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死亡之后,我痛心疾首,院长也感觉事态严重,赶忙上报市疾控中心,市疾控中心一听,同样觉得事态严重了,上报了国家卫健委,层层上报,层层审核……
一天早上,我正在ICU查房,电话响起,因为ICU不允许使用电子设备,我转头看了看副主任医师青宇,和他说:“你帮我先查查房,重要医嘱等我回来再下!”得到青宇的好字之后,我打开了自动玻璃隔离门,接起了院长打来的电话,院长对我说:“鉴于我们医院出现不明流感死亡病例,其他医院一样有大规模病历,国家北京市成立了支援组,你代表我们医院出去战斗!”我点了点头,问院长:“协和的代表是谁?”院长一听有点傻“你问这个干嘛,我看看啊,协和,协和……奥找到了,协和是这个这个刘勋,据说还是ICU主任呢,还有急诊的主任王华,就这两个,怎么了吗?”我回味了一下,一个是我的老大,一个是我曾经的徒弟,几年不见,已经是物是人非啊。
已经进入深夜了,连日来连轴转的我感觉身体要散架了,我懒得再走回去,干脆直接睡在了主任值班室里,真的太困,躺下就呼呼大睡。
凌晨时分,救护车的声音少见的出现在了我们医院,在省人民医院的工作经历使我对救护车的声音异常敏感。我赶紧做了起来,匆匆忙忙套上白大褂,走出了急诊值班室,救护车都要送就近的,如果不是因为很严重一般不会送我们医院。我赶紧一路小跑跑到了大门口,救护车大门敞开着,病人心跳停了,我赶紧冲了上去,直接就开始心肺复苏,按压,按压,按压……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救护车上直接进行急救了。一次又一次,还是不行,我急了,告诉护士“你去把除颤仪推来,快!”除颤仪推来,我一次一次的除颤,病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猛烈的挣扎都没有,我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消逝在我的眼前,我慢慢的走下车,他的家属在默默的哭泣,有几个甚至号啕大哭,我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径直的走开……
我回到急诊,来不及回想这次挫败,又一个平车推来:患者突发腹痛,腹痛前曾饮用大量啤酒和肉食,我和病人简单交流主诉,以快速的手速按压病人上腹中部,得到病人的大声呼喊以后,我看了看监护仪上病人的血压:84/43mmHg。又看了眼呼吸:急促。看了看验血单,我招呼来护士小黄:“给他挂袋盐水,联系ICU,这是个重症胰腺炎,死亡率30,我去和家属交代病情,你和小王马上转床。”小黄说:“好,我马上去做。”我走出抢救室大门,他的妻子在门外十分焦急,我摘下口罩对她说:“你丈夫的病情比较严重,重症胰腺炎,结合病人发病前曾饮用大量啤酒,已经联系了ICU,我们会尽力医治的。”他的妻子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我的手机响了,是ICU副主任青宇拨过来的,我接起了电话他马上就说:“老大床位全满了。”我有点着急,直接就说:“调一张术后床位出来给病人,重症胰腺炎!”青宇一看我有点要发火,答了声好就挂掉了电话。
我快步走回抢救室,小黄把盐水挂上,我直接下了命令:“把病人上ICU专梯,送呼吸与危重症学科ICU十四床!”小王和一干护士把病人送上了位于抢救室里的ICU转移电梯。
来到ICU玻璃隔离门前,我一路开卡,直接开路,把病人送到了十四床上,我查了一下病人的瞳孔,突然发现病人有点呼吸窘迫,我赶紧叫护士连上监护仪,呼吸已经50多了,我当机立断大喊:“气管插管,插管深度22,清床!”其实ICU这个地方——表面忙碌喧嚣的病房,其实是死一样的寂静。护士送来了气管插管包,我叫护士把他衣服脱了,这小子还挺硬气,还在顾及面子,好不容易脱了下来,我把喉镜探入病人气道,病人开始剧烈的挣扎,即使是无力挣扎也可能会影响插管的正确位置,我下了医嘱:“月力西3mg!”看着病人陷入了沉睡,我的插管也准确落入气道。我开始下一系列的医嘱:“深静脉导管建立,静脉通道建立,呼吸机支持,3000毫升盐水快速消炎……”忙活了好一会,病人的情况稳定,我赶紧叫外科主任来主刀。
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昏迷了15天,他出院的时候,用几近嘶哑的声音对我们说:“谢谢你们。”我当时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有时候病人的短短一句话,有时候就会温暖一众医生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