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显然不是自己所居住的闺房裁云楼。明亮宽敞的房间,要比起原来的闺房,大了足足好几倍。就连现在自己待的大床,也高大宽敞了许多,好像小房间一样。里面竟然有暗格和隔板。可以放许多小东西和物件。
而且,自己现在还衣衫不整,青丝披散。再看被褥凌乱,鸾帐半掩。昨夜的种种暧昧缠绵,顿时全部涌上脑海。
天呐——
她终于将事情经过,全都想了起来。确定一切不是春梦了无痕!不禁又有些感到悲喜交集。用双手捂住自己发热的面颊,一时感慨不已。若是前夜真的成功地逃婚而去,只怕一生都会为此懊恼不已。
渐渐的天色以明,偌大的房间里竟然只有自己。那个冤家却不知去了哪里?正在猜测。忽然想到,应该要去拜见婆婆,也顾不上许多,连忙起来梳洗打扮。
以免被人耻笑懒惰无德。
一大清早。两个中年佣妇神神秘秘的进到房内,在大床上也不知道翻找到了什么,高高兴兴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
又来了两个丫环,在外面收拾着房间,一边低声窃窃私语。等到悄悄进来以后,才看见主子早起来了,连忙上前侧身行礼。
方晗菊坐在菱花铜镜前,开着首饰盒,显然已经梳妆打扮整齐。
穿着绣有金色菊花图案镶边的水红半袖大襦。石榴长裙,搭配着一条浅玉色的纱织披帛。长长的青丝,挽成双螺发髻。用一柄“金枝玉叶”的金镶玉钗固定后。又簪了几朵菊花造型的玉钿花。
还有一柄雕花的玉质半圆形弯月长梳子。浅浅地施粉涂脂。看似简单清秀的装扮,却又不失优雅端庄,不过分张扬。
“你们是——”方晗菊回身打量她们。
两人身着同样的淡青色婢女服饰。梳髻丫的丫环,年约十四五岁,样子很是乖巧可爱。梳双髻的丫环,年约十七八岁,样子平凡普通,右脸颊上还有一道兰花形的暗青色胎记。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明亮动人,有着灵气。
“奴婢是姓夏,叫晓雨,早上的雨。不过大家叫奴婢小雨点!她姓迟,叫素兰,不怎么爱说话。
打扰你了。因为怕你从娘家带过来的婢女不熟悉环境。所以夫人特意派遣奴婢们前来侍候三少夫人。
以后有什么事,请三少夫人尽管吩咐奴婢们去做。”甜甜模样的丫环说道。
“知道了!那你们——算了,我现在要过去给婆婆请安。你们去打开银柜,拿里面的礼盒出来,对——就是那些。全部都要拿上,走吧!”
“是!三少夫人你长得真好看。”小雨点天真无邪地说道,抱起几个大红礼盒跟上。
方晗菊原本是想要向她们,询问一下齐瀚威的去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当。她记得娘说过,身为新妇,言行举止都要得体,不可任意而为。还特意替她办妥了这些赠送婆家的见面礼。
两个丫环端着礼盒,跟在她后面,走出了房间。娘倒是新买了四个丫环,给她作为陪嫁,也不知道这会儿都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这是三重套间的大厢房,外面是个小庭院,没有多余的摆设和布局,只是用青石板简单铺成地面。靠着女儿墙边的旁边,是同样材质的石桌石凳。
还有倚墙而栽的一株老态龙钟的梅花古树,正是叶繁枝密的时候。等到冬天时,梅花漫天,一定很美。
清清爽爽,古朴幽静。
一如齐瀚威本人所给人带来的感觉和印象。
想到他,方晗菊不禁又有些脸红,直到现在,都还不能十分相信,自己嫁的丈夫,竟然会是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他!
天下竟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一路走来,置身其中,总算是见识到忠义侯府的规模有多大。
光是主要建筑就有十几处之多,依山傍水地倚着山势而建。除了那些大大小小的亭台、楼阁、水榭之外,还有一百多个房间和几个庭院。
从小雨点不停的唧唧喳喳之中,方晗菊大概了解一下齐家的情况。
忠义侯是历代世袭制的,祖上曾出任内阁,是位开国元老。现在已经是传到第四代。侯爷现在在西南的苗疆边关驻守,兼任兵马元帅。大公子也在那里任职,已经是一位骠骑左将军。他们父子有三年没有回来过。
侯爷的两个胞弟就住在府邸的外面,经营齐家的商铺店面,庄园良田;大家比邻而居。所以另外那两家的正室夫人和嫡出小姐们,几乎是天天过来串门。
当然也知道了一些所谓的内幕。
例如:大公子的妻子关谨言,是当朝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小姐,端庄文静。平日里对奴婢佣人倒也十分和气。是由她的表姐,母仪天下的皇后下旨成婚的。不过她冷冰冰的样子大公子不喜欢,所以才会一直独守空房。
二公子的妻子杜如春是杜家的三小姐,从小被恶仆偷偷抱走丢弃,阴差阳错地被人当成儿子一般抚养长大。也不知两人怎么地就认识了,在被识破女儿身份之后,成就了这一段姻缘。
绕过几处天井和回廊。
来到了种满柳树的锦鲤池边,走过假山和九曲石桥。又从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的花园中间的石子路穿过。
这才终于来到齐夫人所居住的正厢房前面的庭院。
方晗菊心细如发,观察方位地形后,暗自记下路线。她自幼就能过目不忘,所以并没有被转的晕头昏脑的。
曾经听人说起过,有些大户人家的奴婢佣人,想着法子的欺负刚过门的新妇,好榨取赏银,若是不给,就会故意地怠慢。
“夫人,三少夫人来给您请安了!”站在门边的佣妇,远远地看见她后,连忙向内通报。一边抬手将丝竹帘子撩开卷升起来。好让方晗菊能够径直的走进屋里去。一边不住地打量起这位新主子来。嘴角忍不住的带着一丝笑意。
直觉告诉方晗菊,这一路走过来。暗中隐藏的那些人,不断的对自己指指点点,有小部分原因是好奇。可是,一定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绝对不是因为她的装扮举止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纵然手心因过度紧张,而捏握出汗水。但是从外表上,却丝毫也没有显露出来。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落落大方,不喜形于色。
抬头望去,端坐在上座的那位贵妇人,正和颜悦色地,含笑看着自己。她恍然记起数月前在“锦箴阁”内曾经和那贵夫人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还被自家小妹映莲给取笑过,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戏言成真!
左侧座位,依次坐的是两位中年妇人,看衣着装扮和言谈举止,应该是身为二老爷、三老爷正室的两位婶娘。
右侧座位,依次坐的是一位年轻******,眉宇间含着忧郁,冷冷淡淡,与世无争的模样,应该就是娣姒“古代时,妇人称呼丈夫的嫂子为姒,弟媳为娣”中的大嫂,那位尚书千金。好像是叫关谨言。
看她那仿若无人,又云淡风轻的神态,的确有几分谪仙子的淡雅气质。应该不难相处,却也不好相处。
在关谨言的下首,坐的是三位年轻少女。年龄都在十五六的样子,应该就是叔伯家里的几个女儿吧!
“你倒是有心!知道要早早的就过来请安。陆妈妈——快些去斟茶过来吧!我可是等着喝媳妇茶呢!”齐夫人看着这个,令自己非常满意的儿媳妇,忍不住笑意。挥手示意站在旁边,特意挑选的老嬷嬷,要她宣布开始仪式。
这端茶嬷嬷!必需得由,有丈夫、有儿女、有孙子、有福气又长寿的年长妇人,才可以担当得起的,司仪之职。
为的是取个吉祥如意的好兆头。
“是!夫人,不过二少夫人她还没有来——老奴这就开始。”老嬷嬷见齐夫人置若罔闻。聪明的没有再说下去,尽职地退到一边去准备。
让小丫环们,把大红锦垫抱来,在大厅内摆设好。端过早就准备妥当的红漆托盘。里面是两盏热茶,俗称媳妇茶。其实是新妇过门以后,婆婆给的下马威,宣示地位和权威,也是立门规家规的仪式。
方晗菊暗自怔了一下,她虽然是先到一步过来给婆婆请安的。不过,按辈分。理应排在二嫂的后面才对。该由身为二少夫人的杜家小姐,先行行过大礼,给公婆敬茶之后。再由她行礼。因为她还有向二嫂行见面礼才是。
以示长幼有序。
那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方晗菊在锦垫上盈盈跪下之后,叩首行礼。
“新妇敬茶!侍奉双亲,晨昏请安,谨言慎行,勿妄持骄,恭长爱幼——”老嬷嬷在那里咏颂着长篇的劝诫家规。
方晗菊则恭恭敬敬地,端起茶盏举过头顶去。双手奉给婆婆,以示遵从家规孝道。齐夫人笑容可掬的接过热茶,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又代替丈夫喝了另外一盏。因为侯爷还要一年半载,才能从边关回来。所以特意捎信回来,让她权益行事。
齐夫人在茶盘里面,放下早准备好的红包和一件名贵的玛瑙首饰,当作是给方晗菊的见面礼。“真乖!这是我和你公公的一点小礼物,早点给咱们齐家开枝散叶,添丁进口——噗嗤——”
齐夫人差点没有把口水给喷出来,实在是有损她这个婆婆的威仪,不过,她确实忍俊不禁。
“娘!我是特意过来瞧瞧!三哥他究竟是娶了个什么样子的河东狮?竟然可以把他给打的——哎哟——”齐家老四齐瀚扬,本来大大咧咧地嚷嚷着,跨进门内来。不过话音未落,就被一掌给打飞到旁边去,哀号不已。
“我说过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柱子的——”齐瀚威动手后,低声的吼道。不过,大家心知肚明。他的功夫,可是好到用头去撞墙,也只有墙会被撞穿的份。自己根本连皮都不会破那么一小点儿的。怎么可能被柱子撞成现在的模样!
真是的,人老实了,连说谎也不会找个好一点儿的借口。如今,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方晗菊由老嬷嬷扶着,慢慢的站起身来。等她抬头,娇羞的向夫君看过去时,差点儿没有又直接晕了过去。
现在,她总算是再明白不过,也知道了为什么。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的,全部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来看待她的原因。
在齐瀚威那方正严谨的脸上,乍见整个的右眼眶,又青又紫,肿得好像是枚烂桃子似的。让人见了,的确是会忍禁不住地就想要发笑。
想来,正是自己昨夜打的那重重的一拳,惹来的祸端。让英俊威严的丈夫,竟然变成了大家的笑柄。
“妾身见过夫君——请问!夫君这是怎么了?在哪儿弄伤的?”打死她也不会认账的。所以,故意的装出一脸毫不知情的惊讶表情。走上前去,拉着夫君的衣袖。欲语还羞地含泪望着齐瀚威。
那楚楚动人的娇柔模样,不禁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怎么可以错怪了这柔弱的俏佳人。她大概连一只绣花枕头,恐怕都举不起来。
如何能够出手,打伤一个武林高手呢?
没准!就是齐瀚威他自己给撞柱子的。
向来光明磊落的齐瀚威,倒是被她给弄得有些愣愣的。不明白娘子何故会如此一问?心想,这不是你昨天晚上给打的吗?难道?!还真的是我自己撞柱子的不成?!果真三人成虎。
“三哥,你确信真的是自己撞的?不过看上去她好像是太过娇弱一些,不像是能打伤你的样子!难道她是会什么法术吗?”齐瀚扬又在哪里突发奇想地说道。
“老四,胡说八道什么呢!老三说是自己撞的,那肯定就是撞的。昨天晚上一时太高兴,喝酒时难免喝得多了一些,糊里糊涂地撞上什么柱子也不足以为怪!”不奇怪那才怪呢!撞的大概不是什么柱子。
八成,怕是很不巧,撞上媳妇的花拳绣腿了吧!看你还能嘴巴硬到什么时候!
不过呢!总要让儿子留个好名声。免得以后被人耻笑,堂堂一个大男人,还打不过老婆!齐夫人努力地,强忍住笑意训斥齐瀚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