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油灯光把地牢变得模糊油腻,待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后,白凉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那两个狱卒模糊的身形。
而年轻狱卒隔着昏暗的光线,也没有看出来眼睛睁着一条细缝的白凉其实是醒了,他不时往白凉身上瞟两眼,每次都希望自己下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已经醒了过来。
可是一直都没动静。
“唉,怎么还不醒呢?”
年轻狱卒语气懊恼,心中犹如猫抓。
却不知这时的白凉却因为他的好奇和关心而郁闷,嫌他坏自己的事。
要是这个年轻狱卒不一直盯着看,那么白凉就可以放心地去睁大眼睛去观察周围的情况来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了。
可是这个混球眼睛就没离开过白凉,白凉不得已一直僵着身体,用那一点点的视线去捕捉周围的事物。
地牢里面的栏杆都是木质的,散发着腐朽的霉味,也不知多久没有更换过了,倒是自己躺着的麦秆是干燥的,还算干净。
白凉手脚都被镣铐给限制住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直接将地牢的木栏全部都徒手拆毁,只是动静肯定很大,也许会引来其他的人。而且还不清楚这两个狱卒的实力,隔得有点远,灯光昏暗,他连两人的具体体型都看不太清楚。
暂时没有发现木匣子,也许是在某个角落或是狱卒手上。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落到了那些守城的校尉的手上。
白凉呼吸平缓,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
地牢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年轻狱卒和老狱卒被吓得浑身骨肉一抖,然后就看到那个衣衫褴褛的干瘦少年突然在地上翻着白眼抽搐起来,嘴角留着口水,看起来就如同羊癫疯发作一般。
“老王,这,这是疯病犯了?”
年轻狱卒站了起身,面色焦急。
老狱卒没说话,手扶着腰间的佩刀,皱着眉毛往这里走过来,心说这么突然?
年轻狱卒赶紧跟上他。
吱呀一声,老狱卒把牢门打开,却站在门口不动,手紧紧握住刀柄,眯着眼睛观察着面前抽搐发疯的人。
“老王,是不是疯病啊?这要是死了可咋办啊?”年轻狱卒急着就要去看白凉的情况,却被老狱卒一只手拦下来,年轻狱卒急得满头大汗,白凉要真的是龙贲营的英雄,那死了也太让人难过了。
“慌什么?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老狱卒对年轻狱卒不耐烦道,觉得他太聒噪了。
他步履稳健,握着刀柄缓缓靠近,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就有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这个少年干瘦的身躯仿佛隐藏着龙虎般的可怕力量,随时可以暴起杀人。
这种感觉他只在龙贲营士卒和一些高级军官身上感受到过,这些人平时谈笑风生,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是一旦暴起,就如同发疯的野兽一样暴虐,杀人不眨眼。
当然,这也许是一种错觉,老狱卒觉得是因为之前就有着对少年身份的怀疑,从而使得自己心里面就对少年特殊看待和警惕了一点。
手心冷汗渗出,老狱卒距离少年只有两步之遥了。
白凉翻着白眼不停抽搐,但是却一直注意这老狱卒的距离,他在晃眼间看到了老狱卒的佩刀,也在装疯卖傻的过程中大概判断出了两人的实力。
只要老狱卒再近一步,他就可以轻松夺刀,然后夺得主动权。
虽然可以直接打破栏杆,再打晕这两个人,可是自己手上还有镣铐呢,这样毕竟是要稳妥一些的。
老狱卒紧张地抬起一只脚,白凉瞥见,兴奋起来。
就在他准备撑地而起的时候,老狱卒突然收脚后退,然后对着地牢入口大喊了一声。
“秦校尉。”
年轻狱卒没有老狱卒这么眼尖,在老狱卒声音出口的一瞬,他便赶紧跟着老狱卒做,还没有看到秦校尉的身影就也喊了出来:“秦校尉。”
听到此话,躺在地上装疯的白凉心中叹了口气,不得已继续抽搐演戏,现在要是停下来可就太假了。
长城守将秦校尉身材高大,腰间悬剑,身后跟着两个屯长走了过来,几只硕大的老鼠吓得赶紧逃跑。
他们一看到正在抽搐的白凉,便都皱起了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老狱卒恭敬地低下身子:“禀告校尉,此人突然就犯了疯病,不过不知真假。”
“之前醒来过?”
秦校尉怀疑是这两人对他严刑拷打打出来的,毕竟这群狱卒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得很,没权没势的囚徒会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这些半死不活的囚徒最终也只能残废地看着地牢里面的老鼠一点点把自己啃光。
老狱卒听出一些不爽的意思,连忙道:“还没有,是沉睡中突然这样的。”
“是吗?”
秦校尉还是有些怀疑,毕竟之前的例子太多了。
老狱卒惶恐点头。
“那就想办法把他弄醒。”秦校尉冷冷丢下一句,然后走到地牢里的桌子边,一个屯长赶紧拿出绢布把凳子擦干净。
秦校尉坐下去,也不管白凉的死活,和两个屯长谈论守城的布防。
而这边,两个狱卒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让白凉停止“发疯”,老狱卒担心被秦校尉问责,咬咬牙对年轻狱卒道:“你去提一桶秽物来,只能用老办法了!”
年轻狱卒愣了一下,连忙跑开了,心道只要能救回来就行。
而听到这一句的白凉却是心里咯噔一下,他可是听说过边塞的一些人犯疯病后,人们用狗血和屎尿给他灌下去就能脑子清明。
作为另一个世界来此的人,白凉当然不信狗血和屎尿真有这么好的效果,那些人多半是装疯,被恶心坏了才不得不“清醒”过来的。
所以又装疯卖傻一会儿,白凉就很自然地“晕”了过去。
地牢中的狗突然兴奋叫起来,秦校尉等人也突然闻到一股新鲜的恶臭,和地牢里面久经发酵的臭味完全不同,两者混合在一起,呕吐感倍增。
秦校尉捏着鼻子皱紧眉头,看向来物。
年轻狱卒一手提着一小桶污秽之物,一手捏紧鼻子,急急慌慌地闯了进来,跑到老狱卒面前,洒的满地都是。
“老王,来了。”
这时他才看到白凉又晕过去了,惊讶道:“怎么自己好了?”
“不管了,先给他灌下去,免得再发。”
老狱卒捏着鼻子做下决定。
假装晕过去的白凉身子一僵,你我无冤无仇,你这老头是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年轻狱卒提着桶走过来,捏紧了鼻子,生怕吸入一丝臭味。
就在这时,白凉猛地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看向年轻狱卒,看得年轻狱卒身形一滞,刹那间手脚冰凉冷汗齐流。
与此同时,身后的老狱卒浑身一颤,瞳孔瞬间放大。
可是这种诡异的压迫感瞬间就消失了,仿佛刚才经历的都是幻觉。
而面前醒来的干瘦少年则是一脸的迷茫。
“我,我这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