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郝音熟悉的字迹,妈妈一手娟秀的小字。
仅仅开头一个普通的“郝音:”,却让她情不自禁地又流出来泪水。
(作者君:不要怀疑那段时间的泪水,实在太多太多了。)
“郝音:我和爸爸在家都很担心你。你要保重身体。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灰心,一定要向前看,坚强起来。你还有我和爸爸、郝乐和豆豆。想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做。鸡汤趁热喝,尽量多喝点。新闻上说,这个对恢复身体好。妈妈。”
信并不长,只有大半页纸。却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浸染着一个慈母对孩子的爱与牵挂。
郝音闭上眼,任眼泪滚滚流下,只是这次不是痛苦和悔恨,而是感动的泪水。
这世间,爱情与友情都变化莫测。今日还亲密无间,明天可能是仇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梦如幻。没有到死亡尽头,都不一定能分辨清楚,盖棺定论。
但只有父母,绝大多数父母,倾其所有,不管儿女多么不听话,多么不成器,都不计回报地爱着儿女,竭尽所能地为儿女考虑,为他们奉献一生。
而郝音的父母尤其如此,不仅从小给了她一个恩爱温暖的家庭,快乐幸福的童年。让郝音形成了一个很有安全感、独立健全的人格。而且父母虽然有些传统,但都性格豁达坚强,知书达理,对郝音总是以沟通交流为主。
人说,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一生治愈。
郝音深深地体会到了这点,家庭给了她很多支持和温暖,在如今这个特别艰难的时刻,尤其如此。
她放任自己哭了半晌。哭好后,去卫生间认认真真地洗了脸,做好消毒工作。
抬头看着镜子里,十分憔悴,脸色蜡黄,眼睛红肿的自己,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
一向注重仪表的郝音,一边抹上护肤用品,一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暗下决心,从现在开始,坚强起来,好好吃饭,好好护肤,变健康变积极。
打开保温桶,一股鸡汤独有的甜香味扑鼻而来。猛吸了口气,鸡汤做得真香啊。鸡皮已经去掉,鸡油也全部滤掉。与西洋参、黄芪、玉竹等药材炖在一起,汤色清亮,味道浓郁。
这几天都没有胃口的郝音,突然有了点食欲。大概鸡汤中有妈妈做的那种熟悉的味道。
用内置的盖子倒出来一小碗,郝音慢慢吃起来。许多往事浮上心头。
对于郝音而言,“加鸡腿”这三个字有特别的意义。
鸡腿意味着宠爱,奖励,幸运等等。绑定的都是幸福和快乐的回忆。这让鸡汤也格外好喝。
小时候,郝音逢年过节特别喜欢回乡下的外婆家。
每次外婆都会宰一只家里散养的老母鸡,有时候放上点板栗,有时候什么都不放。装在一个小罐罐里。放在柴火灶里接着煮饭炒菜的火细细地煨着。一顿饭做好了,罐罐里的汤就煨好了。
那个时候的鸡不是养鸡场的鸡,也不是市面上所谓的什么跑步鸡。而是真正地在青山绿水之间,捉虫子,自由嬉戏的跑步鸡。
那种灶火慢慢煨出来喷香甘甜的鸡汤味道,至今让郝音难忘。
以致后来,每次喝到味道不错的鸡汤时,她都会想起来那种特别的味道。
只是长大了,再也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农村土鸡汤。
郝音在吃这个问题上,算有怪癖。从小到大几乎不怎么吃猪肉,老觉得各种猪肉都有难闻的腥臊味,尤其是猪油渣。
比如好多人都喜欢吃猪油渣炒小青菜,说喷喷香。
郝音就欣赏不来。
回锅肉、东坡肉很多人喜欢吃,爸爸和钟志文也都很爱吃,郝音会为了他们带上口罩做这道菜,做得还相当不错,口碑相当好。但她自己基本不吃。
郝音喜欢吃除了猪肉以外的任何肉,尤其喜欢吃鸡腿,还喜欢幼稚地抱着鸡腿啃,一口气最多可以吃四根。
湖北这边有个说法,“吃鸡腿走四方”。从小特别爱吃鸡腿的郝音,老被亲戚朋友说,以后必然要去远方闯荡。
从郝音后来考大学去北京看,也许有些道理。
虽然别人都说鸡腿上的肉结实口感比较粗,不如鸡翅和鸡胸脯肉。但千好万好抵不住“我喜欢”。
所以从小到大,爸妈奖励郝音表现好,真的每次都是“加鸡腿”。
越是这样的正向激励,每次吃到鸡腿的幸福感就越强。吃鸡腿成为一种仪式感的事情。
后来有了弟弟,鸡腿要分给他一根。
郝音比弟弟大十四岁。
到了弟弟两三岁能吃鸡腿的年纪,她也开始爱漂亮,不再抢鸡腿吃。开始懂得孝顺父母,把鸡腿夹给爸妈吃。可最终夹来夹去,最终又回自己碗里。
弟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吵着鸡腿肉吃腻了,不好吃,坚决不吃鸡腿,强烈要求把自己那份给姐姐。这样每次两条鸡腿又全归郝音,美其名曰互相帮助。
再后来谈了恋爱,结了婚。木讷、不善言辞的钟志文也发现了郝音爱吃鸡腿的事情。也会自然而然夹到郝音碗里。
生了女儿豆豆,依然如此。钟志文从豆豆小时候就教育她,妈妈爱吃鸡腿。家里的鸡腿都要省给妈妈吃。
但豆豆这个小家伙,显然继承了郝音这一优良传统或者说跟在妈妈屁股后面耳濡目染。也特别特别地爱吃鸡腿!尤其麦当劳和肯德基的炸鸡腿。
于是,几乎每次吃鸡,都是母女二人平分。两人啃的姿势和神态都一模一样。啃鸡腿啃得不亦乐乎的场景,引起周围人一阵爆笑,特别欢乐有爱。
所有这些美好的回忆,都让郝音的这顿鸡汤,吃的美滋滋,甜蜜蜜,满满的幸福感。
偶尔咳嗽和恶心想吐,只要停下来缓一缓再吃,就没那么难受。郝音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好多了。也许去医院挂水,还有坚持吃连花清瘟和治咳嗽的药还是有用。
手机里的短信一直在嘟嘟地响,郝音都没有打开看。白天手上不知道摸了哪里,又再摸手机。手机上面,应该也有很多病毒。
某一个瞬间,郝音有点恍神,脑子里又出现了了钟志文跪在门诊室门口忍住悲痛的情景。
钟志文大概后面去陪朱颜了吧。大概已经生了吧。不知道是不是如他们所愿是个男孩。郝音感到有些惆怅。但瞬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因为这些,都已经跟她没有关系。
人不能控制自己想什么,不能控制境遇,但可以把控心态。
她满意地打了个嗝,开始规划从现在开始到睡觉前,该喝哪些药,错峰喝几顿药的事情。她决心在找到床位,住进医院之前,展开主动而积极的全面自救。
为了自己,也为了亲人而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