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凝固了，好像有一个火药桶在这里炸开了，无声的硝烟弥漫在空气中。
林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王霄根本不按照规则出牌，竟然提出这种出格的要求。
不，与其说是出格，更应该说是狂妄自大！眼高手低！
在林栋过往七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谈判的格局被打破了。
但是林栋良好的个人素养，不会促使他破口大骂，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愠色，淡淡道。
“年轻人，你可能没有搞清楚状况。如果你真的愚昧到这种地步，我想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明白。主动权，始终在我的手中。我是资方，你是受资方，说得不好听一点，相较于有财力有底蕴的林氏而言，你只是个急需成长资金的雏鸟，还很嫩。”
“我会期待你的天赋，却不会为你的自负买单。我的投资会在我的精打细算下用到最正确的地方去！”
王霄无奈地耸耸肩，“林老前辈，你别着急上火呀。我还没有说完呢！”
林栋冷哼一声，扶着自己的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板，沉声道，“我已经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听你大放厥词了。我们走！”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
“您要走当然可以。但是我希望您以后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懊悔。我的筹码可还没用完呢。”
王霄老神在在地站在桌前，坚定道。
“呵呵。筹码？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驻足的筹码？”林栋面带讥色道。
“有啊！比如您那位假丹期的贴身保镖。”王霄漫不经心地点了一句。
林栋双眼眯成一条线，王霄的身上一直透露着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气息，仿佛藏身于迷雾中，朦朦胧胧。
这也是他没有把王霄打断腿拖出去喂狗的原因。
既然王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栋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齐供奉。”一个穿着深蓝色唐衣马褂的男子在角落里现出身形。
他背着双手，缓缓走向王霄。
每走一步，王霄肩上承担的压迫力就重一分。
王霄紧张得汗流如注，耳朵中响起嗡鸣之声，好像有千万根针扎一般疼痛。
他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费劲力气地抬起头，目不斜视地迎接齐供奉审视的目光。
不卑不亢。
假丹强者，名不虚传。这是王霄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强者，翻手间就能置他于死地。
“你怎么看出来的？”沙哑的声音从齐供奉口中传出。
王霄咬着牙没有回答。
“不说？不说我就不知道了？”齐供奉面露厉色，他要强行破开王霄识海，搜索他的记忆。
这种狠辣的手段，一个不好就会摧毁王霄识海，令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哆——”
王霄的识海自主裂开一道缝隙，一声恢宏的咒声在齐供奉脑海中响起。
如洪钟大吕，神佛梵唱，齐供奉整个识海结界剧烈动荡，无色的意志之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天际尽头，有一尊赤色魔神屹立云端，一股毁灭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血色弥漫，杀气冲天。
依稀有喊杀声从远古的战场处传来，罡风里都裹着腥气，一尊尊面相狰狞的魔神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提着刀兵，杀入齐供奉识海。
齐供奉看到这般景象，早就吓得面如金纸，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的视线眺望向远方……
那里有一位无敌的霸者，他穿着鲜血浇筑的战甲，盘坐在京观上，披头散发，俯视着他。
“滚。”
齐供奉瞬间被排挤出识海，吓得满地打滚，头疼欲裂。
他嘴唇咬得血流不止，仰视着面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
他“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
此人来头大得吓人，不可追问，不可深究。
齐供奉仓促地向林栋点了点头，就此消失。
今天他的脸算是丢尽了，往后恐怕得深居简出一段时间了……
王霄直视着下巴惊得都快掉下来的林栋，调侃道，“再谈谈？”
林栋坐回了席间，点头道，“愿闻其详。”
王霄苦笑道，“林老前辈，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刚才都是误会……”
林栋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我信你个鬼。
王霄强压着心底的激动，理了理衣衫，重新坐了下来。
呼——，真险啊。
王霄其实也是在赌，在走钢丝，他刚才甚至一度以为自己玩脱了。
胜券在握？老神在在？
看似稳的一匹，实则慌如老狗，他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妥协了。
“好小子，连爷爷我都算计，逼我出手。”羽参埋怨道。
这次羽参出手纯属无奈。
明知道王霄脑子里酝酿着坏主意，他还没办法，识海的秘密不能暴露，不得不当一次工具人。
这是阳谋。
不过他也不想搅黄两边的生意，稍微警告了一下那个假丹期的小辈就收手了。
齐供奉在识海中的那段记忆会逐渐溶解为泡沫，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识海中蒸发、消失。
王霄满脸堆笑道，“林老前辈，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你可以分期支付这一个亿，我分成三个小目标来完成。”
“你先给我一笔200万的启动金。我能杀先天的时候，再给下一笔800万。晋级先天的时候，再给2000万。最后我能杀筑基修士的时候，再结清7000万。三年为期！”
“林老前辈，你看如何？”
林栋被王霄这番话惊得一时语塞。
够狂！够种！这小子修炼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敢叫唤着要杀筑基修士！而且是特么三年内啊！
寻常人三年内能不能晋级先天都说不准。
林栋暗叹一声，好胆！
仔细一想，这小子的思想处处透露着危险，他不是要越级杀敌，他是要越阶啊！
林栋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已经跟不上这些年轻人的思维节奏了。
“王霄，你可想好了，这个合同我当然愿意接受。但是这些条款有多苛刻我想你也明白吧？按照规矩，三年内你没能完成所有任务，就要给我林氏打一辈子白工！没有工资，为我当牛做马，活得没有任何尊严！”
“当然明白。”
“不后悔？”
“言出必行，绝不后悔。”王霄斩钉截铁道。
“好！好儿郎！从来没人敢和我要一个亿的天价合同，我林氏财团里也不知有多少破境失败的后天期、先天期白工。我都嫌烦了。”
林栋激动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祝你成功。我还可以补充一个条款！如果你如期完成这份合同，以我林栋个人名义标注的旗下资金任你使用，助你结成金丹！绝不食言。不过你得收我孙儿为徒，悉心教导。”
家族兴衰，不过百年云烟。人活一世，终为土灰。
再多的财富也比不了一个顶级的修真者。
“别看只是我老头子个人的资金，数量绝对让你满意。”
王霄也愣住了，林栋的这个附加条款简直是豪气冲天，一语定江山。
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太有气魄了。
王霄举起酒杯，兴奋道，“此情此景，知己难寻，我干了。”
林栋也满脸红光地对饮一杯。
“那么，作为这个合同回报，我欠林氏三个人情，或者将来为林氏杀三个人。”王霄郑重道。
“三个人？”
“只要我能杀的，到时候如果我能杀金丹，也行！”
“好！痛快！不瞒你说，我林氏一直有一桩世仇未报！赵经理，拟一份合同吧。”林栋大手一挥，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赵经理全程没有插上一句嘴，整个人云里雾里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手上出了个天价大单！绝对天价！或许能刷新整个业界的最高成单价格。
他和他的团队发了！
只要对外做个宣传，将这单业界神话宣传出去，他们的团队还怕成不了单？还怕没客户？
赵经理使出了浑身解数，用最快的速度、最严谨的态度，一丝不苟地拟定了一份合同。
当王霄和林栋确认无误，签字画押的那一瞬间，赵经理幸福得简直要升天了。
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应的，受到修真者协会保护，任何人胆敢违约，都将受到修真者协会永无止境的追杀。
林栋和王霄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二人利益相关，即便之前的气氛剑拔弩张，但他们现在已经成了怀揣着理想目标的合作伙伴了。一时间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
这场会面所带来的影响和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
王霄当场收到了200万的汇款，而林栋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承诺。
林栋坐在轿车上闭目养神，轻声道，“齐供奉，你当初用了多少年筑基？”
“十六岁开始修行，四十四岁筑基。”车顶上一个声音幽幽传来。
“二十八年……”林栋喃喃道，他心里明白，二十八年筑基已经算是天资纵横了，否则齐供奉又怎么能修到假丹境界呢？
但是和三年一比，就……
林栋现在也是既忐忑又期待。
会发生这样的奇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