害,也没有忽略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
谢里沉思了会,缓缓的起身,又走到景斯梵身旁,极为诚挚的说道:“对不起,这些年来我都错怪你了,能原谅我吗?”
景斯梵看了一眼面前的谢里,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他知道谢里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应该说他都看在眼里。
起初他不明白谢里为何对他的恨意这么深,知道原因后也能理解谢里的心情。
“谈不上原不原谅,我们不是好兄弟么?”景斯梵说道。
他的话语此刻淡得如同潺潺的流水一般,让谢里也能好接受。
虽然他对他们景氏公司确实使了不少的小手段小阴谋,但是他们景氏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些年来,他景斯梵也做了很多反击的措施,所以两家都是彼此彼此,谁也不用为谁感到抱歉。
“谢谢……”谢里说道。
景斯梵伸出一只手,谢里大手一把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彼此淡然一笑。
这淡然一笑,让所有的误会隔阂烟消云散。
从这一刻,这一秒开始,他们又是一对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