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地裂之后,我缓缓落在地面,与师父相见。
“感恩师父救我出五行山!请受徒儿一拜!”
师父赶紧走上前来,把我扶起来。“阿弥陀佛!徒儿快快请起!感恩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给我找了你这么个神通广大的好徒弟!”
师父轻舒广袖,细心帮我拂去身上的沙石尘土。
我以佛眼观察师父唐僧,如今他只是一个凡人,佛法的修行尚在“闻”的初级阶段,他虽然广学佛经,博闻强记,但在“思”与“修”方面远未入门庭。
我心里明白,此次去西天取经的经历,不仅将成就师父唐僧,更是成就我自己,我和师父都需要这样一个机缘。在取经的过程中,我能掌握破最后一品无明的法门,将来度尽众生后修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舍报而去;师父则能从凡人成为高僧,再经精进修行,最终证得佛道。
师父一个肉眼凡胎,全凭善心之人护念,才能保全性命,才能有机缘见到我,所以,我对一路保护师父的猎户由衷感激。
我双手扶着师父的手臂,请他到一棵树下,端坐在一块石头上,然后对猎户深施一礼:“感谢施主护送我师父!”
三个家僮则凑上来,仔细瞧着我这“老猿”,眼睛里充满新奇。毕竟,他们以前只看到过我的头和胳膊,这回看到这个自由的全身,感觉可能太不一样了。
告别猎户一行,我扶师父上马,牵起缰绳,一路向西。
经过一天光景,我们翻过了两界山,出了大唐地界。
一路上,师父讲起遇到我之前他自己的种种境遇。
师父从长安出发后,一路风餐露宿,经历磨难。刚出发的时候有两个徒弟,没想到在过一个山岭的时候,一行三人被魔王捉住,魔王把两个徒弟杀害吃掉,师父只落得个孤身一人。磕磕绊绊来到五行山,已经花了两个月时间。
其实,这只是取经路上的一个劫难而已,这一路上,师父唐僧总共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师父唐僧的劫难,就是不断与自己的贪嗔痴斗争的过程,九九八十一难经受住了,他就完全舍弃了贪嗔痴,这样才能成佛。
而这些劫难,对我来说只是一出出戏而已。我早已经看破了人生之戏、世界之戏的真相。我还有最后一品无明未破,那就是“生相无明”。我发心度化众生,最后一品只是暂时不破。突破的方法,我将在取经路上细细体会。
西行路上,我打猛虎、杀强盗,尽心尽力保护师父。没想到有一天却与师父产生了矛盾。我认为惩恶不是杀生,而师父认为,无论如何杀生都是不对的,我们三言两语不合,就闹僵了。
我实在受不了,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到东海龙宫找龙王聊天散心。
陪龙王喝着茶的时候,我还是担心师父有危险,于是启动了天眼,看着师父一个人凄凉西行,心中着实不忍。师父的眼界里,只有凡人的慈悲,他并不知道我们遇到的这些恶人和鬼怪,其实都有自己的因果。时候一到,必有果报,谁也逃不脱这样的命运。
师父的眼界有限,这也是他的因果,等他修行更上一层楼,自然能看得清了,只是目前谁也没办法改变。我担心的是,在取经路上,这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我又要降妖除怪,又要避免和师父再次冲突,这却太难了!怎么办呢?我只好去找菩萨商议。
辞别龙王,出了龙宫,我翻了一个筋斗云,转眼间就来到了南海普陀落伽山。
我在云头往下看,只见普陀落伽山最高峰如同利剑,高入云端。山坡上深密的树林郁郁葱葱,翠绿掩映之下,山间小径时隐时现,蜿蜒而上,忽而一马平川,忽而绝壁当前。奇峰嶙峋,巨岩参差。山顶谷中有一个大湖,湖水纯净如镜,从中流出大河,绕山二三十匝,注入南海。林间泉流萦映之处,香草柔软铺满地上。湖边,有一座石砌的大殿,观世音菩萨在金刚宝座上结伽趺坐,周围有无数的菩萨都端坐在宝石座上,恭恭敬敬地听观世音菩萨演说大慈悲法。
我收了筋斗云,轻轻落在一旁,观世音菩萨早就看到我,动念分身,法身依然端坐说法,分身已经来到我面前,说了一声“随我来”。转过一块大石,我跟菩萨来到湖边的紫竹林中。
“悟空,我早知你来意了。唐僧尚处凡心,自然不知众生流转生死,本无生灭。你处置了恶人鬼怪,在他看来就是杀生。他已主观断定你今后还会杀生,看来要使个苦肉计,让他安心。”
“菩萨所言极是!那如何让我师父安心呢?”
“凡人之心多疑碍,只要让他觉得有办法控制你,慢慢就会自己想通了。”
于是,菩萨一番设计,师父欣然应承,我的头上多了一个如意云形金箍,师父学会了紧箍咒。我以为,以我的修行,紧箍咒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我错了,我还是会被紧箍咒所控制。观世音菩萨告诉我,那是因为我还有一分无明未破,待到成功取经回来,破掉无明,紧箍咒自然就没用了。
我和师父冰释前嫌,继续上路前行。
我们在蛇盘山鹰愁涧收了西海龙王敖闰之子小白龙,成为了师父的坐骑白龙马。在云栈洞收了猪八戒,成为我的悟能师弟。在流沙河收了沙和尚,成为我的悟净师弟。至此,一行四人加上白龙马,历经磨难一路西去。
未收众师弟之前,虽然有各路仙神暗中护佑,我仍不敢大意,俗话说百密一疏嘛。如今,取经的队伍人员齐整,我也能偶尔抽出身来了。
这一天,我们来到了万寿山五庄观,乃是镇元大仙的道场。我们来之前,镇元大仙收到元始天尊请帖帖,邀他到上清天上弥罗宫听经。因为五百年前,镇元大仙与师父在兰盆会上相识,师父曾亲手为镇元大仙传茶,镇元大仙视师父为故人。他算到我们今天会来到观中,特意嘱咐看家的小徒好好招待故人。
我们下午在万寿山游玩了一番,天黑后留宿观中客房。所有人都睡下之后,我却睡不着,悄悄出了门。
夜空清高,明月朗朗,好安静的夜晚!我忽然想起悟非师妹。她被贬为白芨草被我点化之后,如今不知道修仙到了哪一层了?今晚正好可以抽身,我打算去九华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