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棠最近总能看见程煜在她教室门口,多是午休的时候,有时候就站在门口也不干嘛,她看他一眼的时候他就咧着嘴甜甜的笑。
不得不说,程煜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乃棠班上的那些女生一个比一个喜欢他,总归人都是偏爱赏心悦目的事物。
在人人都知道那是她的弟弟时,乃棠终于坐不住了。
她把程煜拉到教学楼旁边的小道上,动作不算温柔,甚至可以说有点粗鲁。
已经一月下旬了,天气还是很冷,程煜肤色偏白,现在被风吹的两颊红红的,倒像是个粉雕玉琢的年画娃娃。
“你到底想干嘛?”乃棠原是被他气恼了,可见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嘴的话也变成了无奈之词。
程煜从兜里掏出一堆的奶糖,捧在她的面前。
她不接他也就这样一直捧着。
乃棠见他这般执着,只得收下。程煜盯着她放进口袋,这才安心。
“东西我也收下了,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哪成想程煜听了这话,忽然就抱住乃棠,肩头一耸一耸的啜泣着。
十二岁的小男孩比乃棠还低上大半个头。
乃棠忽然觉得现下的情况,她倒像是戏文里那些抛妻弃子的薄情郎,惹得这小娘子一顿好哭。
想到这她伸手想把程煜推开,可是哪知道他却像个树懒似的抱的死死的。
正当乃棠无从下手的时候,褚杨忽然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提起程煜的后脖子,把他拉离乃棠。
“放开我。”程煜双手挥动,但是在褚杨面前他这点力气还是不够看的。
褚杨在游乐园那天是见过程煜的,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本不该插手乃棠的家事,可是他见程煜这般的不依不饶,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别再缠着我,我就让他放开你。”乃棠试图和程煜沟通商量,她承认他长得讨喜,可是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她家庭的失败。
乃棠没有办法接受他,更是不想看见他。
“我不,你是我姐姐。”程煜执拗的说。
“程煜,我不想见到你,你明白吗?”乃棠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不再和他多做纠缠。
等乃棠的身影消失在他们面前,褚杨才松开了制住程煜的手。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既然她不想看见你,你还是别来了,如果你真把她当姐姐的话,就听她的话,这样对你对她都好。”褚杨向后退了一步,好看清面前的人。
“是吗?”程煜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垂着眸反问了一句,“你懂什么?”
“不管你们怎么想,总归她是我姐姐,谁都不能改变。”
眼前程煜丝毫没有了刚才在乃棠面前的那般天真烂漫,刚才的一切似乎全是假象。
褚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乃棠面前扮乖卖惨。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接近她,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还是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为好。”
程煜怎会不知,面前这人的话即是警告也是威胁。
“最后伤她的是谁还不一定呢。”程煜看了一眼褚杨,这世间唯情最伤人,利不见血却可使人肝肠寸断。
程淼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往情深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个外室。
他看见乃棠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同一种人。而像他们这样生活在阴暗里的人,如果动了靠近光明的念头,总该是要吃苦的,倒不如一开始就绝了这个念头,同他一起坠入黑暗。
……
那天以后,程煜确实没有出现在了乃棠的视野里。起初的时候,班上那些女生还会问上一两句,可是很快人们就忘记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寒假才十天,这也太短了吧。”秦叶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
“你就知足吧。”乃棠实在受不了她的绝命哀嚎,回头看了一眼蒋声。
哪成想这人只是耸耸肩,丝毫没有动作。是了,蒋声是谁,他怎么可能阻止秦叶子,怕是秦叶子如果想揪班主任的头发,他也会给打掩护。
褚杨下楼的时候,看见乃棠已经在教室门口等了。
“怎么不在里面等,外边多冷。”话是这么说着,但是褚杨还是因为乃棠站在这儿等她而暗自高兴着,至于为什么呢,大抵是难得乃棠等他一回,少男的心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吧。
“不冷。”才怪,乃棠觉得自己的被风吹的脑袋都木木的,但是总不能说很冷吧,这样感觉自己为他在受冷风吹,实在不理智,不理智啊。
“嗯,不冷。”褚杨低笑了一身,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条围巾,认真的给她系好,一下子乃棠的脸都埋在了围巾里,只剩下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不停地眨巴。
“给我的吗?”
“不是,让你感受一下我新围巾有多舒服。”说着褚杨就伸手,似乎要给拿回来。
乃棠身体很诚实的一把捂住,然后转身,嘟囔了一句:“我的。”
褚杨在身后更是笑的放肆,知道他是在逗她,乃棠更是不想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恶劣,这人实在是恶劣。
在路口和褚杨告别之后,乃棠走进了家里,四下一片漆黑,明明是室内,却感觉比外面更加冰冷,除了墙上钟摆一格一格转动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乃棠摸着墙打开灯,光亮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不可控制的猛的一抖。
“妈?”林月舒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方向。
“那人是谁?”
乃棠一愣,她知道林月舒问的是褚杨。
“一个朋友。”乃棠低头去换鞋。
“你谈恋爱了吗?”
“没有。”她没想到林月舒会问的这么直白,其实连她也看不清自己和褚杨的关系。
“没有最好,乃棠,你要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被旁的事物干扰,你还小,没吃过爱情的苦,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咎由自取,你别走我的老路。”
林月舒说完就回屋了,乃棠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是在数九寒天里被人迎面泼了盆凉水,浑身湿冷,寒气蚀骨。
褚杨和她是什么关系呢,朋友吗?当然是,可是普通朋友会这样吗?褚杨也没有和她说过别的,他对她来说是特别的,可是他也会这么觉得吗?
乃棠迟疑了,褚杨对她好她知道,可是他是只对他一个人好吗?她竟不敢确定,她发现,她居然一点也不了解褚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