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这个洞怎么这么深啊,机腐君每天是怎么爬出去的?”醉鹞(现在可能应该称为醉蛙)使出吃奶的劲手脚并用地拽着洞壁悬挂的藤蔓爬到了洞口。
“呼……终于到了,嘿嘿。”醉鹞长出一口浊气打算探出洞口呼吸一下地面的新鲜空气,谁知刚一身脖子就听得“咚”的一声,头晕眼花的被撞了回来。
“啊——”又过了好像一年那么长的时间,醉鹞再次跌到了洞底,头顶上冒出一个大包。
“呱!欺人太甚!”愤怒地拍了拍蛙蹼,弹掉身上缠绕的青蔓杂草,醉鹞又一次百折不挠地站了起来,再一次抓着青蔓往上爬,在到达洞口再一次伸长了脖子,再一次摔了下来。
“呱!!!!”这个过分的机腐君,不光拿了她的身体,竟然连法力也不留给她!让她一个堂堂天宫仙娥这么急股白脸地拽着几根发了霉长了苔的旧藤徒手攀岩。徒手攀岩也就算了,怎么还在洞口使了莫名其妙的怪法让她上一次摔一次上一次摔一次!
又一次跌到洞底的时候醉鹞忍不住抬起两只硕大的蛙蹼捂着脸哭了起来,两行清泪从鼓胀的蛙眼中徐徐淌出。哭着哭着一不小心从蹼缝里看到了自己倒映在水中的样貌,立马嚎得更大声了。
玉恒真君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只见到一只巴掌大的棕色蟾蜍正像人一样蹬着后腿站立在几十米深的洞底拿着两只蛙掌奋力地巴拉着洞底的藤蔓,口中还在念念有词,发出“呱呱”的声音。
众人不禁失笑,一向神态温润的玉恒真君也不禁摇摇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这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傻瓜啊。
还在忘我地不停拽着洞底处的藤蔓的醉鹞毫无防备地一回头,突然看见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仙君正在身后双目含笑地半蹲着看着她,“呱”地一声跌坐到了地上。
“小傻蛙,我们回家吧。”玉恒真君眼神略带心疼地看了一眼她身上方才因为樊登洞壁而被划出的伤痕,伸出一指向她额间点来。
醉鹞的名号在天宫里更响了。
有人说,她为了博玉恒真君一笑只身一人独会机腐君;有人说,那化身机腐的伶旭曾借了她的身体大闹朝堂;有人说,那玉恒真君为了救她在瑶池上与发了狂的伶旭大打出手;还有人说,那日事后玉恒真君打横抱着刚刚魂归原身的她穿越半个天宫一路飞回了寝宫……
“啊…我也想被真君那样抱一次….”仙娥甲说。
“若是能被真君那样抱一次我愿意减去半个月的口粮。”仙娥乙喃喃。
“如果是我,别说是半个月的口粮,我就算是变成那只癞蛤蟆半月,我都心甘情愿!”仙娥丙唏嘘。
“老娘现在就能圆了你们的梦让你们变成浑身大包的癞蛤蟆!”守宫嬷嬷手拿一把扫帚从拐角走出愤怒地大吼。
群娥立刻作鸟散。
醉鹞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仙君的榻上。懵懵地眨了两下眼,转头一嗅,不亏是仙君的榻啊,沉水香好香啊……还有还有,这天蚕丝制成的被好舒服啊……
不对,等等,刚刚自己好像略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仙君的榻!!这这这是仙君的榻!
“醒了?”一个略显低沉却又极为动听的声音响在耳边。
醉鹞“噔”地一下坐起来,又“噔”地一下伏下身去,眼睛因为极度尴尬和懊悔使劲挤在一块不敢睁开:“仙君,醉鹞对不住您,私自溜出神殿去找机腐君,被变成蛤蟆给仙君添麻烦了!”
“变成蛤蟆和你把身体借机腐君以后他用你容貌酿下的祸事相比,可小得多了。”
“什么?”醉鹞的眼睛瞬间睁大,她应该早就察觉到机腐君要借她身体用一天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他做什么了?”
“他在众仙朝会时妄图刺杀王母,以邪术虐杀两名仙灵,现已自戕谢罪了。”
“什,什么!……”醉鹞张大了嘴,一激灵从床上跌了下来咕噜到了地上,趴在那里瑟瑟发抖:“仙君…醉鹞…”
玉恒真君面露责备地看着她。
“醉鹞在临死前,还有一事相求。”
这孩子,又开始胡言了。玉恒真君别了一下头咽下唇边的被逗乐的笑意:“说吧。”
“醉鹞想求仙君以后不要再为故友的故去而责怪自己,请仙君务必要保重仙身,平安喜乐。”醉鹞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出来,声音颤抖。
玉恒真君面上一怔:“他都告诉你了?”
“嗯……醉鹞去问机腐君仙君因何而终日闷闷不乐,机腐君说您是因为…因此故友的离去而终日烦闷…然后便说要借醉鹞的身体一日,与我互换灵魂作为告知我答案的代价。”醉鹞含着泪看了一眼榻上的玉恒真君,心底暗自难过,想不到刚刚还躺在仙君的榻上以为到达了人生巅峰,谁知道这竟是最后一见,自己下了床就要奔赴黄泉了!
“怎么那么傻?人人都知机腐君阴险狡诈,不是避之不及就是谨慎相言,怎么你为了如此小事就自己去找那机腐君,还把自己的仙身借给他?”
“这不是小事的,仙君的事在醉鹞这里就是最大的事。”醉鹞睁着一双杏眼认真地看着榻上人。
玉恒真君听言怔了怔,随即恢复了正常:“所以才说你傻,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别人看的比自己的生命与安危都重要?”
醉鹞听言张了张嘴,却还是咽下了涌到嘴边的话。仙君,你不也是这样的吗?怎么还教训别人说别人傻呢……
“他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别的话吗?”
醉鹞想了想,还是将那生死石的事供了出来:“他还说,于中秋之夜取出鹏鲲海底的生死石,便可助仙君好友…起死回生。”
“荒唐!”玉恒真君闻言大怒,“那鹏鲲海底的生死石下镇压的是当日仙魔大战封印的魔君瞢崇七个碎魂之一与其麾下十万大军的魔魂,虽说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可功效一尽神石便会化作飞灰,那无数有毁天灭地之力的恶魂便会倾巢而出,搅得六界上下不得安宁!”他一把扫下了榻旁矮几上的瓷盏,“他就是看你憨傻好欺,欲骗你动神石将魔族恶魂放出,以此来向有着整治苍生之责的天界报仇!你,你真是……”
“仙君!醉鹞知错了,仙君!是醉鹞一时糊涂!!”醉鹞的泪流了满脸,跪着上前抱住了玉恒真君的腿,“仙君,对不起,醉鹞知错了……”
妄自哭了半刻,抬脸去看玉恒真君。对方的红唇微抿,面上稍有缓和:“好了,罚你面壁一月,将这七脉图抄写三遍,待到下月之初,我考你背诵,必须倒背如流。”
醉鹞抱着仙君大腿的手一松,接过仙君从袖中掏出的卷册:“我…我不用死了吗?”
“若是要你死罪,我何苦又救你?现在回屋去,好好反思吧。”
哇!她不用死了!而且,仙君只罚了她抄书三遍,肯定很快就能抄完了,而且下月就是中秋,她一出来就能和仙君一起过中秋节了,树下的那坛她偷偷埋下去的醉花酿应该也差不多时候了。醉鹞想到这,不禁嘴角咧到了后脑勺,活蹦乱跳地回屋去了。
站在树后静观的落棋眉头一挑,该不会是刺激太大,吓坏脑子了?这领了罚怎么跟领了赏似的?何况仙君罚她抄的可是七脉图…他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想当年他因好奇心偷阅仙君柜中手稿时挨罚抄了一遍八脉图,那简直是非人的痛苦,嘶….现在想想都手疼,那丫头,可有的受了。
开开心心地捧着书回了房,醉鹞把那卷册铺在桌上摊开,细细研究起来。翻着翻着笑容逐渐凝在嘴角。这一卷书看着轻薄,仔细阅来才发现这展开一人长的书卷竟全是条目,根本还没有写到内容。醉鹞手指颤抖地点开其中一条,卷上的那一栏下的内容“噔”地自书中弹了出来,烁金大字浮在空中,还有仙人之音徐徐念来:“鬼界,俗称冥界。万物阴阳,冥为极阴。人死以后,神魂灵气归于天,精魄形骸归于地,故在冥界设以阴曹地府,掌管人死后精魂形骸。现由酆都北阴大帝以及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主宰,魂入鬼界,先经忘川,饮以孟婆忘尘汤……”
“等等等等一下,”醉鹞的手颤抖地举到空中,读卷之音应声而停,“请问,书中总共记录了多少栏内容啊?”
“总共五万三千六百八十一条。详录人,鬼,神,仙,魔,妖,灵七脉,加以世间乐谱,剑谱,歌谱,舞谱,药谱,毒谱,蛊谱,香谱,食谱,酒谱等。”
“连酒谱都有?”醉鹞悲号一声,“这要是读一遍要花多久啊?”
“若是每日晨起自早到晚不曾停歇,可读两栏。”
“两栏…”醉鹞低头沉吟,暗自掐指。
“也就是全部读完,需花七十四年。”
“七十四年???!!!!”
“若是心急,也可昼夜不歇,一天三栏,则只需四十九年。”
“只需?只需?你跟我说只需??”
“只需。”
“你走开,我不是要你跟我说只需啊!!!”
七脉图应声回本,“啪”地一声自行成卷,滚到了桌边。
醉鹞再次悲号一声,声音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