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天空一片混沌,大地一片死寂,没有生命,没有声音,没有食物,没有水源。
灰蒙蒙的天空,突然绽开一丝血光,光芒越来越大,直到一尊血色玉莲从中显露。它慢悠悠的从血光中飘落,落到荒芜的大地上,所落之处,一朵朵曼陀罗相竞盛开。
血色曼陀罗,不断的延伸,方圆百里,一眼望去,是一片血红,渗人的很。
忽然,那尊九瓣血莲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周边曼陀罗所及之处红光大放,一座宫殿就这样拔地而起。
黑色的墙砖缠绕着红的发黑的蔷薇,殿外的曼陀罗还在不断的往远处疯长,没有尽头。
血莲周身的光芒不减,天地间的浊气纷纷往宫殿涌去,血莲不紧不慢的吸收着。在曼陀罗的最边缘,一层血色结界悄然筑起。
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千一十年,在这一千多年里,血莲不分昼夜的吸收着浊气,每一年都会新增九十九瓣花瓣。如今的血莲已经长出了九万九千九十九瓣花瓣。
今日是血莲修炼的第整整一千一十年,今夜血月升起的那一刻,血莲便可成功化形。
这片区域的浊气已经被吸收了大半,这里在这一千年里也迎来了许多生命。他们有的是被人间所抛弃、鄙夷的人;但,更多的是从人间和天庭被驱逐的妖,它们生了灵智,逃亡至此。它们知道在这方区域的中央,有一座宫殿,宫殿里有一朵血莲,它吸收着这里原本浓厚的浊气,给它们一个可以生活的地方。它们知道,那尊血莲就是它们的恩主,是他们的拥护者。
在这一千年里,它们努力修炼,化形成功的他们自发组织起了一支护卫队,不然天庭和人间的“杂类”来叨扰他们的恩主。
他们给这里命名为“妖魔域”,这里有妖,有浊气演化的生物(姑且称为魔),还有少许修炼浊气的人。妖魔界的正中央的那座蔷薇宫殿,是他们的信仰。
在这片区域,除了那尊血莲,最令他们臣服的便是一只九尾白狐——粟黎。也是他最先动员大家在这里打造一片不受天庭和人间控制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也是他告诉大家,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宫殿里那尊血莲,待血莲化形成功,他们皆要臣服于它。
至于这九尾白狐粟黎为何知晓得如此清楚,为何动员大家来守护,这就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五百年前,一只九尾白狐满身是血的从空中坠落,刚巧砸在蔷薇宫殿外,昏迷不醒。血莲中延伸出一缕红息,将白狐包裹,缓缓拉入殿内,一丝与浊气不符的灵气沿着红息静静注入白狐的体内。
当白狐再次睁开眼睛时,黑色的眼眸闪过一抹蓝色,九尾狐身已经变为了一个英俊的男子。他揉了揉脑袋,自己的自己身受重伤,倒在一座蔷薇宫殿门前,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还好么?”忽然一道声音将粟黎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谁?”
“我在这里”话音落下,一尊血色玉莲出现在眼前。
粟黎看着这尊血色玉莲,惊讶道:“你是谁?玉莲象征着最纯净的灵气,而血色却是杀戮浊气的代表。为何你……”
“呵,哈哈哈哈哈”一阵苦笑响起,“我,我叫渺漪,生来便是这副妖不妖仙不仙的模样。”
“是你救了我吗?”粟黎听出了血莲的苦涩以及其中透露这的恨意,连忙转了话题。
“是。”
粟黎听了整整衣袖,单膝跪下:“渺漪尊主,在下粟黎。隶属九尾白狐一族。”
“哦?身为九尾白狐一族的一员,我瞧你天资还算不错,修炼的也还可以,为何会一身重伤倒在我蔷薇宫殿外?”血莲饶有兴趣的问道。
粟黎听到这儿,握紧了垂在一旁的拳头:“因为,天帝他……忘—恩—负—义!”
“呵,他向来如此。”一声嗤笑从血莲传出。
“你……”
“不必多说,我且问你,你可愿留在此地。你可将你的族人接来,在我化形之前,这里全权由你做主。若你不愿,就摘去我一片花瓣,服下就可离开。”血莲淡淡发声。
“粟黎愿意,粟黎深知自己在得到大人救治之前就已经凶多吉少,粟黎的命是大人救回来的,自然粟黎的下半生也会为大人效力。”粟黎想都没想,开口就答应了。
一瓣花瓣从血莲上脱落:“好,这是我真身的化身,也是出入宫殿的令牌,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尊主,实不相瞒,九尾一族,乃至狐族一族皆已……灭族我除了弟弟再无其他亲人。此番受伤也是因为我们兄弟二人是九尾余孽,又是狐族继承者,所以被天庭追杀,弟弟还小,所以我一路护着他,好不容易才多过追杀,然后便落到了这里。”粟黎接过花瓣,看着血莲说到。
“是吗?不过,想来也是,这倒像是天帝那个不近人情的老头子做出来的事儿。”又是一阵嗤笑。
粟黎从它的笑声中听出了无尽的讽刺,他开口准备询问:“尊主……”
刚一开口便被打断:“好了,你弟弟应该就是你藏在九尾之中的那只小红狐吧。我已替他疗过伤了,你们兄弟二人便在蔷薇宫殿内寻两间房住下吧。”
“是,尊主……”
“对了,别再叫我尊主了,叫我名字便可。无事时,你们陪我聊聊天就好,至于你们的仇,等五百年后我再次化形,新仇旧恨,我跟他一并算。”
再次……粟黎似乎听懂了什么。
就这样,在今后的五百年里,粟黎和他的弟弟粟明便在这宫殿住下了。他们兄弟俩儿,一个温润如粟黎;一个活泼如粟明。
粟黎白日在妖魔域打理一切,粟明便在店内给渺漪讲他以前听过的故事,做过的游戏,虽然渺漪还未化形成功,但是可以凝聚虚像,有时她感兴趣了,就会用凝聚出的虚像,和粟明一起玩耍。
到了晚上,粟明便出了宫殿四处疯玩,有时甚至偷偷溜去凡间,回来就被粟黎逮着一顿教训,这时渺漪的虚像就在一旁看着笑着。
夜晚的时候,大多是粟黎坐在妖魔域最高的建筑摘星楼的楼顶,怀里抱着血莲,两个“人”互诉心事。
转眼五百年,今夜便是化形之夜。
粟黎走到血莲旁,为她筑起护法结界,坐在地上看着她。
“粟黎,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的。我渺漪与天同寿,我的真身——血色玉莲,就注定了我生来便可浊灵双休。天帝那个老头子看我当时年少不懂事,却实力非凡,利用我收服了许多难敌。但随着我一天天的成长,实力也跟着成长,他怕我夺了他的位,便设计说我是不祥之兆,任我如何辩解都不起作用,他们就认定了我是不详之兆。他们将我骗到诛灵台,那时的我刚刚提天帝降服了天庭最后一位强敌,身负重伤,他们说要给我接风洗尘,在诛灵台设了宴,让我亲眼看见重伤我的那名强敌灰飞烟灭。我信了,我去了,可是当我站上诛灵台准备受封的时候,天帝来了。我本以为他要亲自宣读,结果他的一句话让我浑身凉了个透,他说‘渺漪,本帝亲自占卜,你——是命定的煞星,不除不行’,我拼命辩解,却没有一个人帮我,信我。在我愣神的那一刻,我被他一掌打下诛灵台,我修为散尽,落到了这里。原本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瓣花瓣只剩九瓣,我借这浊气修炼了整整一千零一十年啊,今日我化形成功,此后他天帝就别想好过!”血莲的声音偷着强势,偷着愤恨。
“尊主,我会陪着你一起搅翻天界,以后有我护着你!往事辛酸,不提也罢!”
“好!”
血月升起,月光透过蔷薇宫殿顶上巨大的天窗,直接洒落在血莲上。粟黎看着血莲一点一点的消失,取代而之的是一位妙龄少女,少女的额间是一朵九瓣血莲。三千青丝垂在脑后,直至脚踝,一身云绸水绣黑红相见。
粟黎发誓,自己从未见过比她还要美的女子,他就这样楞楞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粟黎,看傻了?”一声轻笑,将粟黎拉回现实。
粟黎看着她,七分霸气,三分娇柔,只觉得心里某处地方坍塌了,竟点了点头,等他再次听到渺漪银铃般的笑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羞红了脸。
“好了,不逗你了,带我去见我的子民们吧。”渺漪看着他红着的脸,又轻笑出声,说完便向殿外走去。
推开殿门,入眼的是一片茫茫“人”海,那些都是她的子民!
原本在殿外等候的妖、魔、人们,看到殿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妙龄少女,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王。
他们双膝跪地,大行叩礼:“我等,见过妖魔王。”
“妖魔王,嗯,不错我喜欢!起来吧。”渺漪小手一挥,整个妖魔域大变样,原本死寂沉沉的地方,现在是鸟语花香,原本密密的浊气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气息。
“各位,我知道你们和我一样,被天界凡间抛弃,他们视你们为耻辱,为不详。但我知道,你们无辜的,就和我一样。今日我将妖魔域的浊气化为煞气,这煞气是灵气与浊气的融合,从今往后,我妖魔域的子民人人修炼煞气。待到时机成熟,我必带你们翻了这天!”
“誓死效忠妖魔王!誓死捍卫妖魔域!”
“誓死效忠妖魔王!誓死捍卫妖魔域!”
“誓死效忠妖魔王!誓死捍卫妖魔域!”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所有妖魔域的生灵们都跟着高呼。他们知道,妖魔王定会说到做到,是她给予了他们第二次生命,是她给了他们容身之处,是她让他们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们甘愿为她效劳!
渺漪看着高呼的子民们,笑了。回头撞进了一双蓝眸,那眸子像是有吸引力一般,将她引进漩涡,越陷越深。
那是粟黎的眸子,在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心中似乎有些明了,五百年的朝夕相伴,她(他)怕是对他(她)产生了情感。
两人都没有明说,也不知对方的心意,各自将眼底的情愫藏的深深的。
渺漪看着粟黎那双毫无情愫的眼睛,下定了决心——她要他,要追他。哪怕他不喜欢她,她也会让时间证明,他会爱上她!
粟黎看着渺漪那双毫无情愫的眼睛,他紧张了,他害怕了,他害怕阿漪不喜欢他,他害怕阿漪拒绝他,他深深地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在万人之上,功力深厚,而他只是一只被她救下的没有家人的九尾。
两个人的缘分就此开始,究竟是孽缘还是情缘,谁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