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谭正唉声叹气。谭夫人哭哭啼啼。
“夫人别哭了,明天和他们兄弟两个好好说说,别再去翠竹轩了。”
“老爷,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那个孩子也是别人家的心肝宝贝呢。”谭夫人说。
“没办法,为了保住咱们的女儿,也只有这样了。”谭正说。
“这仇得何时了啊?以后咱们的孙子孙女……”
“别再说了!”谭正厉声提醒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小心隔墙有耳。就当我们没生过什么女儿。”
这是一个春天的下午十分,碧煊坐在院中的亭子里等学琴的老师。从上次去后花园玩以后,她的笑容更少了。她听说两个哥哥因为她都挨了打以后,无声地哭了一个晚上。从那天起,她就决定,以后没有父亲的允许她再不会离开翠竹轩。她本以为父亲会来打她罚她的,但是没有。大人们似乎对她都是不闻不问的。也许总有走出去的一天吧。碧煊有这样一个期待的信念,支撑着她活下去。
刘妈领来了一个装着朴素的女人。年龄在四十之上,但相貌出众,眼神和善。她走进了漂亮的亭子。一眼就看到了亭中的九岁小女孩儿,不觉眼里显现惊喜。这女孩儿年龄不大,却是散发着沉稳和持重。而且透着聪明可人的眼神。
碧煊看到来人,便站起来。刘妈下巴略微抬起,垂眼看着碧煊,显出几分傲慢,说:“小姐,这是教你学琴的老师,以后就叫她凤姨就行了。”又转头对凤姨低声说:“这就是我们家小姐,你好生教导。记住程总管的嘱咐,别和她讲太多的话。”
最后一句碧煊听到了,心里痛了一下。她自卑地低下了头。
刘妈走后,凤姨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儿。见她抬起头,寻望了一下刘妈的方向,确定刘妈已经进了屋子以后。便对着凤姨跪下来:“老师在上,受学生碧煊一拜。”说着把头磕下去。凤姨惊异于这种举动,躲着奶娘向她行礼。这又是为什么呢?她知道其中必有原因,但她只想慢慢的去知道。她轻声说:“小姐请起,我们开始吧。”
凤姨没想到碧煊这么有灵性。她学得太好也太快了,而且她也没想到碧煊会这么刻苦。凤姨教了她一个难点,她一遍练不好,就再来一遍。如此反复。凤姨感觉以她一个初学者已经可以了,但碧煊认为不如凤姨弹得好,就接着练。真到双手指尖磨破渗血,也没叫一声苦。第二天想到她手指破了,想让她休息一天,但碧煊不肯。还让凤姨接着教她。这样的孩子让凤姨太喜欢也太感动了。
这天,她在街上买了一个糖人,在琴练得差不多时,从怀里拿出来,递给碧煊。碧煊眼里是惊喜异常,但她没有马上去拿,她偷眼看了看屋子的方向。看到刘妈没有向这边看,才把糖人拿过来,悄悄放到琴的左边,好让琴能挡住这个可爱的糖人。她一边弹着琴,一边仔细看着糖人的模样,是一个美貌的小姐,穿着红色的衣裙,非常漂亮。她感激得泪水涟涟,望向凤姨。凤姨多少能感觉到这孩子的处境。她没有直接去拿着糖人玩,感谢她却只能用眼睛来传达的心思,深深触动凤姨的一颗爱孩子的心。
碧煊趁着刘妈不注意,把糖人揣到怀中。晚上睡觉时,拿出来喜欢地抚摸着。“你是谁?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吗?是特意来陪我玩的是不是?你真美!”她微笑着对着糖人说着话,小脸上显现笑来。突然想到没对凤姨表达过感谢,觉得心里内疚。便把糖人床里边的缝里。用床上的褥子挡好。悄悄下了地。听到外面没有任何响动,才到了书桌前。拿出纸来,写了一封信。等信上的墨迹干了,才小心地折好,压到枕头下面。
第二天,刘妈来时,碧煊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院中,远远地看着园丁侍候花草。
上午的课是背书和作画。下午先要背诗,最后才是学琴。碧煊都照做了。连教她的两个老师,都觉得让一个女孩儿学这些太多了。但碧煊学得快,课又是不能停的只能接着教下去。谭正吩咐,只要她能学,就不要让她停下来,学什么都行。在谭正心里,碧煊学得再多,十三岁那年也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