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闲心中失落,一步一挪来到门口,便听到青空的咳嗽之声。轻轻推门,痛得如虾米般弯着腰,瞥眼瞧见青空正在茶桌旁悠哉悠哉的斟茶,那张碎裂的桌子,已经换过,仍是黄花梨木,精致考究。一双浑浊的眼睛,睨视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容闲心中有气,又不敢发作,强挤笑容道:“青空典药,你好些没有?”
青空蜡黄的脸上一抽搐,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杀气,旋即一闪而逝,叹道:“病入膏肓,好不了了。”
容闲心中暗道:“好了才怪。”咬着牙,脸上强忍着,佯装关切道:“我路上还惦念着你呢。”痛楚袭来,容闲咬着牙,强压了下去,全身已经湿透。
青空看在眼中,见容闲神情痛苦,问道:“你怎么了,也不舒服?”
容闲心中气极但人在矮檐,颤声道:“可能水土不服,送药回来路上,就突然这样了。”
青空冷眼看着容闲,自顾自地斟茶细品,容闲混身骨骼咔咔作响,脸色如同寒霜,牙齿不停打颤,似冷极,脸上却汗流不止,好似冰火两重天。
容闲痛到极处,一声惨呼,昏死过去。
远处传来的笃的笃铛、的笃的笃铛的打更之声,容闲呻吟一声,悠悠转醒,初听打更之声,恍若隔世。身上痛楚退去,轻轻睁眼,只见黄花梨桌上有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自己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屋内寂静无声。慢慢爬起身,见黄花梨桌上摆着米饭和几样小菜,无暇多想,奔波一整天,又历经折磨,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片刻功夫,桌上饭菜皆空,如风卷残云。
内屋传出几声轻咳,容闲乍闻之下,心中一惊,如坠地狱,叹了口气,提气运转,游走流畅,七经八脉顺畅无比,只有心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潜伏,看来白日里病发,源于此了,也只能从长计议了,青空不杀自己,必有所图。
正在思索间,桌上烛光闪耀,突然一亮,蜡烛燃到尽头,跟着便熄灭了。
容闲苦笑,他如今倒也是视夜如昼,如今蜡烛燃尽,让他黯然神伤。感道屋中压抑,不愿与青空同在一室,便蹑手蹑脚走出典药阁,轻轻关上屋门。
转脸望向天空,星光璀璨,弯月如钩挂在天边,可惜自己一朝不慎,身陷牢笼,行乞虽苦,却自由自在。
容闲盘膝坐在门口,默默诵经,悄然入定,灵台空明,周身通透。恍惚间,隐约发现一只小指指甲大小的虫子,趴在自己心口,静静不动,仿佛睡眠中。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洒向他的眼睛,容闲悠悠醒来,精神清爽许多,屋内轻咳声传来,青空沙哑声音道:“醒了就进来。”
容闲虽然百般不情愿,终是施施然迈步进屋,青空坐在椅子上,沉声道:”见到瞿园夫人了?”
容闲道:“见到了,药也给了。”
青空问道:“她可有什么东西交给你?”
容闲心中一惊,瞿园夫人给了他一张银票,足有二百两之多,生怕青空让他交出来,道:“只是询问了我的情况,我依照你吩咐的回了,便没有别的了。”
青空脸上失望,狐疑问道:“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容闲深喑撒谎之道,将自己如何迷路,如何遇到无殃,与他如何缠斗,详细说了。青空仔细听着,沉默不语,直至容闲讲完,青空皱了皱眉,啜了口茶,自言自语道:“这样啊。”便沉默不语。
容闲见黄花梨桌上有点心糕饼,便也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茶,拿起糕饼旁若无甚的吃了起来。青空陷入沉思,也不看他。容闲乐得自在,口中咬着,手中拿着,忙得不亦乐乎。
“砰”青空从怀中掏出本书仍在桌子上,揶揄道:“别光顾着吃,有时间看看书,别给典药阁丢脸。”说罢冷哼一声,起身向内室走去,只是走路姿势十分奇怪,身体僵硬,状若僵尸,容闲撇了一眼青空背影,心中一揪,看来真是跟鬼住一块了。
腾出手,翻看几眼青空仍下的书,不觉心中大喜,竟是格斗招式,里面不乏制敌技巧,里面有些招式,正式昨日无殃所用,一望之下,心中了然。
门外忽然传来女人清脆悦耳声音,道:“容闲在吗,瞿园夫人有请。”
容闲闻言,连忙将书揣在怀中,向内室问道:“我去不去?”
青空沙哑声音冷冷道:“你随意,小心。”“小心”二字意味深长。
容闲想了想,一个下等杂役,料也无妨,忙起身开门,见是雨晴,心情大好,忙带上门,道:“是雨晴姐姐啊。”
雨晴打量他一番,见他无大碍,轻轻吁了口气,旋即想道自己盯着男人看,脸上不觉飞红,羞道:“瞿园夫人有请。”神情却是十分古怪,转身前面带路。
与昨日恍惚不同,有靓丽女孩子相伴,容闲心情大好,也细细打量路过周边景致,楼台湖榭不一而足。一路上遇到许多男女纷纷向雨晴问候,穿着各异,有灰麻衣,有白麻衣,有青麻衣,很少见的就是雨晴穿的红色,男女衣裳仅有样式差别,颜色总体一致。
容闲见到雨晴,心情大好,快走几步,跟在雨晴身后。两人七拐八绕,来到一处院落,雨晴停在院落门口,神情痛苦,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保重。”
容闲愕然,心中纳闷,见瞿园夫人,保重什么?奇也怪哉!
不料容闲方踏入园内,“哗啦啦”的一张大网,当头罩下,容闲不假思索,就地一滚,避过罩网,双手一撑,轻轻弹起,拂掉身上的碎土草屑。
宽敞的院落中,蓦然隐伏的十几人从暗处跳出,个个龙精虎猛,持剑站定,将他团团围住。无殃躲在不远处站着,身旁站着一名少女,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秋波盈盈,媚艳无比,肩如刀削、腰若绢束,皮肤如羊脂玉,脖颈儿秀美,梳着云状发髻、翡翠发簪,身着短打,脚踏蛮靴,状若出水芙蓉,眉目灵动,竟有一股英气。
绝色少女见容闲如醉如痴的看着自己,露出不悦,怒目而视,容闲猛的惊醒,见无殃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心中暗暗叫苦。
无殃眼中一寒,道:“动手,不留活口。”
重大汉称诺,在无殃面前,人人争先,面对弱小的容闲,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其中一人挥剑斩来。
容闲心中先是错愕,听闻无殃要置自己于死地,再也忍不住怒火,脸上一寒,终究是弱肉强食,只因自己打扰了无殃的好事,便要对自己暗下杀手吗?
那大汉剑锋离容闲头顶只有寸许,容闲不在保留实力,生死之间,想不了那么多,轻抬两指,捏住剑锋,大汉一愣,用力抽剑,那剑却纹丝不动。大汉大惊,还未反应,就被容闲飞起一脚,身子倒退丈余,身形不稳,双膝点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其余大汉一愣,旋即如乌云压顶般,掣剑冲杀过来,容闲将青空给他的书仔细回想一遍,消化吸收,狂喝一声,肘击膝撞,伸指轻弹,霎时间又有两人倒地不起。趁众人慌乱间,身体如疾风般,冲到一名大汉身前,一拳轰在大汉胸口,只听“咔”的一声,大汉吃痛,晕死过去。
无殃脸色一变,一夜不见,不料容闲竟有如此身手,进步神速啊,早知道就多找几个高手了。见仍有十名大汉与容闲缠斗,有恃无恐,虽然心中胆怯,面儿上仍是强撑着,一旁的女孩嘴角上调,甚是不屑的看着场中众人。
又是一名大汉被容闲踢到阴处,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神情痛苦,身体不停扭动着,失去了战力。
容闲接连暴击,小半柱香的功夫,十几名大汉,均倒地不起,惨哼不断。
无殃脸色铁青,怒道:“一群无用的东西。”
容闲身子一纵,如一阵疾风,须臾间便落在无殃身前,与他几乎鼻对鼻,四目相对,目光交击,无殃心中有恃无恐,怒目容闲,脸上表情十分得意,仿佛在问:“就是老子玩你,你能把我怎样。”
容闲嘴角上挑,一拳轰在无殃小腹上,无殃没有料到容闲敢出手伤他,毫无准备之下,只觉得腹部遭重击,身子倒飞出去,直飞出去两丈,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呻吟着,一时间竟爬将不起来。
一声娇斥,道:“大胆奴才,敢伤我兄长。”
剑光一闪,剑锋划向容闲胸口,容闲正快意中,不防一旁的少女突然发难,剑法灵动迅捷,容闲深吸口气,身子向后掠去,堪堪躲过,衣襟已被剑锋划破,惊得容闲瞬间一身冷汗。
一本书,从胸前衣襟掉落,正是青空早起仍在桌子上的,现在被绝色少女挥剑斩为两段,微风浮动,里面拳脚图画不断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