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赵铁眼疾手快,不动声色地按住自家小姐,看着李秀莲说道:“大嫂,我看小姜为人老实忠厚,又做得一手好菜,身手应该也不错。不知可有什么活计维生?”
李秀莲摇了摇头,她隐约猜到赵铁想说什么了。
“我们赵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在瓦屋镇却还有点名声。”赵铁斟酌了一下,说道,“我看小姜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赵家做点活计,让他有点事做,不光能见识一些新鲜事物,还能补贴一下家用。你看……”
“这……”李秀莲皱着眉,有些迟疑。瓦屋镇赵家她自然是听说过的,倒不担心什么,只是突然让姜不易离开,有些不舍。可是这也是一个让不易走出去的机会,她并不想让不易一辈子待在山里。衡量了一阵,她抚着姜不易的头,不舍地说道,“不易,去吧!”
“阿婶……”姜不易低垂着眉毛,同样有些不舍。
“没什么的,瓦屋镇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抽空了回来看看阿婶就行。”李秀莲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哦……”姜不易点点头,答应下来。
见到姜不易同意去赵家了,赵蓉蓉小脸笑成了一朵花,终于可以不用吃家里那个死胖子做的菜了!
事已敲定,赵铁看了看屋外,见雨也基本停下来了,便提出告辞,等他们从古慈镇回来,再接上姜不易一起前往赵家。
李秀莲也没有挽留,与姜不易一起在村口送走了他们。回过神才发现,之前都没问问他们去古慈镇做什么,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也懒得打听。
之后姜不易拿了放在李秀莲这里缝补的衣物,骑上小白,与李秀莲说了一声,回山上自己的茅屋去了。
虽然李秀莲很想留姜不易一起吃饭,但是她知道这孩子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也就由得他去了。
……
姜不易骑着小白一路驰骋,在裕青山附近的一座山下寻了一条小道拐了进去,他也从小白背上下来了。
轻车熟路的七拐八绕走了一刻钟左右,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半山腰。
这是一块从山体里凸出来的巨石,略微有些倾斜,靠山的一侧有着几间用青石板围起来的简陋小屋,屋顶盖着一层层茅草。这简陋破败的茅屋,有一种随时都要倒塌的感觉。
“好!到家了!小白你先进去吧,我练会功就去做饭了。”姜不易揉了揉小白的脸,说道。
小白甩着尾巴进了一间较小的茅屋。
姜不易放好东西,松了松腰带,喝呼有声地练起了功,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整个山林都回荡着他“呵呼哈嘿”的声音,惊得本已归林的倦鸟又扑棱棱飞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麻黑,夜空已有点点星光闪烁。
姜不易收了功,稍作歇息后,这才进屋掌了灯,开始生火做饭。小小的身影在昏黄的油灯下蹦来跳去,忙得不亦乐乎,与这寂静的山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半个时辰后,满脸黢黑的姜不易一手拿着灯,一手端着小饭盆,向着小白所在的茅屋走去,嘴里喊道:“小白,你吃饱了没?我开饭了哟!猜我今天做的什么?嘿嘿!炸蝎子!还有红烧兔子肉!”
……
吃饱喝足,姜不易一边捏着一根草签子剔牙一边说道:“嗝儿~,小白啊,今天玩了一天,身上都脏了吧?等会我洗了碗再给你洗个澡,你别睡啊!”
“噗——!”本来安静的小白突然打了个响鼻,鼻翼呼哧呼哧地抖动,头高高昂起,耳朵也不停地转动着,连尾巴都夹了起来。
“嗯?”姜不易“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轻抚着小白的脖子,像哄小孩一样轻声说道,“没事没事,小白不怕,有我在呢,乖。”
得到姜不易的安抚,小白稍微好了一些,不过仍然在焦虑地走动。
“难道又是那只大猫跑过来偷袭了?”姜不易皱着眉自语道。
他说的大猫是这附近新来的一只老虎,上次就是因为它跑来偷袭把小白吓着了,让姜不易狠狠教训了一顿,没想到还不长记性。
“我看它不是在怕你说的大猫,是在怕我……嘿嘿嘿嘿!”正思忖间,姜不易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阴森森飘忽不定的声音。
姜不易豁然转身,怪叫一声:“哇!你是谁?你什么时候跑到我后面来的?我都没感觉到!好厉害!”
眼前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略微有些透明的男子,脸色苍白,眼中无神,说话时嘴角都冒着丝丝黑气,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此刻他正若隐若现地漂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
“嘿嘿嘿……我是谁?我是超级无敌恐怖的大恶鬼周子宇!”周子宇嘴里吐着阴气,饶有兴趣地看着姜不易。
“周子宇?鬼?原来你是鬼啊!你居然会飞?好厉害!怎么做到的?可不可以教教我?”从未见过鬼的姜不易新奇地看着周子宇,有些奇怪地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啊?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好像不认识你。”
“……”恶作剧失败的周子宇转动着无神的双眼,盯着姜不易看了半晌,尖声吼道,“你是白痴吗!我是鬼啊!你不给我点面子的吗!”
“我知道你是鬼了啊。”姜不易挠挠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周子宇,问道,“那你找我干嘛啊?”
“鬼才找你啊!”周子宇惨白的鬼脸渐渐发黑,咆哮道。
“你不就是鬼吗?”姜不易奇怪地看着他。
“……老子是路过!路过!”周子宇突然有一种撞墙的冲动,这是哪来的白痴啊?连鬼都不怕的吗?
“哦。那你过吧,别吓我家小白了啊,我得洗碗去了。”姜不易拍了拍小白,也不管周子宇,自顾自走了出去。
周子宇顿时凌乱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啊!混蛋!”
……
极其诡异的一幕——一座寂静的山林里,一间幽暗的茅屋里,飘荡着一个怒气冲冲的恶鬼和一个……悠闲刷锅的少年。
“喂!臭小子,你为什么不怕我?”周子宇跟在姜不易身后,不甘地问道。
姜不易手里刷着锅,眼神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怕你?虽然你长得不好看,而且身上好像冷冰冰的,可是这也没什么啊!长得丑又不是你的错。我爹说了,不要用外貌来取人。”
“那叫以貌取人!”周子宇忍不住更正,继而大怒,“老子很丑吗!凭什么说我丑!”
“对对对!是叫以貌取人!”姜不易连连点头,自动忽视了周子宇后半句话。
“等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特么是个鬼啊!鬼啊!人不是应该都怕鬼的吗!”周子宇虚着鬼眼,身上的阴气不自觉浓了一些。
“鬼怎么了?为什么人就要怕鬼啊?虽然你看上去是比我厉害啦,但是也用不着害怕吧?”姜不易倒了洗锅水,一边洗漱一边说道,“我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无所畏惧,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有做了坏事心虚的人才会害怕。”
周子宇翻了个白眼,嘴里吞吐着阴气:“你真的知道你爹说的什么意思吗?”
“呃,不太懂,不过应该差不多吧!”姜不易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
“……”天呐!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白痴啊!杀了我吧!周子宇无力地呻吟一声。
“没事的话我睡觉了啊!”姜不易洗漱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本来还想给小白洗个澡呢,还是明天再说吧!”
“喂!小子!有没有搞错?有个鬼在你身边你还睡得着?”周子宇顿时抓狂了。
“哦!对了,你离我远一点,你身上太凉了,离得近了我睡不好。”姜不易掀开用熊皮做的被子钻了进去,惬意地滚了一圈。
周子宇神情忧郁地蹲在角落,默默无语。身为一个鬼,被人如此无视,简直是岂有此理!
半晌,他幽幽问道:“你怎么一个人住在山上?”
“以前是和我爹一起的,后来爹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啊。”不知是不是有陌生鬼在的原因,姜不易感觉自己有点睡不着。
“爹死了这种话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了吗!臭小子你都不伤心一下的吗!”周子宇只觉得体内阴气一阵翻涌。
“为什么要伤心?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姜不易挠着头,转着眼睛说道。
“你怎么什么都是你爹说……”周子宇吊着鬼眼,无奈地说道,“说说你自己啊,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嗯……我想想。”姜不易翻了个身,一边回想一边说了起来。
据姜不易的爹——一个叫做唐贯休的人所说,姜不易是一个孤儿,是他从某一片荒地捡来的。至于起名姜不易,是当时姜不易身上有一张写有这三个字的布条。
这些事,姜不易都不记得。
甚至他童年的记忆都没有,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一直睡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能听见老爹说话,却无法睁开眼睛,不能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维持这样的状态有多久,只觉得老爹对他说的话忘了一句又一句,他自己也是时常沉睡。
一直到两年前,老爹带着他来到了裕青山,他才第一次睁开眼看见这个世界。
“这些事情你给别人说过吗?”周子宇心中思忖,这小子说的状态怎么听着有点像封印呢?
姜不易道:“没有,爹不让我跟别人说。”
“那你为什么给我说?就算我问你也可以不说啊。”周子宇奇怪地问道。
“呃,爹只是说不要给人说,你是鬼又不是人,应该没问题吧……”姜不易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不知道你爹听到你这话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周子宇心里叹道,不过恐怕他爹也没想到这小子会遇到我这么一个不着调喜欢乱跑的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