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果山,我喝了溪流中的清水,吃了山上的水果,有点累了。双眼收了金光,闭目静坐休息了片刻。
接下来,我要解决野外生存的难题。我把周围巡视了一遍,还好,在山上我不是独孤的,认识了很多狼虫虎豹,獐鹿猕猿。它们一开始对我充满敌意,有的开口咬我,但我一点不疼它们的牙却受不了。不打不相识,熟悉之后,我与它们成为朋友。我们早上一起游览奇峰和溪流,晚上一起夜宿石崖壁洞,倒也逍遥自在。
花果山夏日的一天,天气很热,我和一群猴子在树荫下避暑玩耍。我们跳树攀枝,采花觅果,在绿水涧边嬉戏。到了日居正中,实在热极了,我们打算去山涧中洗个澡、冲个凉。
水潭上方,涧水咆哮奔流,从陡峭的山崖直冲下来,冲刷得岩石锃光瓦亮,圆润无棱。
众猴无比兴奋,把手伸进清凉的水中,有的还捧着水喝起来。
几只猴喧哗着说:“这股水不知来自哪里?咱们今天闲来无事,顺涧边往上爬爬,找到涧水的源头!那里可能更好玩呢。”这一声喊让我们兴致高涨,猴子们拖儿带女,呼兄唤弟,一齐跑来,顺涧攀爬。
跟着他们,我这个石猴似乎也变成了一只真猴,自觉身轻如燕,爬起山来毫不费力。
众猴喧哗着,一路打打闹闹,直至涧水的源头,原来是一个深潭。
其实深潭也并非源头,我往上望去,只见深潭上面是高余千尺的笔直峭壁。一股瀑布飞泉如一条白虹凌空飞起,又似千层雪浪直下云霄冲进深潭,在深潭表面腾起浓浓的水雾。众猴拍手欢呼:“好水!好水!”
身处高层,我顺着涧水往远看,这才看清,原来涧水一直通到花果山的山脚下,直接汇入大海。远处,海天一色,近处,浪花如同雪山起伏。花果山,好一派世外仙山的模样!
这时,猴群中发出一个声音:“谁能闯过这飞流直下的瀑布,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样?如果他能毫发无损地返回,我们就拜他为王,好不好?”众猴齐呼:“好!好!就这样说定了!”
“我来!”未加思索,我就跳出猴群大声喊。因为我刚定神观察,发现我眼中的水可以流慢下来,成为一个个水粒子。这样一来,涧水就像稀疏的珠帘,我能把里面看得清清楚楚。里面是个很大的洞穴,但并没有野兽妖魔什么的,应该并没有什么危险。
在众猴的瞩目下,我来到瀑布前,蹲身闭目凝神,然后睁眼一跃而起,直奔瀑布飞去。接近瀑布的一瞬,我看见那只是一席水帘,水珠一串一串挂在崖前,伸手轻轻一撩,水帘就打开了。就这样,我浑身没沾上一滴水,就跳进了洞里。
我目运金光,往看洞里四周看去。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别致的大院子,小桥流水,绿树成荫,还有亭台楼阁。
我走过小桥,前面是一个石牌楼,牌楼上镌刻着十个篆书大字“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过了牌楼,眼前豁然开朗,像是从屋内来到了室外,蓝天白云,草甸广阔,绿林密布,奇峰星罗,俨然就是我进洞之前游历的花果山!
我欣喜地走了好一会儿,就在绵软的草甸上躺下来。闭上眼睛,享受清风的吹拂,真舒服啊。
朦胧中再次睁眼,蓝天白云却突然变成了乌云翻滚,袅袅清风变成了飞沙走石。猛然,乌云中有一张血盆大口冲我而来,伴随着电闪雷鸣。我转身想躲开,却不知为何脚下一拌,这才发现脚下已经变成了无底的黑洞,一个趔趄就跌落下去。
黑洞太深了,我跌落了许久方才站定,腿脚却丝毫没有损伤。周遭阴风阵阵,猛一转身,还没等我看清,一条碗口粗的烧红了的铁链就落了下来把我捆住,使劲一挣,挨着铁链就是一阵钻心剧痛,我马上就不敢动了。
铁链的另一端,是一个比我高两倍的身影。黑色斗篷下,那人的脸如同流动的铁水,每刻都在变幻,颜色一会儿红,一会儿蓝,一会儿黄。五官扭曲模糊,只有两眼始终如同无底黑洞一般,射出暗紫色的光。
“为什么抓我?”看见这样的相貌,凡人肯定极度恐惧,但我却毫无畏惧,必须问个明白。
“我是地狱的阴司,今日你阳寿已尽,特锁你去地府,接受阎罗君的裁决。”
“你搞错了吧?我才出世不久,怎会阳寿已尽?况且我乃天地所生,超出三界之内,不在五行之列。”
“这些话,你留着禀告阎罗君吧!”
不由分说,这阴司锁着我来到一城池之下,抬头观看,只见那城上有一铁牌,牌上有三个大字“幽冥界”。果然是来到了阴间地狱!阴司念起咒语,地府之门打开,把我拖了进去。
被铐着烧红的铁链,我走在一片火海之上,浑身灼热难耐。这不就是当我还是粒子的时候见到的火海地狱吗?这次零距离接触,我才发现,这火海地狱比之前我遥远望到的要恐怖万倍!地狱有无数的人,被挖眼挖心,被往口中灌融化的铜水,还有的被绑在烧红的铁柱上,被把舌头拉出来用铁牛拉着铁犁扒出无数道深沟……
地狱还不止一个,无数的地狱连绵不绝,有“极无间地狱”、“阿鼻地狱”、“四角地狱”、“飞刀地狱”,还有“叫唤地狱”、“粪尿地狱”、“火狗地狱”、“火床地狱”、“剥皮地狱”、“剥皮地狱”……
阴司拖着我,走过数不尽的地狱,来到阎罗君的森罗殿前。阴森的大堂上,左右有副对联,上书:“明镜高悬终审判,五界死灵皆服叹。”右侧有个高台,有一丈高的大镜子,上有一块横匾,刻着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一个世间官员模样的人高坐堂上,面色铁青,豹眼狮鼻,络缌长须,头戴方冠,右手持笏于胸前。见阴司我缚于阶下,他把惊堂木一拍:“下方何人?”
阴司报告:“属下巡查到花果山地界,见此猴阳寿将尽,特将他绑来。请阎君大人发落!”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乃天地感化,仙石所生,何来阳寿将尽之说?”我大声地说。
阎君听罢很是狐疑,把我仔细观瞧。上上下下看了几回,说:“这猴子的来历我看不太明白。阴司,请带他到这孽镜前!”
站在镜前,我前一世的影像,像一部无声电影片快放在镜中。一幕幕看过去,竟然没有一个人间的镜头!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