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正面交锋
静谧的夜色渐渐被喧嚣的街市取代,一排排长灯沿着凝江河畔点亮,蜿蜒得如长龙一样,望不见尽头。在凝江上有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船,以漏花雕刻做壁,轻纱绸缎做幔,尽显奢侈华贵。这是一条两层的雕花大船,船上亭台楼阁,装饰竟与屋舍无异,每隔两步便坠以六角娟纱灯笼。甲板上人来人往,笑语晏晏,颇为热闹。
在酒宴上,穆寒以喝酒微醉,出船透透气的理由,离开了宴席,他的身旁紧跟着一个随从。虽只是一身黑色护卫装,但是穿在她身上,显得那么修身和精致。孟朝雨走在身后,听到前面的穆寒轻声道:“等会的歌舞,会有琴曲伴奏,弹琴的人是那个乐妓余静姝。”孟朝雨轻轻点头,表示明白,继而,她轻声问:“穆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你的令牌是京师的令牌,为何会在建安城逗留多日?”
穆寒脚步停住,转过身,目光正对着孟朝雨,道:“我是因为调查‘黯销魂’暂时来到建安城,之后才到凝雨镇的,怎么,你舍不得我走?”
“当然没有。”孟朝雨低头浅笑,“近日,我的未来夫君会从建安城过来,他过不久要被调往京师任职。”
“那恭喜呢!”穆寒眼角竟有一丝黯然,继续说,“你一定要嫁给赵清吗?”孟朝雨怔了一下,看着穆寒平淡但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想:这么突然把话题发展到如此诡异的地步。
心里有些莫名奇妙,但还是顺应的话题,她道:“不然呢?我和赵清本来就有婚约。”
“嫁给我怎么样?”穆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孟朝雨,他实在想知道,这个看起来淡然无比的少帮主,听到这样暧昧的话,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然而他失望了,孟朝雨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通,委婉拒绝道:“不怎么样!”
船在凝江上缓缓移动,船内传出了琴音。穆寒凝神一望,灿若星辰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眼前黑沉沉的眼眸,两人相距极近,半晌,两人的目光没有丝毫移动。穆寒有些失望,她对他,真的没半点心思。有人来请穆寒穆大人入席,孟朝雨见势赶忙低头,移到了穆寒的身后。
穆寒点头,说着自己即可就进入船内。之后,他往后望了一眼,只见她垂下眼,遮住秋水一般的眸子,他说:“我们进去吧,见机行事,黑衣人会露出马脚的。”
轻轻嗯了一身,令人辨不清神色,仿佛是缓了缓心情,她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琴音入耳,弹琴者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那双纤纤细手拨弄琴弦,指尖流淌出的声音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流淌在人的耳边;又似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一曲结束,又弹一曲,细耳一听,琴声悠然,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落珠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这是一种洁净的琴声,载着人的心灵驶回音乐深处,寻找精神的玫瑰。
和着琴音,歌妓们纷纷登堂,鲜艳的红色舞裙,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花香。只见领舞者,姿态妖娆,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突然她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寒冷,三根银针朝穆寒所坐的方向射去——如出一辙的招数,穆寒急忙起身,拔刀挡针。一丝冷冽,孟朝雨向身着红色舞裙的领舞者看去,那个身形的确和黑衣人的身形相似——她,莫不是就是那个杀害冯寻、杨泽海、冯静的人?
没等孟朝雨思索,又是三根银针,船内陷入了一丝混乱。
江风萧萧,夜色如水,船中真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盛况。
红衣女子急忙挟住那个弹琴的面纱女者,她的脚步缓缓地移出到窗外的甲板上。
这场官宴又是为他人做嫁衣!
穆寒还奇怪,为什么没有见到门佺,恐怕这场宴会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官府的人,按兵不动,并不知道这个“刺客”到底欲义何为。穆寒朝孟朝雨一望,道:“一切小心!”
孟朝雨点头,看着红衣女子,她到底有什么阴谋?
“不知你和这个女子有何恩怨,为何一见面就挟持对方?”穆寒紧跟着红衣女子的步伐,问,他的目光时刻注意着红衣女子手中的刀。
“穆大人,你不是明知故问吗?”红衣女子的话刚了,就见船的下面蹿出数十名黑衣人,看着这是一场殊死较量。
黑色的夜行衣似乎是溶在夜色之中,他们攀附在船壁上,静静的,一动不动,是一只只伺机捕捉猎物的豹子,现在猎物出现了,他们便现身了——这是一个局。
再看被挟持的女子,正是余静姝,她一张小巧的脸,被口罩遮住大半,只露出眉眼,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却没有恐惧,竟是分外的困惑。
江面吹来一阵风,吹动了船上之人的头发。剑气袭人,整艘船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穆寒手中的刀,向下斜垂,他向周围的黑衣人一望,刀光霹雳一般飞向黑衣人的风中,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们的眼前。船上突然蹿进二十来个身着护卫服的人,他们与黑衣人正面交锋。只见郇祜一人一转手臂,那刀正对一个黑衣人的鼻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不是如此。
红衣女子的纱裙随风飘荡,手中的三根银针正对着余静姝的颈部,似乎只要她稍稍用力,就会将余静姝置之于死地。她的嘴角带着一抹玩味般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韵禾,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杀手?”余静姝的语言中带着哽咽,她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静姝,我骗了你,我一直潜伏在凝雨镇,是另有目的。”红衣女子声音也带着哽咽。她叫孙韵禾,是凝雨镇有名的舞妓,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
这个世界的可怜人那么多,谁会关心一个舞妓呢?
“放她走,我告诉你们杨哲成的在哪!”余静姝的哀求道。孙韵禾的手中的银针微微移开,她朝面纱女子看去,心里竟不禁一热,她说:“静姝,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余静姝摇摇头,闭上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不是想知道杨哲成的下落,放她走,我就告诉你们!”
只见穆寒让郇祜一等人放下了刀,他说道:“好!”
只待孙韵禾把银针放下,刚准备一跃而下,逃入江中,就见一把匕首飞快地射来,只在一瞬间,余静姝推开孙韵禾,一把刀插入了余静姝的背部。
“静姝,你怎么这么傻!”沉沉的怒火,犹如燎原一般,覆盖了整个江面,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沉冷,“我要你们偿命!”
面纱之下传出微弱的声音,只一句:“快走!”
那声音温婉中,带着淡淡的命令,和若隐若现的柔情。孙韵禾不能让余静姝枉死,她要回来报仇,一身而跃,只听见“噗通”一身,红色渐渐在江面消失了。
穆寒示意不用追,既然答应了余静姝的要求,便遵守即可,只是这匕首?穆寒朝匕首射出的方向一看,是门佺。孟朝雨目光向门佺望去,虽然孙韵禾死有余辜,但是……
“想不到这艘船这么热闹,本大人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一丝轻蔑的话语,门佺朝穆寒旁边的黑衣随从一看,“哟,小妮子,你也在呢!”
穆寒赶忙向前一挡,避免门佺继续靠近孟朝雨,他道:“门大人姗姗来迟,真是贵人事多啊!”
目光相碰,凌厉尖锐,带着逼人的杀气。
“赶快去看看那个女子吧!”门佺甩袖而走,那身红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看着分外煞风景,嘴角还带着一丝清冷的笑。
面纱染上了鲜红色,余静姝发出微弱的声音,道:“谢谢大人,我必定遵守约定,杨哲成的具体在哪我不知道,但你们可以去酒食肆楼寻寻。”
余静姝话语越来越弱,最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把匕首射进她的心脏,根本就救不了。掀开面纱,竟发现余静姝的嘴角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