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其实很冷,零下的体感温度。只是刚刚两个人都是各怀心事,又抽着烟说说聊聊,就没怎么感觉。
进屋前,毛建力习惯性地拍拍衣服,细嗅袖口上的烟味。
扭头瞪了司马谦一眼,像是做坏事被现场抓住,没好气地说,“你以后也少抽点。年纪轻轻的,烟味重得很。”
司马谦也不说话,扯扯嘴角,表示知道了。对方这套动作他很熟悉。老爸回家之前也经常这样做。免得到家了老妈唠叨个没完。
两人进屋,只觉被一股舒服的热浪包裹着。暖洋洋的。恍然是家的感觉。
毛建力一个眼神,司马谦就默契地把他扶到老太太轮椅边上,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老太太身边。
司马谦轻手轻脚,态度不算毕恭毕敬,但也还不错。对他来讲已经给出了最高级别的礼遇。毕竟刚刚老爷子帮忙出了不少主意。功利也好,知恩图报也罢。都一样。
而从进屋起,老太太除了淡淡瞄了一眼司马谦,就一直盯着大儿子手里的菊花,眼睛水盈盈的。待他坐下,便顺手接过来。颤巍巍地抚摸着每一缕细长的花瓣,凑近鼻子,细嗅着那种带着特别苦涩的中草药味。
“长得真好看啊。”老太太喃喃低语,整只手剧烈地抖动着。
“嗯。还很香。”毛建力应和着老娘。
“明年还会开的吧?”
“会。”
母子二人都不在说话,默默地望着仿佛熟睡着的毛建军。蓝白猫一动不动地蜷在他的手臂边,发出咕噜呼噜的猫呼噜声。
明年清明节,会带着新的菊花,去看你。
老太太安安静静地坐着,闭上眼睛,手指抚摸着菊花瓣。缓缓地一片一片撕下来,也不扔,就放在腿上。
屋子里很静,除了厨房里滋滋响的水声。
司马谦又饿了。
春春正在厨房里煮面。
老二毛建华不知道啥时候醒过来,已经跑回房间里睡去了。呼噜依然打得震天响,还带着偶尔大声砸吧砸吧嘴。
司马谦也不客气地坐在餐桌边,一个人吃着花生米,小杯小杯喝着剩下的大半瓶茅台。
透过玻璃门,光明正大地看春春做饭。
她换下容易脏的米色羽绒服,换了个棕色的小短袄。一头长发扎成一束马尾,温柔的鹅蛋脸带着淡淡红晕,鬓角垂着几缕碎发。鼻尖微微上翘,侧影勾出好看的弧线。
纯净无瑕得有点像高中女生。
司马谦有种异常的冲动,想立刻冲过去,将女孩子搂在怀里,看她一勺一筷搅动锅里的食物。
他不由自主地走进厨房,站在春春身边。恰好比春春高一个头,看到她的头顶。伸手就能揽她入怀的距离。
灶台上开了两个锅。一个锅里在煮饺子面。一个锅里不知道在煮什么,闻起来很诱人。
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还有蒸腾的水气。
心怦怦地狂跳。不知是不是喝了点小酒的缘故。
锅里咕噜噜的。
一切似乎都正好。
只是司马谦心里涌动的骚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心情的底色依然灰暗。这样闪过的热烈火光瞬间熄灭。他感到这个时候父亲生死未卜,自己却还被下半身驱动,想勾搭女孩子,真TM很不孝和下贱。
或许下意识的还带着对毛建力的感激和尊重。
“马上就好。还有五分钟。”春春抬头对着司马谦浅浅笑了笑。
温柔美好的像春风拂过湖面。
司马谦瞬间石化。某些地方不争气地有了感应。还好衣服厚。
所谓一见钟情,对于男人来讲,或许还真是见色起意,有了强烈的冲动。
司马谦红了脸,低头看,能看得出来些边缘,尴尬地往边上退两步,“不急。慢慢来。对了,多煮点。郝乐马上过来,他也没吃饭。”
春春发现他神色诡异地连连后退,疑惑地看着他。不过也没多想,以为水汽太重的原因。
几缕碎发在脸颊边微微晃悠,疑惑而带着关心的小表情看起来好可爱。
“怎么了?没事吧?”
司马谦心被融化了。
怎么有这么温柔的女孩子。
“我,我有点头晕。我先去那边坐会。”司马谦把腹部往后缩,捂着脑门,干脆装病。慢慢退出厨房。可那该死的地方,却一点不消,走起来好尴尬。
“肚子疼吗?那就别喝酒了。”春春放下锅铲,擦了擦手。
她很担心司马谦。黄里发黑的肤色,还有肿胀的黑眼圈都说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吃饭了。
“没事。”司马谦扶着桌沿,坐下身才稍稍放松,摆摆手,咧开嘴一笑,“大概饿晕了。吃上面,就啥毛病都好了。”
好看又温柔实在太要命。
“饺子快不了,得煮熟了才行。生的吃了拉肚子。”
春春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转移到煮饺子面上,专心地估算着时间。
终于端着热气腾腾,加了荷包蛋和鱼圆子的饺子面出来时,司马谦竟然趴桌上睡着了。
春春小心翼翼地把饺子面放桌上。怎么感觉自己也特别困,眼皮子直打架。
手机屏幕正好亮起,有电话打进来。
是郝乐。
春春想到刚刚司马谦提到他也要来吃饭。赶紧顺手接起来,边往外急急地走。
接通电话,郝乐脱口而出,车胎突然爆了,离这边大概三公里的地方抛锚了,这会正停在大路上。
听到郝乐说的地址,春春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机。她看了眼餐桌上正在熟睡的司马谦,悄悄地打开大门,戴上口罩。
到了电梯口,春春才接通电话,告诉郝乐,司马谦睡着了,她开电动车来接他。
郝乐一开始不同意。春春一个女孩子不懂换备用轮胎,上下楼还有路上都不安全。
沉默了片刻,听说春春会骑电动车来接,郝乐还是勉强同意了提议。因为实在太累太困了。
春春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电动车开出院子没多久,就几乎快没电了。
三爷爷去世太突然,电动车前些日子根本没充电。
春春一边双腿蹬地,助力电动车行驶。一边不断尝试把电量拧到最大档。
直到电动车最后一点点电彻底消耗光,离郝乐还有一公里半。春春不死心地继续用力双腿向后蹬。妥妥地把电动车变成人力车。
天气虽然晴朗,却有着雨后的潮气,又是早晨。这种冷钻进毛孔里,脸上有些生疼。
待郝乐见到春春时,只见到一个穿着个土里土气小棉袄,一脚一脚费力蹬电动车前进的女孩子。
“你是?那个电话里的女孩子?”
那个电话里说话温柔得心都要化掉的女孩子吗?
“不好意思,电动车半路没电了。”
春春单手扶着电动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双大眼睛歉意地看向郝乐。
“没,没事。”郝乐别过脸去,不敢看春春。一跟好看的女孩纸相处,他就特别容易紧张。
让她别来还来,又没啥用。多搞些麻烦。还不能指出她帮倒忙。不然就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好意。小则眼泪雨,大则绝交。
郝乐完全搞不懂女孩子们的脑回路。
“我来推电动车。司马他怎么样?还好吗?”
郝乐顺手接过电动车。
春春侧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说要吃饭,自己睡着了。”
盯着瘪了后胎的Jeep车子,接着又问道,“车胎爆了可以换备胎吧?”
“你会换?”
郝乐上上下下打量着春春。
他不信一个这样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会换车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