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深渊中传来了声音，一根根线条清晰勾勒出周围的环境。
白凉苏醒过来，知觉恢复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大脑仿佛被人灌满了滚油，剧烈的灼烧感和混乱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这种混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缓缓消散，转而是钝痛从全身上下袭来。
白凉依然闭着眼，但是他已经能够搞清楚周围的一切。
自己身处在一个大帐篷里面，到处都是温暖的羊毛皮子，外面下着大雨，冷意被帐篷的热气所阻止。
没有人看守。
白凉忍着全身的剧痛，爬了起来，睁开眼睛。
身上穿着一套单薄的白衣，而自己的衣裤和木匣子都放在附近，蓝元子留给自己的那柄剑上，裂纹密布，接近崩溃。
疲惫地抬起手揉动太阳穴，昨晚的回忆也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自己竭尽全力挥出一击，在昏迷前看到了横推而去的光焰剑气贯穿肉蜥蜴的头颅……
“至少是死了……”白凉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全力爆发下竟然可以发挥出这种实力，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变成神仙了，可是神仙哪里会因为放个法术就昏迷？
不过白凉还是很满足了，至少诛杀了怪物，也大概知道了自己的斤两。
修行者境界没有具体的划分，非常模糊，全看修者的意识和意志强度，和脾气性格无关，也和什么灵气仙气的无关。
这个世界也并不存在什么灵气。
白凉小时候在剑藏山做剑徒，见过的修仙者不少，估计自己的实力也不算太强，毕竟那么释放一道仙火剑气就直接晕过去，怎么也算不上太强大。
但只要确定自己进步了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在帐篷中静坐了很久，也听到了外面经过的一些人声，不过说的是烛阴族的语言，叽里呱啦说得极快，根本听不懂。
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一些，但是依然有着强烈的无力感。
白凉知道自己身处烛阴族内，也清楚现在没有反抗之力，所以打算先看看情况，知晓烛阴族方面对自己的态度才好决定之后怎么做。
大雨磅礴的帐篷外，人踩在泥浆上的声音由远及近，终于停在了帐篷门口。
巨大的身影投在帐篷上，白凉看一眼就知道是谁了。
门帘掀开，烛厉悄悄伸过来一颗脑袋，眼睛刚好和白凉的目光对上，愣了一下。
“你醒了？”烛厉笑起来。
点点头，白凉的声音还很虚弱：“嗯。”
烛厉于是走了进来，浑身的甲衣往下淌着水，他坐在离白凉不远的地方，开口道：“你现在是被我们控制住的。”
“我知道，我又不是瞎子……”白凉轻声笑到，并不紧张，因为看烛厉的表现，他似乎对自己没有太大的恶意。
尽管白凉从前杀了他一次。
烛厉抹着脸上的雨水，笑起来时满脸横肉，显得凶横，但是语气却十分违和：“我是来感谢你的，顺便也想知道你是谁。”
“嗯……我叫白凉。”
“白凉……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烛厉粗眉毛皱起，陷入回忆。
“噢！我想起来了，我们探子说常山城有个少年击败了苏白衣的，原来就是你啊！”
烛厉想了起来，拍拍大腿。
白凉倒是没想到他们的探子竟然混进了常山，看来烛阴族准备颇多。
正好自己也有着一些问题，而且烛厉也很友好，白凉便开口道：“这些怪物，我从未见过，你们有什么相关的消息吗？”
这个问题让烛厉沉默了一瞬，然后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还是有些复杂的。”
他看向白凉：“你听过烛龙吗？”
“烛龙？不就是烛阴族的图腾？”
“是，不过不仅仅是图腾，烛龙是真实存在的神灵……它睁眼为白昼，闭眼为黑夜，是所有生灵的祖先。”
“真实存在？”白凉眉头轻皱，不过已经有太多不可能发生或存在的事情发生了，就算现在神话生物存在，他也愿意相信。
烛厉继续道：“烛龙蜕掉了身躯，化为一种玄妙的存在……它的身躯，留存世间，我们烛阴族的祖先得到了一滴血，从而得到了烛龙的能力，可以起死回生。”
白凉豁然开朗，原来烛厉起死回生的能力是从这儿来的。
“此后，他的后代也有着机会觉醒血脉，从而得到起死回生之力，我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得到烛龙身躯润泽的不止我们，还有一些其他的生命，其中有一些嗅到烛龙气息而变得强大的生命，我们称之为龙染或者染龙……它们会变成各种各样奇怪的样子。”
“染龙的生命顺从于像我这样觉醒龙血血脉的人，在我们靠近的时候，也会苏醒。”
“大烛王朝强盛时期，在各地地下埋藏大量的染龙生命的卵，败退以后，已经几百年没有回来……这次我们的策略，就是利用染龙生灵来破城，你们城内应该也遭遇了奇怪的东西吧？”
白凉点点头：“岂止是奇怪，还有一个恶心得要死的尸童。”
“确实是千奇百怪的……不过它们都会听命于我。”烛厉笑叹一口气，“计划很顺利，却不料出现了意外。”
白凉道：“那头人变异成的蜥蜴，的确和城内的怪物不一样。”
烛厉想到肉蜥蜴，就握紧拳头：“它的愈合能力太强了，而且浑身上下没有烛龙的气息……有的只是人，无穷无尽的人的气息和力量。”
“对了，它的尸体你们怎么处理的？”白凉问道。
“太臭了，我们将它烧了，灰烬中留下来一个东西……正好交给你。”烛厉说着说着，就从衣袍中摸索出一个小布包来，递给白凉。
白凉接过来，好奇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如同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光滑石头，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他拿起来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倒像是一块土窑产的劣质琉璃。
烛厉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带着自己的猜测道：“也许是骨灰，或者西边的说法，舍利子。”
“这怪物还能烧出来舍利子？”白凉表情古怪，一想到肉蜥蜴丑陋扭曲的模样，就觉得不舒服，连带着看这枚五彩石头也有点嫌弃。
“也许嘛……反正你收着吧。”烛厉摆摆手，打了个哈欠，大嘴巴里一股蒜味儿。
“……”
白凉脸色微变。
烛厉哈哈一笑：“早上半只羊，配着蒜，还挺带劲！要不要试试？”
“不了不了。”白凉连忙道。
又闲聊了一会儿，烛厉起身拍拍巴掌，声音响亮。
门帘打开，一个长得极美的女子微微垂首走入。
看服饰，是烛阴族的女子，五官端正，面容清丽，带着北方女子特有的大方。
烛厉笑得横肉挡住了眼睛，往帐篷外走：“她来侍奉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她都会满足你。”
说罢，他就溜了。
温热的帐篷内只剩下白凉和这个垂首坐着不说话的女子。
白凉倒是没一点不好意思，就这么端详女子的美貌，看的认真。
齐国大部分人被称为夏族，烛阴族也是夏族，不过是因为他们祖先服下了龙血而得到了特别的能力而已。
所以烛阴族和齐人长相区别并不大，只是白凉从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烛阴族的女子罢了。
他瞅着女子的五官看来看去，女子头埋得很低，握紧拳头，甚至身子都有些发颤。
“你在害怕什么？”白凉轻笑道。
女子抬起头来，皱着眉，目中流露出畏惧和一丝决绝：“你，你不要碰我！”
白凉翻了个白眼，然后很无奈地笑道：“你在想什么，我还只是个小孩啊。”
“呃……”女子看向白凉，上下打量一眼，脸色微红：“……你能算小孩么？”
白凉见她观察的地方不对劲，一把扯来毯子把自己裹住，连忙道：“你，你，你在看哪儿？你可别打我的主意啊！”
女子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