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无形的怪盗”是事实的话,很可能是又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镜像出现了。无论是盒子这种单纯的拥有意识的,还是“唐小圆”那种自带未知能力的,亦或者是“张天逸”那种并不安定的,这件事都变得没那么简单了。
“怪盗......盗窃......窃取......劫取。”何羽笙恍然大悟,“不会都是你干的吧,唐小圆?”
“你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是我?‘劫取’只能针对记忆不能做到对实物发动,再说了我闲的没事干吗故意闹这么回事出来,还在你面前装傻?”突然被怀疑,唐小圆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何羽笙也感觉自己有些冲动,他咽了口口水,尽可能冷静地说:“我不是在怀疑你,但是这些事件是可能和你有关系的。”
“都说了‘劫取’只能——”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觉得你最好先抛却我不相信你的想法听我说完,因为我没办法验证你的能力是不是只对记忆有效。很可能‘劫取’的真正能力是可以偷走一切东西,包括记忆,然后你隐藏了这个事实,只告诉我能偷走记忆而已。”
尽管何羽笙说得在理,但是唐小圆还是很生气:“那你怎么不想想这些如果真的都是因为我的话,察觉到这些的你怎么没被我窃取记忆?”
“呃,冷却时间?”
“......盒子,能不能帮我个忙?”
“干什么?”在旁边听了半天的盒子突然被叫到,有点意外。
“帮我摁住你的本体。”
“喂喂你要干什么?”何羽笙以为唐小圆是在开玩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盒子则觉得很无聊:“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就没有过想要揍他的时候吗?”
“只要我想,随时随地都能动手,只是没必要。”
“你们应该都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吧?也就是说,只要何羽笙没死,就算全身粉碎性骨折你也感觉不到一丝不适,不是吗?”
“他好歹也是我的本体,也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啊。”
何羽笙听着两个人一本正经的谈判,逐渐不安:“不是吧你们?”
唐小圆无视了他:“我可以让他完全不记得,除了身体的痛感之外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
盒子想了想:“那就先打一下吧。”
说完,盒子从镜子里跳出来,对着他的头用力拍了一下。
“嘶——”何羽笙倒吸一口气,“你还真打啊,这么用力很疼的好吧?”
唐小圆则举起项链上的镜子:“JACK(劫取)。”
镜子发出光芒,何羽笙被晃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摩拳擦掌的唐小圆:“你们这......不会真的要动手吧?”
“啪!”“我去你玩真的啊!”“JACK(劫取)。”“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啪!”“不就开了个玩笑至于这么用力吗?”“JACK(劫取)。”“你们只是说说的吧,不会真动手的吧?”......
如此循环往复八轮之后,唐小圆又发动了一次能力劫取了何羽笙关于他旁观唐小圆和盒子商量动手的记忆。何羽笙感觉头部剧痛,但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盒子也因为身体逐渐不适回到了镜子里。
“我这是晚上没睡好刚刚打了个瞌睡脑袋撞到什么坚硬物体了吗,怎么感觉一下子过去了好几分钟呢?”何羽笙一边捂着头一边疑惑道。
“差不多可以回寝室睡个午觉了,”唐小圆伸了个懒腰,“对了,‘劫取’基本可以算是没有冷却时间,但是也不清楚发动的代价是什么,你只要记住刚刚的几分钟里我劫取了九次你的记忆就行了。”
“是这样吗......”何羽笙后知后觉,激动地说道,“所以我头这么疼是你干的吗!你是打了我九次然后全都劫取了吧!”
唐小圆就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寝室。
盒子则在镜子里一边看何羽笙抓狂一边偷笑,俨然一副恶作剧得逞的表情。“我坑‘我自己’”还能这么开心的估计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另一边,何羽熙躺在寝室的床上,因为是上铺所以可以轻松看见裂了一小块墙皮的天花板,眼前莫名浮现在超市的那一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尴尬,一种难以描述的异样感觉从胸腔里四散开来,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可是既忘不掉那段不愉快的回忆也摆不脱那种难受的感觉。
只要何羽熙不是专注地在干什么,这段记忆就不停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令她心烦意乱。她叹了口气,除了许愿让这些赶紧过去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候温宁正好走进来,一脸神秘地拍拍何羽熙的床板:“你知道吗,这里最近出现了一个怪盗哦。”
“这里?女生寝室?还怪盗?偷偷潜进来偷东西的流氓吧?”何羽熙直直地看向天花板上的一点灰迹,淡淡地说道。这种事情跟她烦恼了将近二十小时的“超市事件”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再加上何羽熙本就对这种事情缺乏兴趣,温宁的故作神秘反而让她彻底不想好奇这个所谓的“怪盗”了。
“‘这里’的范围比女寝要大多了好吧,大概是从这里到镜华广场这片区域。很多人都说自己本以为丢了东西却在自己身上另一个地方找到了,而且丢东西的感觉很明显,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温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何羽熙仍然没提起兴趣:“小偷扒手有点良心了,用自己偷东西那一套玩起恶作剧了是吧?”
温宁有点恼:“喂,你就不觉得这是真的吗?”
“这从头到尾哪里像是真的?”
“丢东西的感觉和‘在自以为不会放所丢东西的地方找到’这种事啊。”
“怎么听怎么像营销号嫌最近风平浪静雇水军故意炒出来的。”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信?”
“说到底我干嘛要信?”
温宁怔住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你就不觉得这很神奇吗?”
何羽熙“呵呵”一声:“这么假的东西,光是要相信就很难了,还要觉得神器?对不起做不到。”
“你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一个家里只需要一个爱做白日梦的呆子。”
温宁没听懂:“什么意思?”
何羽熙惊觉自己说多了,忙用“没什么,话说过一会就要打铃了赶紧睡觉要是被大妈抓到响铃后说话就惨了”糊弄过去。
都是那家伙的错,昨天也是现在也是!
温宁倒也被何羽熙混过去了,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想着各自的心事。
顺带一提,同样躺在自己床上纠结“超市事件”的何羽笙突然想起来可以请唐小圆劫取自己的这段记忆,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下午,何羽笙趁着一段休息时间找来妹妹妹妹和唐小圆,完成了他的目的,“超市事件”就此翻篇。因为在失去这段记忆之前给自己列了“被劫取之后怎么做”的计划书,何羽笙也找了一个尽可能合理的理由打发了不知道在学校里找她干嘛的何羽熙。
唐小圆遵从何羽笙的要求劫取了两个人在超市里吵架的片段,其他的部分丝毫未动。
两个人都忘了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令自己纠结了许久的事情,所以除了些许的莫名其妙外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只有唐小圆因为拥有了这段记忆而感觉无比开心。
但是从今天下午开始其他人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现是何羽熙他们班里闹鬼,很多人的很多小物件先是无缘无故消失后又在别的地方找到,后来这个范围扩大到了旁边的两个班,最后扩至一整个楼层。
一个是偶然,两个是意外,一个班都是就有点不对劲了。可能是同桌之间的小打小闹,可能是某个闲得无聊的人的恶作剧,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就不像是人干得出来的了。
一开始,不管是不是给自己心理暗示,何羽熙的同学们都说是自己记错了东西放着的位置。何羽熙相信就是这样,因为她没有“丢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安分地待在原来的位置上。直到第二天。
早自习给课代表交作业的时候,何羽熙怎么都找不到作业本,课代表抱着一摞作业看着她翻遍桌子和书包,逐渐不耐烦,语气很不友善:“没写就说一声,这一摞抱着还是有点沉的,你帮帮忙痛快点好吧?”
何羽熙有点慌,加快了手上动作的速度,却依然是徒劳。
就当课代表烦躁地准备走掉的时候,正好过来补交作业的温宁在放上作业本之前看了一下那一摞本子最上面的那本的署名,正是“何羽熙”。她赶忙叫道:“你发什么脾气啊,这不就是人家的作业本吗?”
何羽熙和课代表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温宁。
温宁拿起那本写有何羽熙名字的作业本:“这不就是何羽熙的作业吗?”
课代表紧皱着眉头:“什么时候交的,我怎么不记得?”
何羽熙也不敢相信:“我记得我也没交啊,怎么就到你那里了?”
课代表不想因为这点误会耽误时间,他收走温宁手上的两本作业,支支吾吾地说:“总之交了就好,那个,刚刚态度不好对不起哈。”
说罢,他走出教室,应该是去教师办公室给老师送作业了。留下何羽熙“嗯”了一声,懵懵地纠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交了作业的。
温宁溜回自己的座位,嘴角微微上扬。
另一边的何羽笙习惯性地在书包里翻找那个小镜子,却怎么也找不到。所有的杂物袋里都没有小镜子的踪影,就算把里面的中性笔、尺子、橡皮和自动笔钱等东西全都掏出来放到桌子上,也没能看到小镜子的一个金属色的边边。
“怪事了,怎么就找不到了。”何羽笙嘟囔着,把翻找的范围移至整个桌子,还是没看见。
他的同桌却突然发现了什么,从自己的笔袋里抽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看了一眼之后用胳膊肘碰碰何羽笙,问:“这东西是你的吧?”
弯着身子翻找桌肚的何羽笙直起身子,脑袋一时间有点充血,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不清。他缓了缓后定睛一看,那个小盒子正是自己苦寻许久未果的镜子。
他一把从同桌手里拿走镜子,疑惑地问:“怎么在你手里,你什么时候拿的。”
同桌也很疑惑:“我没拿,这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塞进我的笔袋里了。”
“你没拿怎么进你笔袋里的,如果是前后座干的咱俩不可能都一点感觉没有好吧?”
“都说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闲得无聊塞进你的笔袋之后自己找半天?”
“不是我!”
由于情绪激动,同桌俩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前后座和坐在同桌另一边的同学都能听见。后来感觉自己被污蔑的同桌更是急得借助手部动作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一切动作在通过监控摄像头的老张的眼里无比清晰,她打开麦克风,咳嗽两声后严厉地说:“何羽笙,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赶快学习!”
两个人浑身一震,忙停止争吵,埋头看自己的笔记课本和习题册。
“所以我真的没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是在我的笔袋里找到的。”同桌小声补充了一句。
何羽笙感觉这应该是真话。如果是他拿了别人的东西然后营造出这种氛围的话,没一会儿就会自己笑嘻嘻地招了;别人很可能都懒得营造氛围,只要看见另一个人因为东西丢失而手忙脚乱就会心满意足归还原物了。
自己在闲也不至于自己把镜子塞进同桌的笔袋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心底渐渐浮出一个答案,但是何羽笙不想去相信这是真的。
在桌子上的玻璃杯里看何羽笙做小动作的盒子一直沉默着,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好像闪过去一个人影。“那个东西”几乎是隐形的,在何羽笙这边晃悠一会之后就快速闪了出去。在出门之前好像停下来冲着这边站了一会,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
假设何羽笙的想法是对的......
盒子缓缓开口:“你们中午是十二点寝室响铃是吧?”
何羽笙无声地点点头。
盒子也点点头:“镜子记得放在体育馆南门门口那里,我今天中午要出来办点事。”
何羽笙抽了一张白纸,写上:“随便,不要让别人看出来是‘我’,自己出来看着点时间。”然后把纸调转一百八十度让字的方向冲着盒子。
盒子看完,笃定的说道:“一定。”
“那个家伙”的狐狸尾巴是时候拽出来了。
虽然谁都没有管“它”的义务。
目前,“东西会跑到别的地方”的传说已经人尽皆知,甚至有人对其做出来更详细的解读,有说学校旁边以前是坟场,现在鬼魂显灵的;有说出现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喜欢捉弄人的狐仙,趁着别人不注意把东西摆到另一个地方的;还有说是别人发明了光学迷彩,披着检验成果的。
越说越悬,越说越不现实,但人们偏偏就相信这些。
但不是全部。
中午,何羽笙和唐小圆照例来到体育馆南门门口躲着解决午饭。何羽笙直接把镜子打开放到地上,然后问唐小圆:“你怎么天天都过来啊,按道理说不是应该找别的女生一起拉帮结伙地去食堂吗?”
唐小圆楞了一下:“没规定只要是个女生就一定要这样的吧?”
“不,怎么像就还是觉得很新奇。之前不理解你们女生为什么上个厕所都要几个人一起搞得像组队打副本一样,好不容易习惯了之后又冒出来你这么个‘异类’,实在是很特别。”
“那就继续习惯,你能想象好几年前有男生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女人一样吗?”
“不能理解,不过现在我非常希望有个面容清秀纤瘦精壮的男孩能女装一下满足我的眼睛,如果还能有那种声音就更棒了。”
“是吧?”
“是......诶不对,别扯开话题。你就算不跟女生一起混也没必要天天在我这里晃荡吧?”
“这家伙很容易想多的哦。”盒子奸笑着插嘴。
何羽笙的脸稍微红了几分,要么是因为被盒子说得自己好像一个流氓一样而不满,要么就是被说中心事了。
一切都没逃过唐小圆的眼睛,她轻笑一声:“就算你多想了,你又能干什么呢?”
“我热爱学习。”何羽笙强装冷静地答道。
“扯。”盒子毫不留情地揭穿。
唐小圆笑了笑:“只要一年后还想好好混,‘热爱学习’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我现在还不打算从‘热爱学习’过渡到‘热爱恋人’。”像是急于辩解什么一样,何羽笙又强调了一句。
盒子躲在镜子里偷偷大笑。
不知道唐小圆信不信,她一本正经地说:“我期待看到你‘热爱男人’的那一天。”
“你想都别想,或者你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何羽笙也一本正经地回绝道。
“诶,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恋情才十分美好吗?”唐小圆感到很惋惜,“我觉得你和马濬在一起就很有画面感。”
和马濬,呵呵,想一次掰弯俩直男,胃口真的大。
何羽笙冷笑:“你是不是平时没事干就把水浒传一百单八将组成一堆CP啊,话说配得完吗?”
没想到唐小圆反而一脸嫌弃:“那些长得都好丑,还是把美男配在一起比较有感觉。”
“你的意思是把我和马濬配在一起我还得感恩戴德咯?”这话只是说得像是在开玩笑,何羽笙很在意唐小圆的那个“美男”,脸部因为充血微微发烫。
盒子“呵呵”两声假装自己没听见也没看见。
唐小圆沉浸在对其他美男的幻想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何羽笙的脸,她一脸美好地说:“这就是世界的财富啊。”
何羽笙脸部瞬间降温,因为看到唐小圆如此“认真”而被吓到了。
他站起来,把饭团的包装纸揉成一团:“差不多可以走了。”
唐小圆看着地上的镜子:“你镜子不拿吗?”
盒子从镜子里出来,拾起那个镜子,把盖子盖上塞进自己裤兜。
何羽笙则说:“中午放他一会自由。”他看了一眼唐小圆的项链:“机会难得,你不打算给那个‘唐小圆’一点自由时间吗?”
唐小圆微笑着看着他,项链上的镜子里出现一个人影,语气很冲:“你傻了吧?唐小圆明明说过我不能实体化,你全就饭吃了?”
何羽笙吓了一跳,看着这个“唐小圆”,磕磕巴巴地问:“这个‘唐小圆’怎么这么暴躁啊?”
唐小圆微笑着慢慢地说:“只要你想,我也可以这么暴,躁,的,哦~”
何羽笙打了个激灵。
“唐小圆”无比鄙视这么窝囊的何羽笙,语气十分不屑:“就你还想追唐小圆,做什么美梦呐?”
盒子单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在用动作表达了自己的羞愧之后就快速跑开了。毕竟能出来的时间不多,越耗下去身体的不适感越重,就算抛却缓冲时间的话何羽笙不在自己一中午也只能出来一回,必须快点办事了。
盒子跑掉了,只剩下何羽笙一个人面对两个唐小圆。
何羽笙立马反驳:“什么追她,你是在开玩笑吧?”
“那你的脸红什么?”“唐小圆”咄咄逼人。
“脸红就一定是被戳中心事吗?”
“不然呢。”
“懒得和你吵。”何羽笙烦躁地大步跨出灌木丛,朝着自己寝室的方向跑掉了。
“嘁,怂包。”“唐小圆”不屑地骂道,“亏我还觉得那个盒子挺靠谱的。”
“唐小圆,你是不是说得有点过分了?”唐小圆皱起了眉头。
“我哪里过分了,趁早清除他的非分之想才是对你们都好,好吗?”
“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只是被冤枉然后害羞,被你说得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一想到何羽笙一直没凉下来的脸,唐小圆就忍不住想笑,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的乐趣。
“啊啊啊我就是不看好他啦。”“唐小圆”暴躁地说。
“不过他和马濬真的还挺合适的。”
“两个家伙都不是正经东西。”
“你说话真的好过分。”
“天天在镜子里憋着很不舒服的,我又不是盒子,可以随时随地出来走走。”
“那你也可以参与闲聊啊。”
“免了,你不也是强迫自己装作这么随和的样子吗?”
“我确实不喜欢跟很多人打交道。”唐小圆喃喃道,走回自己的寝室。
“呐,唐小圆,你要不要也像盒子那样有一个自己的名字?”
“我就叫‘唐小圆’,和你公用同一个名字。”
“挺可惜的。”
“免了。”
这时的教学楼里,一个时隐时现的影子正慢慢走向何羽笙的桌子,他在桌子前站定,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然后右手打了个响指,一个日记本瞬间出现在他右手的上方。
影子右手托着日记本,左手悬在日记本上方。明明没有强风吹过来也没有别的东西碰到日记本,本子却自己翻开了,一页一页缓缓地翻动着,最终停在了中间的某一页。
那一页开头写着:“今天还是没有忘掉那一天的事情......”
“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盒子突然出现,站在教室门口喝道。
影子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维持着原动作一动不动地站着。
“叫你放下手中的东西听见没有!”见影子没有动静,盒子重复了一遍,然后冲过来准备伸手抢夺。
影子一个滑步轻松躲开了扑过来的盒子,然后脸部动了动。盒子的脑内突然出现一句话:“你,看得见我?”像是有谁在说话,又像是只是出现了一行字,盒子无法分辨这个声音。他冷冷地说道:“在我面前你根本无法完全隐形,我劝你还是别搞这种鸡肋动作了,赶快显出你的样子然后放下手中的日记本!”
影子似乎轻笑了一声,身上逐渐浮现出颜色来,是一个戴着白帽子白手套穿着白色西装的人,看不出来是男是女,银发随着从未关严的窗户漏过来的微风飘动,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像是礼貌的微笑也像是讥讽的嘲笑。
影子游刃有余的样子看得盒子心里很不舒服,随着时间增强的身体的不适感让他越来越急躁。他咬着牙下了最后通牒:“我再说一次,那个笔记本放下!”
无论如何那件东西不能丢,那可是何羽笙的......
影子的笑容却慢慢向讥笑过渡,它慢慢地走向盒子,皮鞋在地板上踩出的声音在盒子的脑子里回响,盒子的额头沁出汗水,神经高度紧张。
影子在盒子面前站定,面对警惕地看着他的盒子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然后打了个响指,猛然一挥手,盒子就飞到了墙上再摔下来。
虽然盒子感觉不到这种外界带来的疼痛,但是身上出现了伤痕,他的体力也一下子被削减了不少。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抬起头怒视面前的影子。
影子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截钢管,他微笑着对盒子再行一礼,用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棒抡在盒子脸上。
“这家伙从哪里拿到的钢管啊。”盒子抹抹嘴,挣扎着爬起来,摆好架势后朝着影子猛冲过来,用力地挥出右拳。
没有打中,影子轻盈地转了个圈就躲开了,盒子稳住下盘不停挥拳,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看上去影子就像是在一边跳舞一边躲过盒子的拳头。
盒子出拳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节奏也越来越乱。这样下去只是空耗时间,根本达不到目的。他喘着粗气一把抱住影子把它摔到地上,然后直接伸手夺过那本日记,跑出了教室。
影子坐了起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整个走廊似乎都在回荡着一句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一个响指过后,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盒子跑到体育馆南门门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全身上下都有种被碾压的疼痛感。他放下这本日记,然后掏出小镜子,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被那家伙摆了一道啊,该死的。不过至少这样也还凑合......”他掀开镜子的盖子,把它贴到自己身上。
灌木丛里闪过一阵强光,原地只留下一个笔记本,上面放着一个镜子,镜面上有一道裂痕。
午休时间过去,何羽笙跑去体育馆南门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了那个镜子和笔记本。他把它们捡起来,一边打量着一边不明所以地嘀咕道:“那家伙中午非要出来一趟就为了把这个拿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把镜面对准自己:“还把镜子摔裂了。”
没有熟悉的声音响起,镜子里的镜像随着何羽笙的动作而动。
“还搞得这么狼狈,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何羽笙收起镜子,夹起日记本回到班里。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他小心地把日记本塞进书包里最深的地方,慢慢地往上面盖上用完的卷子等暂时没用的纸。做完这一系列“工程”后开始翻找书包桌肚,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丢失”。
所幸,除了盒子带出来的日记本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挪到别的地方,都安分地躺在何羽笙安排的位置上。
何羽笙越来越不理解盒子拿这个日记本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怕人看见,他本想现在就翻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异常。
盒子现在也不省人事,叫他他也没反应。莫非......
“这些不会又和那个所谓‘无形的怪盗’有关吧?”何羽笙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自己没来由地紧张起来。他神经兮兮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有异常的举动,他挠了挠头:“应该不是班里人干的吧?如果真的和那个‘怪盗’有关,那么那本日记又是谁放在那里的?难道是‘怪盗’从我的位置上拿走再放到哪里的,那为什么盒子的镜子也在那?这么想的话,盒子出不来难道也是因为那个‘怪盗’?如果不是,那就是盒子拿过来的,他为什么要拿那本日记,是因为这回‘怪盗’的目标是这个吗?”
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根本无法确定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羽笙烦躁地在一张草稿纸上乱涂乱画,盒子沉默这么久没出来让他十分担心和着急,他逐渐确信那个“怪盗”肯定和盒子见了面并且发生了什么。
“何羽笙,上课铃响了。”物理老师轻轻地说,从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何羽笙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全班同学除了他以外都站了起来。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对不起,老师。”
老师摆摆手:“下次注意点,别走神,好了同学们请坐。”
全班同学一起坐下,响起一阵椅子腿划地的声音和翻书声。
何羽笙的心里依旧烦躁,他企盼着盒子赶紧醒过来。
然而镜子一直没有反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恐惧感从心底蔓延开来,何羽笙不住地看向墙上的窗户玻璃,满脑子都是两个字“恐慌”。
恐慌的不是何羽笙一个人,从中午开始温宁的样子就不太对劲,眼神空洞,有的时候会震颤一下。何羽熙早就注意到了这点,问温宁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只是虚弱地笑笑什么都不准备说。
“我没事。”这种话傻子都不会信。
没来由的恐惧感渗透进了何羽熙的心里,她没有具体害怕的事情,只是感觉会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时常会听到这么一句话:“诡盗会偷走枷锁的钥匙争取自由。”
“诡盗”指的是什么,难道是最近反常事件的始作俑者吗?“偷走枷锁的钥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所谓的“诡盗”并不是自愿的,有人在束缚逼迫他吗?偷走钥匙争取到自由的诡盗之后会做什么,这些和温宁有什么关系?
“啊!”
何羽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我会认为‘诡盗’和温宁有关系?”
“这些事情无论怎么想也是和他有关系的可能性更大吧......”
温宁看上去非常虚弱,眯着眼睛强撑着半趴在桌子上,好像身体随时都会散架;何羽熙则陷入沉思,没有精力在意别的事情;其他的同学都在听课,眼睛不是在看黑板和老师就是在看自己的书本和笔记。谁都看不见走廊上那一抹像是在行礼的魅影。
放学时间,何羽笙双手捧着镜子坐在座位上。马濬和他打过招呼后就背着书包走了,没来得及在意他的不对劲。其他同学和何羽笙的关系也不近,除了值日生会因为他妨碍到打扫了而跟他说一句“把脚抬一下。”以外也没人会理他,把他当作是个怪人让他自娱自乐。
因为放学班里同学走得差不多了的缘故,何羽熙直接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何羽笙!”
“嗯?”何羽笙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就像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一样,“怎么了?”
“书包收拾好了?”
“哦,哦,等我一下。”何羽笙把要带回家的东西堆出来,一件一件地放进书包,放的时候很小心地拨开了卷纸和草稿纸遮住的那个口袋。
拉上书包拉链的那一刻,还没等何羽笙说出“收拾好了。”何羽熙就迫不及待地拉起何羽笙走了出去,留下看呆了的一群值日生。
“这是他女朋友吗?”
“不会吧,何羽笙哪来的女朋友?”
“谁知道呢?”
“长得还挺好看,就是眼睛瞎了。”
“......你的嘴要不要这么毒。”
值日组长突然反应过来:“何羽笙是不是值日生啊?”
值日生们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组长:“不是啊,都两年了你还不记得组内都有谁吗?”
“呃,我只是,害怕有人逃值日,看到有人跑出去就会情不自禁地问这个问题......”
何羽熙拉着何羽笙一路快走,丝毫不理会何羽笙在身后直呼:“慢点慢点,我快要摔倒了,你慢点行不行啊?”
直到两个人已经走到一个行人相对较少的地方,何羽熙才甩开哥哥的手,严肃地问他:“温宁,还有最近学校里出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哈,什么事情?”何羽笙被问得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别想隐瞒,我早就知道有另一个‘你’了!”
这句话惊得何羽笙浑身颤抖了一下,他尽力保持微笑,看上去却和哭差不多:“你,你在说什么啊?”
“那天说你走错路的并不是你‘本人’吧?‘他’说过一般人应该是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话的,最近学校里发生的这些破事是不是就是他干的?”何羽熙的语气越来越不客气。
何羽笙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妹妹的脸,这张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不信任和厌恶。他叹了口气,掏出那个裂了一条的小镜子,把它对准自己。
盒子还是没有出现,镜子里的是苦着一张脸的他自己。
何羽笙把镜子给何羽熙看:“他一直都在这里面待着,那些事都不是他干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出现了。”
何羽熙直勾勾地盯着他,何羽笙读出了她眼睛里的信息:“拿个镜子就想要糊弄我吗?”
“啧。”何羽笙很烦躁,他想要发泄一下自己苦闷的情绪,但是现在比这个重要的是他得先向妹妹证明自己的清白。
突然,何羽笙想到了什么:“你确实听见他说话了是吧?”
“不然呢?”何羽熙现在对哥哥充满了敌意。
“你那天看见他了吗?”
“他不是隐形的吗?”
“你想想当时桌子上有什么能成像的东西,那上面的我有没有张嘴?”何羽笙很激动,甚至想要双手搭在妹妹的肩膀上。不过他忍住了,只是不停地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何羽熙看着哥哥认真的神情,逐渐放松了警惕,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张嘴像是在说话的你......当时好像有在桌子上的玻璃相框上看见。”
“太棒了!”何羽笙在心里欢呼雀跃,“那就是他,你口中的‘另一个我’。”
“玻璃相框里?”何羽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羽笙摇摇头:“他可以出现在任何镜子里,只要成像的清晰度满足一定条件,里面的镜像就是他。”
“你脑子坏掉了吧?”何羽熙还是觉得哥哥在瞎扯。
“我没有,确实是这样,之前他还出来过,体育公园里也是他陪我一起跑圈。只不过从镜子里出来对他来说伤害非常大,严重时就会像现在这样出不来。”何羽笙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在何羽熙看来却像是个觉得自己谎话终于被人相信而无比激动的骗子。
“对了,你看着这面镜子。”何羽笙突然想起来,如果妹妹能听见盒子说话,能看见盒子的话,是不是她的镜像也拥有了自我意识呢?他试探性地把镜面对准何羽熙。
很遗憾,何羽笙看到的只是一个满脸写着“不信任”的何羽熙,因为镜子外的她就是这个表情。
“居然不是?”现在的情况超出了何羽笙的意料,他愣住了,甚至怀疑自己瞎掉了,现在看到的是失明之前脑子留下的情景再现。
“所以你到底在搞什么?”何羽熙有点不耐烦了。
何羽笙则十分慌张:“不是,为什么你的镜像没有自我意识啊?”
“那种东西是谁都有的吗?”
“按道理说你既然都能够听见盒子说话了,你的镜像没理由还是普通的镜像啊,唐小圆也是镜像有了自我意志后就能听见盒子说话了啊,为什么你不是啊?”何羽笙也犯难,妹妹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盒子也不在,没有人能向他们说明这种情况啊。
“唐小圆?她也是?你不会是骗人的吧?”突然听见唐小圆的名字,何羽熙有点意外,然后马上怀疑这是哥哥因为着急圆谎才匆忙叫出的一个名字企图蒙混过关。因为无论是谁的名字她都不可能马上去验证,喊出唐小圆也只是他恰好想到了这个名字而已。
何羽笙反而沉着了一些:“你可以打电话给她求证,这我还是很确定的。”
何羽熙盯着哥哥的眼睛。一般来说对方的反应要么是一直睁着眼睛和你互相盯,要么是不自觉地避开你的目光。可是面前的哥哥却表现得很无力一样,带有一种“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的意思毫不刻意地注视着自己。何羽熙见状收起戒心,语气却透露了还没有完全信任的想法:“所以你说的那个盒子怎么了。”
何羽笙又看了一眼镜子,还是反映出自己的样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在镜子里休养,还没有办法露脸。”
“这些你是依据什么猜测的?”
“他上次在体育公园表现出了相似的症状,先是陷入昏迷,被我送回镜子里之后就没能立刻恢复并露脸,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在镜子里恢复正常,而且还没办法立刻出来。”
“那也就是说,要想知道所有的事实就要等到盒子恢复吗?”
“现在看来应该是的。”
“可是温宁的状态从下午开始就很不对劲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何羽熙急躁起来,同班同学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危险这种事看着就很难受。
“你先等等,你从一开始就在跟我说温宁温宁的,她是谁,她怎么了,我希望你说清楚。”相比于妹妹,这时候的何羽笙要冷静得多,虽然盒子现在也处于未知的危险中。
何羽熙呆住了:“所以温宁的事情跟你和盒子都没有关系?”
“现在应该不能说是没有关系了,导致你说的那个温宁出现危险的和让盒子受重伤的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所以现在要尽快汇集所有的信息。”何羽笙说得很认真。
看着这样的哥哥,何羽熙放松了一些,她尽可能详细地把从温宁告诉她“无形的怪盗”到温宁看上去就很虚弱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奇怪的事情都告诉了何羽笙。
何羽笙只有一个想法:“我觉得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你说的那个温宁,换言之,那个‘怪盗’就是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
“什么意思?”
“假设那个‘怪盗’是和盒子一样的镜像的话,它很有可能就是温宁的。这样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东西一件都没丢,只是换了个位置,以及为什么盒子消失的时候镜子底下放着我藏起来的东西。”
何羽熙努力地消化着这些信息:“也就是说,温宁的镜像导致温宁的身体受到严重的创伤,而它在之前应该是见过盒子,并导致盒子受重伤以至于现在还在镜子里休养。而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全都是它的手笔咯?”
“只要我的推测没有错,那就是这样的。”
“这算什么啊,难道盒子也会给你的身体带来负担?”何羽熙紧张起来,她用眼睛仔细地检查何羽笙的身体,生怕哪里有问题。
“直到目前也没有你想的那种事情发生,所以在我这边就安心吧。”前一小时还用一种看仇人罪犯的眼神看自己,现在却表现得十分在意关心,何羽熙的大变脸惹得何羽笙十分想笑。可是要防止妹妹产生害羞等不良情绪以及尽可能多的享受这种服务,他还是忍住了笑出来的冲动,只是在心里欢呼雀跃了一会儿。
其实要是何羽熙抬头看一眼的话就会看到一张憋得很像痴汉一样的脸,幸好,世界上永远少一个会成真的假设。
“所以在盒子出来之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是的,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能做点什么让那家伙快点回来。”何羽笙把镜子塞回裤兜。
“要是他回不来怎么办?”
“凉拌。”
“你真冷漠。”
“学你的。”
“你这样以后会讨不到老婆的。”
“妹妹是世界的财富。”
“变态。”何羽熙一拳捶在何羽笙的背上。
“多谢夸奖,以及咱们在外面已经待得够久了,老妈估计等得花都谢了。”何羽笙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倒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向正确的方向,身体却朝着反方向,一刻不停地看着站在原地的妹妹。
讲道理这段路上没什么人真的帮大忙了,要是撞上谁了何羽笙又得支支吾吾地红着脸道歉。
“多嘴。”何羽熙嘀咕道,追了上去。
何羽笙依然在倒着走,一只几近透明的手趁机伸向他的裤兜,夹出了那个小镜子。然后镜子连同那只手一起消失了,谁也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何羽笙赔着笑脸编了个替人值日让小熙等自己的理由应付老妈的诘问,然后跑回卧室,把书包一甩,习惯性地掏裤兜。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奇怪了,我明明放进去了啊。”何羽笙没摸到镜子,开始翻找自己全身所有的口袋,有饭卡,有忘记吃的白巧克力,有一个木质吊坠,但就是没有镜子。
“难道是那个家伙?”何羽笙不敢置信地拉开书包的拉链,把里面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就算是把那本日记也抽了出来,又把书包口朝下晃了两下,也还是没看见镜子。
“这家伙真的是在哪都能偷东西吗?”何羽笙翻了地上那堆东西一遍又一遍,寄希望于下一次的翻找,可每次连一块玻璃都没看见。
每当何羽笙一边说着跟现状可能有关的疑问句一边做着拒绝相信这个可能的行为时,就都是在做无用功,仅仅是他在自欺欺人。
镜子真的丢了。
何羽笙看了一眼自己卧室的穿衣镜,把它搬过来对准自己,然后等着镜子里的何羽笙突然动起来,说一句:“我回来了。”,哪怕面色苍白十分虚弱也好。
这些都没有发生,镜子没了,盒子也没了。
何羽笙无力地后仰躺在地板上,明明卧室门外传来来自客厅厨房的各种杂音,他却觉得卧室出奇的安静。
“又是这种无力感,好烦。”何羽笙叹着气慢慢坐起来,从地上那堆东西里找出作业本和笔,把它们抱到桌子上,然后捡起那本日记,打开翻到新的一页,用中性笔在上面留下新的轨迹。
“你到班里之后如果见到温宁,帮我问问呢她有没有看见过一个银色边框的小镜子。”第二天的上学路上,何羽笙对妹妹说。
“那个镜子不是在你的兜里吗?”
“丢了。”
“不是你自己放回裤兜的吗,怎么还能丢?”
“所以我才怀疑是温宁的镜像干的,我们不能直接找到镜像,那就只能找它的本体,如果‘怪盗’真的是温宁的镜像的话。”
“你现在是不是掉一根头发都能说是那个‘怪盗’干的?”何羽熙虽然相信哥哥说的话了,但是面前这个咋咋呼呼的他看上去实在是不靠谱。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当然希望事情越少越好,毕竟这样可以一步到位。”何羽笙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想法还是有欠考虑,过于唐突。但是直觉告诉他,现在那个镜子和盒子的关系很密切,把那个镜子拿回来的话会让人安心一点。
“好好好,等见到温宁了我会问她的,不过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小心绝望。”
“那样的话真是感激不尽。”
“那个你带了吗?”
“那个?哦。”
何羽笙从衣兜里抽出一条黑巧克力,撕开包装纸后把它递给妹妹。
何羽熙的脸色反而阴沉了:“我没准备现在吃来着。”
何羽笙一惊,又抽出来一根。
“难怪老妈说你做事不过脑子。”何羽熙把两根巧克力一起夺走,叼住撕开了包装纸的那根,把剩下的那根插在书包的侧面口袋里。
何羽笙选择性失聪:“那镜子的事就拜托你了。”说完,他就朝着已经能看到的学校大门飞奔而去,留下何羽熙一个人慢慢走这最后的两百米。
何羽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哥哥的背影,心里想道:“我为什么会听信那个白痴的话认为温宁有问题啊?”
“诡盗会偷走枷锁的钥匙争取自由。”这句话又一次闪过何羽熙的脑海,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一不留神一口咬断了叼着的黑巧克力,剩下的那截掉到地上。
“诡盗,枷锁的钥匙,重获......自由。”何羽笙感觉到好像有一根断成几节的线重新接在了一起,她也迈开步子跑向学校,仿佛急于验证什么事情一样。
因为到校的时间还早,学生会纪检部的干事们还没有到岗,穿外套进教学楼和跑走廊的何羽熙并没有被抓到并扣分。她跑进自己的班里,直勾勾地盯向温宁的座位。
是空的。
无数恐怖的情景突然在何羽熙眼前闪过,有一个少女瞬间干瘪成一副皮包骨,有摔在地上却发生爆炸导致鲜血四溅的少女,还有一个少女零零散散的四肢和器官......
好像有很多东西从喉咙里涌了上来,何羽熙产生非常强烈的呕吐感。在班的同学们看着何羽熙这幅样子,都以为她是跑走廊跑猛了缓缓就好,就没有过多地在意。
何羽熙站在门口在不停地干呕,身体向前倾。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何羽熙的后背,又轻抚了两下,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少女开玩笑的声音:“怎么啦,何羽熙?怎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啊?”
何羽熙咳嗽着向后看声音的主人,居然是温宁!温宁面色红润,正笑嘻嘻地看着她:“怎么了,这么着急?”
“咳咳,你......没事了?”何羽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哦,你是说我昨天的事情啊,没事了,就是那个时候身体不太舒服而已,休息一晚上以后已经彻底恢复健康了。”温宁笑着扶住何羽熙。现在看来,两个人里何羽熙更像那个一不留神就会进重症监控室的将死之人。
何羽熙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吗?”
“嗯。”
不是担心你难道是着急来班里砍谁吗?
“谢谢了,我现在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就好,”何羽熙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想起哥哥的嘱托,“话说你有看见过一个银色的小镜子吗?”
“银色的小镜子?没有啊,你的镜子丢了吗?”突然被问这个问题,温宁感到莫名其妙。
“是啊,昨天镜子突然就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何羽熙掩盖了自己有个哥哥的事实,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
“那我帮你找找吧。”温宁摩拳擦掌,一副现在就要开始的架势。
“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头在到别的地方看看吧。”何羽熙急忙摆手,“对了,温宁,你觉得那个所谓的‘无形的怪盗’是真的吗?”
“‘无形的怪盗’?啊,那当然是假的啦,怎么可能是真的嘛,能做到这些的难道是超人吗?”温宁大笑起来。
何羽熙反而懵了:“那你之前在寝室——”
“啊,那个啊,就是单纯的想要骗一下你而已,谁知道你根本不信。”说到这个,温宁的语气里还带有一丝幽怨。
“这样啊,那没事了。”何羽熙尴尬地笑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起自己的小算盘。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之前温宁那个样子明明就是非常确定“无形的怪盗”这件事属实,现在却说自己并不相信。那个时候温宁的状态非常不乐观可以说是病怏怏的,我还以为那个“枷锁的钥匙”指的就是她的健康,结果她今天就恢复正常了。她自己说不知道镜子的下落,难道那个“诡盗”真的和温宁没有关系?
何羽熙的脑子乱成一团,现有的信息完全足以推翻何羽笙之前的所有的假设。她开始怀疑,怀疑何羽笙说谎,也怀疑温宁说谎。就目前而言,两者之中只要确定一个人说谎,一切就都能轻松地解释通了。
到底说谎的是谁?
何羽熙觉得现在把这些全都告诉何羽笙比较好,但又害怕何羽笙才是幕后黑手。她犹豫着,思衬着。最后就当她准备不再信任哥哥而自己独立探索的时候,脑海里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诡盗会利用诡计催生阴影,信其所信。”
“信其所信么......”何羽熙想起哥哥昨天说过的话:“既然你都能听见盒子说话了,你的镜像没理由还是普通的镜像。”
“镜像产生自我意识......是这样吗?”
“那就,再相信一回吧。”
于是何羽熙趁着一次休息时间和哥哥约好中午在体育馆南门门口见一面。
中午,何羽笙和唐小圆再一次来到体育馆南门门口,何羽笙除了每日必拿的饭团以外又带了一个笔记本。在他嚼着饭团的时候唐小圆则在消化着刚刚从何羽笙那里得到的消息,她磕磕巴巴地问道:“盒子还没恢复?你所谓的第三个和我们一样的人是你妹妹的同学?”
“嗯,盒子到现在也没有露脸,我的那个镜子也丢了,虽然我觉得就是那个‘怪盗’干的,但是没有证据。那个‘怪盗’我怀疑就是那个温宁的镜像,只是她昨天下午身体突然变得非常虚弱这点我还不明白是为什么。”
“那你有找那个同学确认吗?”
“我就是去问她也不会说的吧?”何羽笙无奈地苦笑,又咬了一口饭团,“不过我妹妹一会儿应该回来,说不定能带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唐小圆激动得双眼放光:“你妹妹要来?我终于可以看见那个男生们说的‘超可爱超漂亮’的女生了?”
“别搞的像个色狼一样,收敛点。”
“你没资格说我吧,不怀好意的某人?”唐小圆意有所指。何羽笙闻言默不作声,脸却渐渐烧起来。
“被我说中了?”怀着“不是玩脱了吧?”这样的想法的唐小圆不确定地问道。
何羽笙烦躁地挥挥手:“别开这种玩笑,没意思。”
唐小圆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注意到何羽笙怀里的本子:“说起来我还没问,你那个本子是干嘛用的?”
何羽笙的身体蜷起来,以此更紧地护住日记本:“我的日记,昨天和盒子的镜子一起放到了这里。”
“诶,为什么?”
“除了那个‘怪盗’想要偷走这个本子被盒子发现,两人缠斗致使盒子重伤,盒子带着日记来到这里然后回到镜子直到现在无法恢复以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所以你把它带出来是准备钓鱼。”
“我也真是下血本了。”
“盒子不惜重伤也要护住的东西,一定很珍贵吧?我可以看看吗?”唐小圆对这个本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你想都别想!”何羽笙恶狠狠地拒绝道,突然身前一空,何羽笙急忙站起来,发现那本日记浮在空中,正在慢慢向一个方向移动。他一把抓住日记本的一边,那一刻突然感受到巨大的拉力。
“这家伙力气还真大,不过我的假设果然没错,就是它干的!”何羽笙想道,拼命地把日记本朝自己这边拽。在他的眼里,就好像日记本要飞向某个地方,而他在努力地阻止。
“还真是‘无形的怪盗’啊。”何羽笙感叹道。
突然,好像有谁打了个响指,何羽笙感觉自己腰间一痛,就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唐小圆镜子里的她瞪大了双眼,那个白帽子白手套白西装白裤子披着银色头发手执一根钢管的形象深深地烙在她的眼里。
何羽笙捂着侧腰躺在地上,怀疑自己有几根肋骨断了。他和唐小圆都没能看见它的样子和它的动作,除了那个日记本飘在空中之外,没什么能证明面前确实有个人。
影子扔掉手中的钢管,钢管因此出现在何羽笙的眼前掉在地上发出“叮咣”的声音。
“我去,我刚才是被这玩意干了一下吗,下手太狠了。”疼痛迫使何羽笙紧皱着眉头,捂着侧腰的手并没有对现状起到实质性的效果。
眼看着日记本越飘越远,应该是它准备带着本子离开了。这时何羽熙突然扑过来,一把夺过那本日记,在地上打了个滚。
“小熙?”何羽笙眼前一亮,但是现在的他仍然与废人无异。
何羽熙紧紧护住日记本,看见哥哥躺在地上的她多少猜到了一点发生了什么。她警惕地看着前方,虽然没有日记本作参考的它在她眼里完全隐形。
影子无声地轻笑一下,打了个响指,地上的钢管在何羽笙他们的眼前瞬间消失,回到它的手中。
明知道三个人都看不见,影子还是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然后举着钢管冲过来。
“小心,它冲过来了!”唯一能看见影子的动作的“唐小圆”急忙喊道。
但是何羽熙看不到,何羽笙动不了,唐小圆本来就不是影子的目标,“唐小圆”喊这一句也无济于事。眼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向哪里躲的何羽熙即将被影子的钢管抡到,“唐小圆”闭上了眼睛。
“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音的钢管再度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发生了什么?”何羽笙疑惑地看了看钢管掉落的地方的周围,发现了一个闪闪地发着光的四四方方的小物件,看到它的何羽笙热泪盈眶。
那是一个小镜子,边框是银色的,镜面上有一条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