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看,病人不算太严重,外伤,但不致命,我交代小王和护士带他处理,刚想离开,又一辆打着警笛的救护车在我面前急刹停下,门打开,救护车上是一个14岁的小姑娘,看起来一切正常,就是脸色有点苍白,我看向旁边的家属,她妈妈一脸平静但是隐隐透着点着急,我心里一凉,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但我很快把他挥去,那太可怕了,根本不能治,我叫120人员把他送到急诊留观,跟他的妈妈交谈起来,我看她十分平静,问他:“你女儿怎么了,我看,也没什么病啊?”小女孩的妈妈生气:“她期中考砸了,我就骂了他几句,他就顶嘴,我气极了删了他几巴掌,他就从桌子上拿起这个喝了,我记得这种农药好像不致命,我们刚已经在市医院洗过胃了,应该没事。”我看了一眼小女孩妈妈递过来的瓶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百草枯!我猛的一惊:“你说什么,他该不会是喝了这个吧?”小女孩妈妈一脸云淡风轻:“是啊,就喝了一大口,况且这个还不致命”她说的不致命,是只要摄入三克就会让人中毒身亡的百草枯,这个农药我们国家现在还没有解药,我刚刚的可怕猜测,也是这个农药,很多家庭因为对农药的毒性了解不够,想以此要挟家人,但是他们很多时候不是真的想求死轻生,只是为了吓唬家人。我在急诊这几年接过很多的百草枯患者,最后全都因为肺纤维化去世了,而在去世前,他们会各种懊悔。
我十分难过,问小女孩妈妈:“你们做血液灌流了吗?”小女孩妈妈一脸茫然:“没有啊医生,我们在市医院都洗过胃了,这个不是不致命吗?”我苦笑一声:“其实这种农药,没法救,你女儿那一口,已经远远超过致死量,因为百草枯的靶器官是肺,所以短时间不会有什么症状。”小女孩妈妈眼睛突然一震,急忙问我:“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说我女儿治不好吧,你们这可是省里最好的医院,就喝一口农药还治不好?”我无奈说到:“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如果愿意让他最后享受生活,就把他接走吧。”说完我就要离开,但是小女孩的妈妈突然跪在了地上,起初的平静已经荡然无存,他披头散发,大声哭着求我:“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了!医生……”我赶紧把他好说歹说拉起来,我心里一阵心酸,只能和小女孩妈妈说:“您放心,我们会尽力的……”说完我去到了急诊留观,小女孩刚做完血液灌流,躺在床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的看着我:“医生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出去玩!”我强笑着:“听哥哥话,你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小女孩灿烂的笑着:“谢谢哥哥!”
今天我是白班,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想起来,我的导师曾经接过一个喝的特别少的,不知道最后救没救回来,我立马打开手机,找到导师的微信问了导师,却没等到回信,我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半,看来是我糊涂了,导师应该还在睡觉呢,我放下手机,带着一天的疲惫沉沉睡去,第二天一醒,看到导师的回信:“怎么了,那个女生最后我们全力救治,但还是去世了……”我心里一疼,哎,又一个年轻的生命要失去光芒……
去到医院,发现小女孩的爸妈已经带他出院了,应该是去享受最后的生活了,急诊十分繁忙,我投入到繁重的工作当中,也渐渐淡忘了她。
再一次见到她,她已经十分严重了,肺纤维化,插着呼吸机,说不出话,我们全力救治,但还是不尽人意,在她最后的时候,我把管子给她拔了,她给了我一个微笑,用微弱的声音跟我说了句:“谢谢你”
百草枯,给你后悔的时间,却不给你活着的机会。急诊抢救很多,她令我至今记忆犹新,我的心里,至今还保留着一份遗憾和愧疚。
救护车继续在门外往复,我依然来回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