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边上表演杂技的师傅停下来,长出一口气,然后拿起来自己的黑铁盆子,口中朗笑道:“各位父老,老头演武不易,且打赏一二,感激不尽!”
说罢,他就捧着铁盆子绕场。
有人嘻嘻哈哈投进去一两文钱,也有人大手大脚,直接往里面放半串钱的,让人们惊叹不已。
走到墨稚的面前,墨稚竟然往里面咣当扔了锭一两的银子。
围观群众大骇!
这女子是什么来头?
人们带着敬畏的眼神,甚至不敢太过接近墨稚,担心她是哪个世家大户的明珠,一个不高兴就暗里灭人满门。
墨稚没察觉到别人的目光,还乐呵呵地对那杂技师傅道:“老伯伯,太厉害了!”
老头连连道谢,差点把腰杆都弯断了。
这时,墨稚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抓住了,她一惊,顿时就要反身攻击。
这群人有看到白凉走过来抓住墨稚肩膀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小子他不怕死的吗?
这可是能一次给杂技师傅打赏一两银子的豪主啊!
人们似乎已经看到了白凉被扇一巴掌,然后满门被灭的结局了……年轻人干什么不好,听故事听太多,总觉得自己能像故事里的男女一样差距着家世最后还走到一起……白日做梦啊!
但是接下来墨稚的反应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墨稚手停在空中,距离白凉的脸只差毫厘,白凉则面无表情。
吓得身子一颤,墨稚像偷偷做亏心事被发现了的人一样,不好意思道:“你,你咋来了?”
“呵呵。”
白凉先冷笑两声,然后冷脸道:“你跟踪我?”
“我没有!你别乱说!”墨稚连忙辩解,“我是来西北看风光的。”
“别扯这些。”白凉继续冷着脸道:“说好了不跟着我,结果还是跟来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墨稚一愣,表情呆滞,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被发现了,还能怎么办?
溜呗!
以后再偷偷跟上来就是了!
墨稚一声不吭,想着来日方长,牵着马就想溜。
白凉微急,上前一步抓住她,干咳两声道:“咳咳,其实你要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
墨稚投来喜悦但满是迷惑的眼神。
“给我十两银子,允许你跟着我一个月。”白凉穷困的目光在眼睛中闪烁。
“真的?!”
“嗯。”
白凉点点头。
墨稚毫不犹豫就从包袱里掏出来一锭十两的大银子,塞到白凉的手里:“给你!给你!现在我能正大光明跟着你啦!”
白凉掂了掂银子,心中十分满意,开口道:“行,那你就跟着吧。”
他死死握着银子,然后跳上马,朝着之前来的方向而去。
墨稚赶紧上马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
留下众脸懵逼的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们就看到那黑衣少年拍在少女的肩膀上,然后少女就像没了脑子一样,竟然主动花钱要求跟着他!
大家觉得自己从前的经验都成了不堪一击的泡沫。
“这少年,肯定是用了妖法!”有人道。
众人侧目,觉得很有可能。
从此以后,北地就流传着一个故事,有人可以拍一下肩膀就把人迷晕,失去神智……
一传十十传百……
白凉和墨稚赶过来的时候,骑兵和那群被强抓的平民都还在。
只是多了几个肥胖的商人在那里,似乎看上了这批人,争着要买。
骑兵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竞价呢。
白凉觉得不太对劲,下了马过来,对骑兵道:“银子到手了,可以卖给我了吗?”
骑兵瞥了他一眼,然后笑笑:“不巧,这有几个商贾同样看上了那妇人,正争着买呢,你恐怕是争不过他们了。”
白凉眉头微皱。
而骑兵看到他身后的墨稚,墨稚长相清丽,气质出尘,顿时就让骑兵惊讶和羞愧地垂下了头,同时再一次对白凉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毕竟走江湖说假话的人也不少。
他语气又恢复过来,讨好道:“公子放心,还是按之前说的,您给小人三两就行了。”
白凉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变脸这么快,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也省了许多事。
不过他身上只有一锭十两的银子,拆不开,所以就又对墨稚道:“给我三两银子。”
墨稚也不问为什么,取出三两银子递过来。
接过银子交给骑兵,骑兵乐呵呵连连点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您现在就可以领走他们了。”
说罢,他走向那几个商人,好言道:“几位,这妇人和她一家都卖给这位公子了,您几位可以看看其他人……”
商人们不爽了:“怎么忽然就卖了?”
“这位公子是衙门里的熟人……”骑兵随口扯了个理由道。
“衙门里的熟人?哪位的熟人?”有商人似乎还不肯放弃,继续问道。
骑兵一不做二不休,想到县里最大的官,心说你们也不能去求证,便继续乱扯:“县令大人的熟人。”
“县令大人?可你们的买卖不是瞒着周县令的吗?”那商人摸着胡须道,“我记得周县令不太喜欢别人买卖矿工啊。”
骑兵笑起来,接着道:“虽说县令大人不喜欢这事儿,但是公子作为县令大人的熟人,私底下还是得给他开个方便之门嘛!您说是不是?”
商人皱眉,但还是慢慢散去了,不时还回头看那妇人两眼,犹有不舍。
妇人垂着首,守在丈夫身旁,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白凉解开绳索,墨稚很懂事地上前来扶起他们。
妇人刚才真的害怕得不行,此时惊恐过后,忍不住抽泣起来。
墨稚扶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这时,白凉才对骑兵假惺惺道一声谢,匆匆告辞。
因为来往商贾行商多,所以县城内的客栈也极多,白凉找了家三层楼的大客栈住下,自己一间屋,墨稚一间屋,三口之家一间屋。
这家客栈名叫“平安客栈”,干净宽敞,还有热水,白凉在常山也见到过,想来应该是一家老板到处开着的。
吃饭、洗澡完毕,已经是傍晚。
客栈三楼是望楼,傍晚的时候可以在这里吹着凉风欣赏日落。
早早就摆上了几张桌子,店里小二往上不断送茶水和小吃,免费提供,但都是些不值钱的吃食,比起住宿的费用来说不算什么。
白凉他们来得早,找了栏杆边上的桌子坐下,已经有小二很机灵地端上来五杯茶和三碟小吃。
小孩捧着热乎乎的茶水,不停将碟里的小豆子往嘴里放。
男人虽然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但却依然沉默着,眼睛发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女人最开始也有些不好意思,终于还是垂首道谢:“多谢白公子和墨姑娘相助。”
之前初步交流,双方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姓名。
这女人名叫燕雨,男人名叫余显之,都是石门村土生土长的人,生的孩子名叫余庆。
燕雨和余显之都在城里读过书,所以还算有文化,现在余显之有精神问题,燕雨说话做事也极有礼貌,说话温柔。
一家三口本应该是在村子里过着不错生活的,但遭逢异变,差点就家破人亡。
白凉也不得不暗自感慨一声机缘巧合让自己遇到了他们,微笑道:“不必感谢……其实我是有问题想要问清楚。”
“妾身必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