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抵达韩宅门口时,军中的仵作和几个士卒已经在等候了,因为天已经偏黑,所以人人拿着一支火把。
“吕将军!白将军!”他们看见吕惊和白凉,连忙问好,至于墨稚,他们并不认识。
“都进去吧。”
吕惊带头进门。
恶臭气息难掩,众人不得不一直捏紧鼻子,只有仵作一人皱着皱着眉毛,勉强能忍住。
院子还是走时的那个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
火把的光停留在停尸的房间,吕惊扫了一眼满地的蛆虫和污秽之物,看向仵作的眼神满是鼓励:“看你了。”
仵作点点头走进去,不过看到这场景,也觉得一阵反胃。
鞋底踩在肥大的蛆虫上,爆浆的声音噼里啪啦响起来。
仵作蹲在两具尸体旁边,犹豫了一下,伸手开始翻找检查,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其中一具尸体衣服中找到一张小小的布帛,已经被奇怪的液体浸染成了黄色。
这也是他们身上唯一有信息的物件了。
借着火光看了两眼,仵作扭头看向吕惊,吕惊道:“拿出来吧。”
仵作走来,将布帛交给吕惊,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但是隔远一点能够看出来其中细致的轮廓。
“还真是奸细。”吕惊松了口气,这才确定自己误会了韩愧。
将布帛交给仵作,吕惊随口吩咐道:“你们将这里清扫了,两具尸体带走掩埋。”
“是。”
……
“哈哈哈哈,白兄弟,韩爷爷果然杀的是奸细啊!”
出来以后,吕惊就难掩高兴,放声大笑。
刚才的失望和愤怒有多强烈,现在的高兴就有多夸张。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从小认识的和善长辈背后是个杀人恶魔。
“那现在要去放了韩老先生?”白凉嘴角挂着淡笑,本来也知道韩愧不会被关押太久,所以有心理准备。
“当然!”
吕惊点头,他看了一眼天色,又对白凉道:“白兄弟,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找你喝酒!”
“行,明日再见。”白凉笑笑。
吕惊急切地往大牢方向跑去,想要赶紧把韩愧放出来,然后道歉。
宽阔的街道上只剩白凉和墨稚两人。
“阿白,这戏到了最后竟然这么没意思……我还以为会多精彩呢。”墨稚无聊道。
白凉看着吕惊消失的背影,淡淡道:“韩愧这个老鬼,藏不住的。”
尽管自己到现在都还不清楚韩愧的面目,但白凉绝对不会放松对韩愧的警惕。
光是韩愧一眼杀人的手段和那块奇怪强大的陨石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危险了……
两人回身往住宅走的时候,白凉的目光忽然捕捉到一道人影绰绰地站在不远处,呆立不动。
黑色的人影吊死鬼一样处于阴影中,随着白凉的靠近,乍然睁开了眼睛。
两双眼睛惨白,没有瞳仁,睁开后泛起一丝丝猩红,漩涡般搅动。
白凉手握刀柄,将墨稚挡在身后,倒也没有多紧张。
连人树那种体型的怪物都经历过来了,难道还会怕一个这么一个小东西?
按照白凉目前的经验来说,体型越大的堕魔,就越厉害,所以在看到眼前这体型和人差不多的东西时,他只是涌起了一丝疑惑。
九原有堕魔?
但是堕魔出现在韩愧的宅子附近,似乎也不是一件让人很惊讶的事情。
符文风刀无鞘,只有裹起来遮挡锋芒的两层布,当仙火燃烧起来的时候,裹布也在明黄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借着火光,白凉打算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但是火燃烧起来的一瞬间,它便跑掉了,就像和黑夜融为一体般,彻底没了踪影。
白凉闭眼。
在能够察觉的范围内,的确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阿白,它跑掉了!”墨稚后知后觉,惊讶叫道。
“……”
白凉瞥了墨稚一眼,皱眉道:“跑掉才是最麻烦的,我得去找吕惊……在全城内找出这东西!”
“但是你还没吃晚饭呢,会饿的!”墨稚认真道。
“……我不吃了,你先回去吃吧。”白凉将刀上的火焰熄灭,往大牢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远,发现墨稚没出声,白凉眉头微皱,他原以为墨稚会主动跟上来的,像以前一样。
回头看去,黑暗中没了人影。
“墨稚!”
下意识大喊一声,符文风刀再次燃起熊熊火焰,顷刻间照明一大片区域。
依然空空如也,活生生的人忽然就消失了。
白凉再次大喊一声,还是没有回应。
声音扩散开去,触碰到建筑,发出沙沙声。
一丝丝凉意从心底升上来。
白凉闭上了眼睛,然后瞬间睁开,扭头朝着某一个方向。
一座建筑的屋顶。
墨稚被黑影裹挟着远去,速度极快。
蹬地而起,白凉掠风而至,但是黑影再次跑远,在无数的建筑上快速腾挪,留下一串残影。
白凉不断使用掠影闪,附风而行,但是也只能保证和黑影的距离不被拉开而已。
目光死死盯着黑影,白凉脑袋一片空白,只是不断点地,疯狂地往前冲。
黑影和白凉的速度都很快,一前一后,没过多久就穿梭了大半个城池,直到黑影突兀地消失在视野中。
白凉追过去,闭眼探察,但是什么都没有。
追丢了?
目光微微茫然了一瞬,白凉握紧拳头,遏制着强烈的怒意,四顾周围,却发现了不远处的大大牌匾:郡牢。
瞳孔微缩,白凉瞬间爆炸,烈火般冲了过去。
门口的守卒见到有人影闯过来,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发现这道身影已经掠了过去,直直蹬着建筑的外墙,火鸟一般腾起。
而顶层的房间,吕惊正解开他的镣铐,向他道歉。
“韩爷爷,还望你不要怪罪……”
轰!
一道身影突然破窗而入,火刀直指韩愧!
吕惊反应极快,立刻拔出佩剑往前格挡。
仙火刹然爆出一朵巨大的火花,吕惊的佩剑当场熔断,他抓着韩愧往后退,目中已经看清楚对方是谁。
“白兄弟!”吕惊连忙喊道,“你这是作甚?”
白凉横刀,视线略过吕惊,冷冷看向韩愧:“韩愧!”
“白小郎找老夫何事?”韩愧满面茫然,奇怪道。
“我刚才都要杀你了,你说我找你何事?”白凉目光阴冷冰寒,声音激动到微颤:“把人交出来!”
“交什么人?”吕惊皱眉。
“墨稚……有堕魔劫走了墨稚!”白凉握紧风刀,对韩愧咬牙道:“韩愧老贼!交人!”
韩愧摇头苦笑:“白小郎,老夫一直坐在此地,何时劫走了你那朋友?”
风刀上的火焰猛然一颤,白凉怒吼:“韩愧!不要再演戏了!交——人!”
“老夫……”
“白兄弟,我可以作证,韩爷爷一直在这里……而且有这副镣铐在,他也无法施放仙法,怎么会是他劫走了墨稚?”吕惊道。
白凉冷声道:“他的手段个个诡异,这副镣铐到底能不能困住他还难说!”
“可是爷爷说这符文镣铐所有修者都无法挣脱的……”吕惊皱眉,看向手中的镣铐,又看了一眼韩愧,肯定道:“韩爷爷绝对不可能挣脱,也不可能做其他事情!”
白凉皱眉:“吕兄,你信我,此人绝非善类!”
“白兄弟,你也无证据……反而是这镣铐才能证明韩爷爷的清白!”吕惊手中那副镣铐咣咣作响。
说是镣铐,其实也就是两个金属圆环,中间一条细链子,虽然刻满了符文,但是白凉现在不信此物能困住韩愧。
他上前一步,夺过镣铐,就在这时,白凉看到韩愧嘴唇快速动着,分明是在念咒。
再看手中,双腕已经被拷住,那两个圆环融入手腕,化作两圈细密的符文,留在了皮肤上。
风刀的仙火瞬间熄灭。
仙法,禁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