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秦家某处山涧
一白袍男子盘坐在流水旁的青石上,正与一僧人对弈。
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男生女相,唇红齿白,眉心间,一点朱砂眉心轮,一头发丝,除去双鬓与项后,其余向上扎成一股,由玉冠束起,余下的两鬓青丝垂过锁骨,随着清风自胸前摇摆。
男人五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他左手扶袖,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枚白子,正落在面前的棋盘之上。
男人对面是一位面相三十出头的和尚,和尚诸根清净,肤色光洁,他身披祖衣袈裟,戒相庄严,头顶还点着供养佛陀的九块戒疤。
和尚见男人落子,只是略微沉思,便夹起黑子,连接着自己的气。
身旁是潺潺的流水,鼻下是青草的芬芳,耳畔是清脆的鸟鸣,场面清净而祥和。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某一刻,和尚将手中的黑子放下,双手合十“秦居士,此局是贫僧输了。”
对面的男人同样放下棋子,合十回礼“和尚自谦了,若是和尚落下这一子,定会形成四劫同现的局面,这多劫连环,顶多也只是和棋,何来的输赢呢?”
话音刚落,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起身对着僧人一礼“和尚有心了。”
僧人同样站起身来,笑道“那贫僧就告辞了,来日再与秦居士品茗对弈。”
“和尚慢走!”男人合十礼送。
话音刚落,却见对面的僧人竟如同烟尘般散开,倏忽间,便没了身影。
“一合相!净心不愧是罗汉,果然不是三果的阿那含能够比拟的……”白衣看着僧人消散的位置,喃喃自语。
下一刻,他将视线转向不远处,在那山间青石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青色身影,随着来人的走近,她的容貌便清晰的出现在男人的视野里。
若是姬浚生在此,一定认识此女,此人正是他的老熟人,岑梦莹。
“说吧。”白衣重新坐下身子,细细品着眼前的棋局,言语间波澜不惊。
“启禀秦师叔,弟子准备去峚山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外山门遇见了一人,他是陵阳城土著,似乎与那叶阳墨羽有些关系。”
“哦?此人姓甚名谁?”男人依旧看着棋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他叫姬浚生,弟子已经将此事告知吴硕义师兄了,他正在处理那人。”岑梦莹低着头,全程没敢看上方男子一眼。
白衣淡然一笑“我似乎记得,当初传来的消息中,那姬浚生和他的姐姐是被叶阳墨羽掳走的吧,而且,前些日子,师叔回山,带回了那叶阳墨羽的魂魄……”
说到此处,男人的笑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偏了偏头看向身下的少女,这才继续道“所以,即使二人有关系,也是仇敌之间的关系,而你……才真的与对方有些牵扯吧?”
岑梦莹心头一惊,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还不等她缓过神来,男人的声音再次在她耳畔响起。
“你是不是借着我的名头,想将他除去?然后再来我这里说明一番,好圆了你的谎?”
少女只觉得浑身冰冷,仿若不着寸缕一般站在男人面前,没有丝毫的秘密可言。她实在没想到,对面的男人,竟然会将一个无名之辈的消息都查那么清楚,这般心思,果真可怕。
“岑梦莹,你可知道,我秦三思最讨厌什么人吗?”男人此刻的声音再也没了方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那寒透骨髓的冰冷。
“弟子再也不敢了,还请师叔网开一面!”岑梦莹直接跪了下去,对着上方的秦三思不断磕头。
“若不是看在你当初替我办事的份上,现在的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岑梦莹还没来得急松一口气,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活罪,你依旧得受!”
话音一落,便见秦三思捏起棋局中的一枚黑子,指间发力,黑子瞬间粉碎,下一刻,他对着身下的少女猛然挥手,那黑子的粉末,夹杂着秦三思的灵力,尽数打进了岑梦莹的体内。
那夹杂灵力的粉末入体,嵌进了岑梦莹的大部分经脉,导致少女体内灵力无法流通,使得她刚刚跨入练气二层的灵力无法运行,修为等于丧失了大半。
而且那入体的灵力时不时会暴动,破坏着她身体的机能,让她浑身犯痛,一时间哭爹喊娘,好不凄惨。
“这只算做小小的惩戒,若是下次还敢与我耍心思,我倒是不介意将你抽魂练魄!”
“弟子,弟子记,记下了……”岑梦莹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嘴皮子发白,浑身疼痛,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忍着,给男人磕了个头。
“你且去看看那姬浚生死了没有,若是没死,就助他进入钟山,如果我所料不错,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叶阳墨羽的魂魄了,既然他能帮我除去祸患,也省的我秦家露面,若是他死了,那便算了。”
“弟,弟子,谨遵师叔……法旨!”岑梦莹不敢多问,只得是摇晃着身子,艰难的朝着来时的路回去。
姬浚生?呵呵,倒是有些意思……
秦三思敢肯定,叶阳墨羽如今这般下场,他有七成把握与那姬浚生有关,虽然不知道那家伙如何能做掉练气高阶的叶阳墨羽,不过这世界之大,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秦三思可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
还有叶阳家,竟然如此对待那叶阳墨羽,真不知道他们高层那些家伙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如今那叶阳墨羽的魂魄只是被他妹妹接手,想必要想动手除掉,应该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不过他秦三思可不喜欢自己动手,因为一旦他的人手出动,一定会引起叶阳家高层的注意,这也是他当初将任务交给新人岑梦莹的原因。
“真是无趣呢……洛邀影,你若是还在的话,想必这钟山,应该会更精彩些吧。”
白衣偏头看向远山,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钟山,外山门
“杂,杂鱼?”青衣的眼皮跳了跳,言语间,咬牙切齿。
咚!
一只大脚猛然踢在吴硕义的小腹上,让他的身子瞬间弯成了一只虾米。
“你……有意见?”
“白!骨!精!我要你,死!”吴硕义猛然抬头,他所受的屈辱,已然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呦呵……”
姬浚生笑嘻嘻的看着对方,下一刻,笑容收敛,语气转为冰寒“就你,也配?”
“啊……”
青衣扬天长啸,一口锐气,自他嘴中射出,还不待姬浚生反应,便将他的胸口彻底贯穿。
一气如意剑,母气!
虽然,吴硕义在没有结成神胎的时候,母气虚弱,但,也并非不能动用的,可是,一旦动用这缕气,搞不好会让他多年来淬炼的气重创,甚至彻底消失,而这种代价,实在过于大了些。
可是,姬浚生给他的羞辱实在过于恶心人了,以至于这位吴师兄没能忍住,将体内的母气调动了出来。
母气自然不是子气能够比拟的,效果立竿见影,将那可恶的白骨精穿了个透心凉,不过,当吴硕义的那缕母气再次回到丹田时,已然到了溃散的边缘,这让他有了想将眼前白骨精鞭尸的冲动。
然而……
“咳咳咳,这……这便是你咳咳……最,最后的……手段?”
恶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吴硕义瞳孔一缩,此刻,视野里的白骨精,全身爬满了诡异的血色纹路,这些东西配合着那张骷髅脸,让他精神彻底崩溃。
“不可能!这不可能!”吴硕义咆哮着。
心脏都被穿了个透,怎么还可能活着?青衣那个恨。
其实,姬浚生本人也很诧异,上次他被佛火焚身时,灵魂眼看着就要溃散,色身也濒临碳化,也是口腔内莫名的味道,和皮下浮现的血色纹路,让他活了过来。
现在,即使姬浚生的心脏被对方穿了个透,他依旧吊着一口气,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色纹路,还有口腔内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已经有了自己猜测。
这血色纹路,是他自饮下那叶阳墨羽的血液才开始有的,当初,这些血纹也同样在那个渣渣皮上出现过,看来,他似乎在无意间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