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的后面不再是喧闹之地,有小湖伴生着竹林,几排小屋坐落在这里。东海城算是周围繁华之地,而这状元楼所在的地方更是东海城的富饶之处,本就是寸土寸金。若是豪族家中修有园林,假山流水之类的景物,便也不足为奇。但要形容这里的话,那就是村野里寻常人家的小屋,无半点与此处相符之处。
这时后面走来三人,领头的男子走的慢且带有敬畏,这三人走到小屋前后。中年男子便开口对后面的妇人说:“主人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接着他抬起头扫了一眼妇人身后的孩童,怯怯的说到:“也要带这孩子去见主人吗?”
“怎么说,他也要叫她一声姨娘吧,不见不合礼数。”这位美妇人表情不变,很认真的说到。
听到妇人这么说,中年男子苦笑了一番,便退了下去。
此时第一排小屋里传来一阵笛音,听到这笛音,正打算进门的美妇人握紧了拳头,眉头也皱了起来。差点就要一脚踹开这扇门,但碍于自己的儿子在身后,还是选择了推门而入。
进门,笛声即停。门内一如门外,简洁无多余之物,只有一床、一桌、几把竹椅,似村野家居一般。此时一位身穿素白色衣衫的女子正坐在对着门的椅子上,见有人进来,便停止了吹笛。白衣女子看向刚进门的美妇人,微微一笑,表情很有礼貌,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挑衅之意。
“姐姐,你怎么来看我了呢,上次分开,我还以为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呢。”白衣女子放下竹笛,用极为恭敬的口气暗中嘲讽。
“姐姐就算了吧,我还当不起这个称谓。倒是你,怎么又干起这老本行了,是把自己该干的都忘了吗?”美妇人并不生气,丝毫不理会白衣女子的暗中讽刺,显的胸怀极为宽广,然事实上却是被对方气的太多,早已对这点程度的讽刺免疫了。
“寒哥哥交给我的事情我当然会记得做了,只是此处是我与寒哥哥相遇的地方,是我最怀念的地方,所以就将此处买了下来,改名为状元楼,也是纪念一下寒哥哥在我的帮助下拿到了那场比武的状元。”这白衣女子比美妇人矮上半头,但也不算小个子。此时的口吻却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在美妇人面前装嫩。
美妇人终究还是一个暴脾气,言语上不李眼前的白衣女子,只能握紧拳头瞪着对方。白衣女子也笑吟吟的看着美妇人这副样子,很是得意。
“姨娘,你和母亲在说什么啊,你们这算是吵架吗?”楚天看了半天,不晓得白衣女子的身份,也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依旧本能的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要爆发一场打斗似的。他觉得自己作为小孩子,只要出声应该就能缓解这份尴尬的。
确实,这一声“姨娘”打破了美妇人与白衣女子之间针锋相对的僵局。但换来的却是另一种尴尬,美妇人如遭雷击,神情呆滞。白衣女子也张大了嘴,看着这个叫自己“姨娘”的孩童,仔细的打量他。
楚天来回看着这两人,感觉气氛好像更尴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尴尬了一小会后,美妇人一把抓住楚天,转过身来,小声却又略带气愤的质问到:“说,谁教的你叫她姨娘?”
楚天顿时满脸委屈,答到:“不是母亲在外面曾说过,我该叫她声姨娘吗?”
美妇人想起自己刚才外面说的气话便放开了楚天,但依旧瞪着楚天,说到:“你你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以后休要乱叫。”
白衣女子聪慧过人,此时已猜出这乌龙的缘由,摇摇头,既叹息寒哥哥有了孩子,自己竟然不知道,对这姐姐的直率暗自吃笑。
“小孩,你过来。”白衣女子恢复微笑的表情,对楚天招手并喊到。
美妇人侧过身来,看了一眼白衣女子,将楚天拉到身前说到:“她也算你的至亲,让她好好看看你。”说完便将楚天推了出去。
楚天本来面对陌生的人显的有些腼腆,但听到母亲这样说,便没有犹豫,顺着母亲的力道走了过去,还没到她面前,白衣女子便蹲了下来,双手捧住楚天的脸,开始仔细观察起来。最后看到了楚天的眼睛后,女子将楚天抱住,说到:“听着,以后见到我叫我姑姑,我与你父亲虽不是兄妹,但胜似兄妹,你我是亲人。”
楚天又一次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父亲,怎能不追问。“姑姑,我父亲他……”
这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母亲打断。“月光,这次我来找你是有事商讨,等会你再与天儿单独聊吧。”
这白衣女子原来叫月光。月光这么一听,便放开楚天,拍拍楚天的头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说:“天儿,你先去别处玩耍,等会姑姑再与你一起玩。”
“阿福,带小天在这四处逛逛吧。”
“是。”原来那中年男子一直没有离开,在外面候着。
楚天有些不甘心,向自己对面这位不知是“姨娘”还是“姑姑”的女子眨眨眼,但对方只是微笑的看着他。无奈的他又回头望向母亲。美妇人只说了一句:“去吧,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楚天离开这间屋子后,白衣女子与美妇人都在竹椅上坐下,相对无言良久。最后还是月光先开口:“这孩子除了肤色眼睛外像寒哥哥外,其它地方都更随你啊。”
“是吗,当时他也这么说,尽管那时候天儿才刚出生。”美妇人有些冷淡的回答,不太想回忆这些事情。
“你与寒哥哥当年是去了哪里?竟走的如此之急,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开了个玩笑,这名为月光的女子开始询问她最为关心的事情。
“那些人发现了我们,齐州不可久留,与你留下一封信后,我们便离开,去了东荒。本想藏在东荒避一些时日,但那些人对他的重视出乎我们的预料,竟然联合了东荒的众妖族。最后,我们被发现,本来还有逃脱的机会,但为了保住天儿,他自愿跟那些人走了。”美妇人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最简短的话语讲述着这辈子最令她心痛的事,她是个坚强的人,知道冲动与悲伤只会让自己失去理智,即使这样说到最后她依旧咬牙切齿。
“怎么会这样,被那些人带走……”听完之后白衣女子先是吃惊,然后又沉默。她自然知道那些人是谁,也清楚被他们带走的后果。
“那以后的寒哥哥,还是那个寒哥哥吗?”白衣女子轻生的自言自语,眼眶已微微泛红。
“他临走前曾说过,他修行之法极为特殊,哪里是掌控不了他的。当时的情形,我也不知道他这话有几成把握,但我们必须相信他。”美妇人终究更年长一些,她明白现在必须先稳住月光的心。就像当年她在悲痛至极的情况下,依旧冷静的带众人回到村子,并阻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月光的掌管着他们的另一部分力量,是她现在最可以相信的人。
“暂时躲避是最好的方法,你做的很对,现在你带小天出来,是有什么计划吗,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白衣女子,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恢复了原有的理智,眼神却变的更加有神与坚定。
“今日我来找你有三件事情,这么多年了,我们的计划也要开始了。”美妇人此时不太像是位女子了,她要开始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
此时已过了日昳时分,日光没有已没有日中时分那样强烈。距离近酒楼也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片城中的安静之地中,不时响起石头落入水中的声音。
这酒楼的后面十分宽广,但除了小屋外就是竹林,属实没有什么可以玩耍之处。楚天把一块石头向湖中扔去,顿时水中的鱼儿们被惊的向四处逃去。一会湖面就恢复了平静,又一条鱼翻起了肚皮,从水中浮了出来。
仔细看湖中浮起来的鱼已有不少,一旁的“阿福”早已看呆,这少年看起来并不强壮,但每次出手必能打起一条鱼来,力道之大,准头之精,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更让人吃惊的是,这孩童每次打到鱼都会小声吐槽到:“唉,这里的鱼都好笨,打起来太容易了,没意思。”
于是,他转过身来对“阿福”说道:“这位大叔,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了,你带我去前面的酒楼看看吧,我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酒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