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袁凯出了东宫又匆匆往御书房赶去。
到了半路我还不忘提醒袁凯一句:“袁兄,之前你已经惹得陛下不快,一会到了御书房你可莫要冲动啊。我大伯时常会跟我说,要忠君爱国,要跟着陛下的意志走。”
我也不知道袁凯是否听了进去,反正他是朝我点了点头。
待到了御书房,陛下并没有因为袁凯之前的顶撞而继续生气,陛下只是抬头看了看我俩,轻声问道:“太子那边可做了批红?”
袁凯将奏折交给了内侍,开口回答道:“太子未批,太子说错只在韩国公一人,实在不该杀那么多人。”
陛下闻言,拿起那奏折重重摔在了地上,同时还怒吼一句:“混账!”
龙颜大怒尤为可怕,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冷了不少,周围几个伺候的宫人更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整个御书房内还站着的只有我和袁凯,袁凯不跪是因为他觉得太子是对的,而我嘛,纯属是因为当时脑子有点迟钝,慢了半拍,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觉得再跪多少有些不好,而且我若跪下,那袁凯就显得太突兀了些。
陛下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坐着喘了几口粗气便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陛下丝毫没有理会跪在一旁的几个宫人,而是看着我和袁凯问道:“李善长的事,朕决定多杀些人,太子想少杀些人,你们觉得谁是对的?袁凯,你先说说。”
袁凯往前走了半步准备回答,我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袖子,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他别再执拗,别再惹怒陛下了。
袁凯想了片刻,对着陛下说道:“陛下以严治国可震宵小,东宫宽宏仁厚可获福德,两者没有对错。”
看来袁凯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也算是服软了,不过他明显没听进去我之前的话啊,要跟着陛下的意志走啊。
听了袁凯的回答,陛下先是一笑,之后又冷着脸说道:“奸猾,枉朕还以为你是个直臣。张辂,你来说说。”
我抬眼看看袁凯,这才对着陛下说道:“陛下是对的,一国不能出现二言,要忠君,谁是君谁就是对的。”
听了我的回答,陛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而袁凯则惊奇的看着我,过了片刻才恶狠狠的说道:“趋炎附势!枉我拿你当做好友,没想到你竟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这事能怪我么?我可是早就提醒过你要跟着陛下的意志走的,不过说真的,我心中对袁凯还是有些歉意的,因为我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因为我的回答而恶了袁凯。
陛下微微笑道:“朕是大明天子,朕的话就是法旨,太子不批红又怎么样?朕想杀谁就能杀谁。你们两个下去吧。”
我朝陛下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袁凯虽然生气,但也不会因此而失了君臣之礼,他同样朝着陛下施礼之后退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我本想着和袁凯解释几句,谁知他却率先说道:“今后,某再也不认你这个朋友。”
这世间我瞧不上的东西太多,学不来的东西也太多,所以我的朋友不多,允炆算一个,我与袁凯虽然认识的时日不长,可我心中也把他认作是我的朋友。
如今袁凯这朋友说没就没了?我心中很是难受,我本想解释几句,可我朝他伸了伸手却说不出一个字,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我才了解他,以他那执拗的性子,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我的解释。
袁凯快步离开了,而我,则依旧愣在原地。
出了宫门已经过了午时,可我却没有什么胃口,我失魂落魄的朝着锦衣卫走去。
到了镇抚司,我还遇到了乐安县主。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我看着她居然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惧怕,倒是乐安县主大概感受到我情绪不佳,看了看我便绕到离开了。
进了罗师父的院子,我二话不说便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我疯狂的耍着刀,每一刀不求速度快,只求将全身的力量都融入其中,我不知道要如何发泄心中的郁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每一刀之中。
如此使刀既费力又费心神,没耍多久我的袍子已然被汗水浸湿。
依旧在墙头喝酒的罗师父看了看我,开口问道:“怎么?心情不佳?”
我点了点头,奋力的将刀插在了地上。
罗师父在墙头坐直了身子,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小坛酒,他直接扔给了我并开口说道:“我说过,酒这东西最能让人忘却苦恼,你小子就陪我喝过一次。这次要不要试试?”
我看了看手中的酒坛,上次因为是第一次杀人而喝了酒,虽说我心情过了几天才转好,但仔细回想一下,在我醉倒的时候确实没有因为杀人而心情不佳。
我一掌拍掉了酒坛上的泥封,也顾不得好不好喝了,直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去。
这酒是烈酒,我不过才咽进去两大口便觉得嗓子难受,我喝下去的酒也被我全部咳了出来。我的咳嗽有些剧烈,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酒味,不过我似乎真的不排除这种味道了,虽说没喝进去多少,但我的心情好像的的确确畅快了不少,这感觉很玄妙,说不清。
待我停止了咳嗽,我继续仰头大喝起来,那种穿喉而过的热辣感继续让我咳嗽了起来。仰头大喝,剧烈咳嗽,周而复始。
只有罗师父在墙头怪异的看了我几眼,说了几句浪费酒之类的话便又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不知不觉的,我的脑子里好像忘记了袁凯,忘记了朋友,甚至忘记了所有的事情,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喝”。渐渐的我开始醉了,我放声大笑,引吭高歌,去他么的朋友,老子不需要,我的脑子一旁混沌,之后便没了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虽说我醉了,但我自己知道其实我根本没喝多少,看来这酒真的很浓烈啊,居然让我睡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