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孪生姐妹之间独有的感应,远在鸢原赤灵宫的乐漓今晚也有些睡不着。披了一件睡袍来到赤灵宫外的一处山崖上看月亮。
来这赤灵宫七百多年了,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原本以为和家里差不多,每天都是闷在屋里修习,却没想到,实际上比千岁前的生活,要更。。。丰富一些。
女祭司有预言的能力,却不是说自己想知道什么就会知道什么。而是上天有什么启示才会接收到什么。以往在家里,她会对这些混乱的信息感到困惑,也会有些害怕自己这不受控的能力。所有人都对她有着殷切的希望。她不得不装作成熟稳重。
实际上,对于这个天生的使命她是很惧怕的,害怕自己做得不好,害怕自己能力不够,害怕自己担不起这个天命。
但自从见了圣司命,一切都不同了,这个红衣金发的尊神有着让人心安的魔力,每每看到他,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原本以为,圣司命从红莲时代存活至今,随便说一句话,四界之中便会尊为铁律,一定是极为威严的。可是没想到,这七百年间相处下来才发现,圣司命帝羲,是一个极其温和宽厚之人。特别是他看赤灵石的眼神,简直,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了。
可是乐漓有一些不明白,明明赤灵石封印的是血渊的元神。当年,血渊之劫,差点毁天灭地。凤族百人结阵,帝羲耗去大半元神封印,为此沉睡数万年之久。
怎么想,他对于赤灵石的情感,也应该是警惕,仇恨,亦或是不屑的。但是那浓浓的温柔,究竟是如何来的呢?
但是乐漓是个安守本分的女子,既然他不说,她就不会问。
除了伴随圣司命学习和打理日常事务,她也会时常透过世间镜看看无笙的近况,知道了这个小丫头在东水营学了功夫,磨了性子,心中也是颇为欣慰,也知道南宫淇泽虽然人在驳族,暗地里也照料着无笙。这个人,虽然冷酷了一点,却正适合给无笙当师傅,也就放心下来。
乐漓手一挥,世间镜在面前浮现出来。正准备看看近日这丫头在干嘛,却忽然感觉山崖微微一震,几块落石簌簌地滚下去,惊飞了一群飞鸟。
不好,乐漓收回世间镜,飞身向赤灵宫的后殿而去,如此大的能量波动,怕是赤灵石不稳。
整个内殿画着一个繁复的五芒星阵,星星点点的金光不断地涌向赤灵石,而石头被巨大的红气包裹,沸腾翻滚,似乎想要冲破结界,但终究在阵法中不断涌出的金光中暗淡了下去,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空气,帝羲背对着刚进门的乐漓,低低地咳了一声,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圣司命!”乐漓赶紧上前扶住住帝羲。
“没事,只是刚刚赤灵石突然不稳,一时不查。”帝羲看着赤灵石的红光消散,慢慢把披散到胸前的金发拨到脑后。
“难道,天劫就是血渊会冲破封印吗?”
“有可能,最近我感应到有人在强行召唤血渊的怨念,才会让赤灵石如此不稳。”
“血咒?”
“是。”
血咒是上古留下来的黑魔法,用不同数量的童男童女献祭,再由和元神血亲或者转世之身的性命为引,可以召唤出元神的怨念,替生者完成某些使命。一般试行此咒召唤的都是凶神邪灵,本身怨念就很强大。若献祭得当,怨念将增强十倍。
“若是真有人要用血咒强召血渊,先不说引子找谁,就算是童男童女,也要杀个成千上万。”乐漓掐指算了一下:“目前四界还没有这样的地方啊。”
“对方现在刚刚开头,只是想试一下血渊的元神之力,若感受到这番力量,才会想办法是实施得到。”帝羲看着恢复了原状的赤灵石,沉吟到:“封印在这里三千万年,没想到还是如此强大。”
“这血渊,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有这毁天灭地之能?”
“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帝羲坐到旁边的矮榻之上,示意乐漓也过来坐,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当年红莲对玄牝动情,偷了一丝玄牝的精魂,种在了。。。。一只刚快要没命的小凤凰身上。。。”
“小凤凰?”乐漓大惊:“圣司命,是你?”
帝羲点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陷入远古的回忆里:
(六千万年以前)。。。
“帝羲你看,百鸟们又来了”身穿红衣的女子端坐在天池之滨,旁边竖着一管巨大的箜篌,箜篌的头上,细细地雕刻着一只蓝色的眼睛,会伴随着红莲的乐声隐隐地发亮。
“哎呀,他们又要跳舞了吗,红莲红莲,你快继续弹呀。”此时的帝羲,还是个小小的孩童模样,赤金的头发梳着两个羊角髻,穿着宝蓝色的衣衫,圆圆的大眼睛透着机灵可爱。
这里是天池入口的苍壁渊,刀劈斧砍一般的峭壁,九天银河从上面倾泻下来,流入宽阔浩荡的天池。每日黄昏,红莲都会在星光点点的瀑布边弹箜篌给帝羲听。她经常都会换不同的曲子,时而悠扬清丽,时而激昂雄壮,时而婉转迷人,悬崖回响共振加上银河水声,每每引得百鸟前去伴舞,绕着天池盘旋,当真是无以伦比。
小小的帝羲最爱看这一幕,百看不厌。他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凤凰,在鸢原上被红莲遇到的时候,已经气息奄奄,不知红莲用了什么术法,将蓝色的光芒灌满了他的身体,很快就恢复了精气神。然后红莲便带他回了天池,日日悉心照料。
他们这样的尊神本是用不着吃食的,但是红莲每日都会换着花样做好吃的给他,今日是羽芽花根,明日是白果肉,后日是全珍百味汤。放眼瞧瞧,莫说这满天池的小兽小精灵。便是这四界里,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受宠的小娃娃了。何况红莲还是万物之母,有通天彻地的能耐。经常哄着哄着自己,就被下面的人匆匆忙忙地唤走。哪里的天又漏了需要补一补,哪里的海啸,伤及了过多性命,需要去制止一下。
饶是诸事繁多,也定会在每日黄昏赶回来,为帝羲弹一曲箜篌。
每年到红莲把帝羲捡回天池的日子,她都会给他过一个生日,不但会做很多好吃的,还会让帝羲把各界的小伙伴邀请到天池来玩耍。
要知道,西天梵境的天池一向是红莲这个创世天尊的独居之地,四界的生灵想来看一眼,都是遥不可及的。
可自从有了帝羲这个喜欢各处游历的小凤凰,指不定哪家的小朋友,就可以跟着他去天池吃一回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