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众人再次聚集。猝然遭遇九尾火狐,众人落荒而逃,经过一夜丛林大逃亡均疲惫不堪。万柳堂的人更是损失殆尽,只有大小姐和甲泰逃了出来。无因、机云锦、富家公子顺猷、宗灵和容闲均找了地方休息,独独不见白面书生身影。大小姐神情沮丧,坐在岩石上,一言不发。
阿大显然是被吓坏了,眼神空洞,口中默念着什么,容闲一句也听不懂,宗灵数了数人头,道:“书生不见了,昨晚不是走丢了吧。”
没有人搭茬,机云锦、顺猷更是与己何干的表情,无因一把抓过一只青蛙,嘿嘿一笑,扔到口中,大嚼大咽起来。
宗灵见无人理他,十分无趣,自言自语道:“不是被什么东西吃了吧。”
众人简单休整,大小姐轻声问了问阿大方位,认定一个方向,众人再次启程。
密林深处,与先前密林边缘不同,阴暗、潮湿、闷热,四周弥漫着氤氲之气,荆棘横生;各种动物,不时出现在树干、树冠、草丛、岩石后,到处都是陌生而不友好的眼神看着众人。无因一路走来,不停的吃着林中各种动物,确实不挑食,每逢有小动物经过面前,他都会用贪婪的目光看去,有兴趣的便抓来大快朵颐。其他人对他的行为实在吃不消,还有就是他身上散发的血腥的气味,都与他保持距离。无因倒也无所谓,我行我素。
宗灵擦了擦脸颊流下的汗水,不时抱怨道:“大小姐,还要多久,这地方太难走了。”
被甲泰搀扶着行路的大小姐,轻轻喘息,道:“按照现在的速度,还需要七天。”
宗灵听完,险些咒骂起来,气呼呼的踢开眼前的一只松鼠,道:“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来了,我就知道此行没有那么容易。”
没有人接话,这里剩下的人,都有着不得不来的原因,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令他们沮丧的是,他们低估了丛林中的风险,突如其来的九尾火狐,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停!”走在最前面的机云锦突然一挥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一愣,却也都停下了身形。就在此时,在他们上空,忽然飘下许多娇艳的鲜花,花瓣如同春雪玉琢,轻轻旋转,慢慢飘下,悠悠的花香,清爽宜人,恍若兰花,让人陶醉。除了甲泰、机云锦和无因,其余众人无不被眼前景象震撼,纷纷伸手接过白色的花。
宗灵拿在手里,嗅了嗅,不禁赞道:“嗯,好香啊,可比作美人。”
容闲看着花朵中间血红色的花蕊,蓦然警惕起来,慌张的扔掉花朵,警惕地看向四周,远处树干上,一个身影嘴角邪邪地笑道:“被发现了吗?”
正在众人陶醉之时,地上藤蔓植物,如同触手一般,慢慢地将众人缠绕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好像对周围的藤蔓恍若不知,只是嘴角兀自漏出满意的笑容,任由藤蔓将他们周身缠紧。
只有四人,身形闪动,飞身掠到同一根树干上。
机云锦皱了皱眉,道:“幻术?”
无因站在他身旁,看着下面众人慢慢被裹成蚕茧,笑道:“来鬼了!”
机云锦略一思忖,面露恐惧,道:“你是说,阴婆罗鬼?”
甲泰注目看着地上众人,神情冷峻,一言不发。容闲的直觉告诉他,下面的场景他很熟悉,那如触手般的藤蔓仿佛唤醒了心灵深处被封藏的记忆。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恐怖的身影,一张令人作呕的脸,满脸坑洼,半张脸已经如同白骨,一只空洞的眼,眼珠子有一半掉在外面,只有半个鼻子,赤裸在外的参差不齐的牙齿,阴森古怪的笑容,容闲瞬间湿透。
“来了!”机云锦道,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有四个身影从地底慢慢爬出,他们衣衫破烂不堪,移动缓慢,向地上被藤蔓捆得如蚕茧般的众人爬去,喉咙中发出可怕的呻吟声。
甲泰掣剑在手,便要纵深而去,机云锦忙按在他的肩头,冷冷道:“你不要命了,那是阴婆罗鬼。”甲泰肩膀一震,荡开了机云锦的手,看也不看他飞身掠下,飘落在大小姐身前,挥剑斩向她身上的藤蔓。
一阵金属相交的声音传来,甲泰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眼中尽是疑惑,那些触手般的藤蔓竟然坚如铁石。
四个地下爬出来的衣着破烂的身影,已经到了甲泰和被捆成蚕茧的众人身前,机云锦与无因对视一眼,施施然飞身而下与甲泰站在一处。两人手中不用兵刃,机云锦双手结印,口中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本跟。修身万劫,证吾神通。”喝吧,手中多了把桃木剑,机云锦轻声道:“剑名斩邪,万象归寂。”桃木剑横斩,攻向身前阴婆罗鬼,熟料那鬼一改身形缓慢的形态,竟瞬间凭空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锦云锦的身后,伸手便抓他的后心。
无因面色沉重,不再放浪形骸,口中默念六字箴言,手中凭空多了降魔杵,照着身前阴婆罗鬼便砸,熟料那阴婆罗鬼倏地到了他近前,几乎鼻对鼻眼对眼,张嘴便咬。
甲泰正与一鬼缠斗起来,剩下一人直奔最近的宗灵身前,容闲无奈,取剑在手,掠身而下,与那鬼缠斗起来。
远处的那阴森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树干上,双眼冷冷地看着容闲众人,阴森恐怖的半张脸,肌肉抽搐了几下,微笑着道:“修为太低了,太低了。”
机云锦被阴婆罗鬼擦伤了后肩,暴怒之下,再次结印,桃木剑变成血红色,剑尖一指眼前的阴婆罗鬼,喝到:“雷罚,疾。”凭空一道天雷,击中他身前的阴婆罗鬼,阴婆罗鬼应声突然四分五裂地炸开,碎屑落地之后,化作灰尘。
其余两人也受了轻伤,解决掉身前的阴婆罗鬼,回过头看向容闲,一望之下,三人登时愣住了。只见容闲毫无章法的与一个阴婆罗鬼纠缠在一起,双手死死抓着阴婆罗鬼的利刃般的双手,两只脚盘住阴婆罗鬼的腰,两人自地上滚过来,滚过去,看得三人便是一皱眉,无因哂笑道:“贫僧行走江湖多年,在阴婆罗鬼身上用梅花锁的,还是头一遭见到。”
容闲身感阴婆罗鬼力大,此时他已经气力不足,上气不接下气道:“帮忙啊。”甲泰双手结印,右手掌中出现一个雷印,凭空一掌,打在被容闲制住的阴婆罗鬼的胸口,阴婆罗鬼化作灰烬。
容闲被呛得干咳几声,慢慢爬起身,讪讪道:“早知道你能轻易除掉阴婆罗鬼,我就不轻身涉险了。”
甲泰见他狼狈,干咳一声,道:“此鬼怕雷,但如果不是你束缚住它,想要一招制胜,恐怕没有可能。”
机云锦白了容闲一眼,不屑道:“不自量力。”身形一纵,到了树干上休息去了。容闲柔肩拍腿,无因恢复了先前的放浪,咧嘴笑道:“别人不领情,和尚领情,若是没有你拖住最后一个阴婆罗鬼,我想我们三人就不会只受轻伤了。”说罢从怀中掏出两粒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抛给容闲,容闲接过,毫不犹豫的吞下,顿感四肢百骸通透无比,心想:无因和尚,做事确实不能按常理推测。
甲泰无心关注他们三人,再次举剑斩向那些藤蔓,如同劈柴一般。容闲忙拾起剑帮忙,将几人从藤蔓中解救出来。几人均是双眼紧闭,呼吸轻微,手中仍是握着洁白的鲜花,只是人事不醒。甲泰在大小姐耳边轻声呼唤,没有任何反应,容闲用力抽了宗灵两巴掌,他也毫无反应,甲泰脸上不觉焦急起来。
无因见状,笑道:“喂,甲泰大管家,哪有这么孟浪的,需要拿开他们手中的花,切记,不要直接接触那白色的花。”说罢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甲泰温言相慰,忙撕下衣角,裹在手上,取下大小姐手中握着的白花。大小姐仿佛被人从头上浇了盆凉水,猛的一个激灵苏醒过来,顿时香汗淋淋,疑惑地看向甲泰,轻声道:“我,这是怎么了?”
甲泰见她转醒,轻吁口气,不想吓到她,微笑道:“没事,大小姐,你可能是太累了,睡着了。”大小姐见甲泰身上有伤,关切道:“伤的重不重?”甲泰摇了摇头。
宗灵伸了个懒腰,悠悠转醒,口中道:“好梦,好梦。”
无因哂道:“好梦,好梦,直叫人睡不醒,睡到西天便是福。”
宗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见容闲灰头土脸,登时乐了,道:“夔绂,你这是怎么了,搞得好似驴打滚一般。”说罢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