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光如勾。
一片寂静中,凄厉的惨叫传遍了整条小巷。
许久后,惨叫变成呻吟,然后脆弱的消失不见。
不多时,一个双拳鲜血淋漓的红衣男人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大骂道:“真特丫的不够过瘾啊,还以为骨头能有多硬呢。”
他用力伸展开了下自己的臂膀,扭了扭自己的脖子:“最近的货色实在越来越差劲了,还是最怀念的当年那个小家伙啊......”
他嗜血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不过没关系,等老大从禁闭里出来把那个小子抓回来以后,我就又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当年的快感了。”
自言自语着,男人有些兴奋的看着旁边一间亮灯的屋子。
灯光的映照下,一个曼妙的身影正缓缓褪下衣衫,看的男人更加兴奋了:“我可爱的小玉奴,你应该早就等待不及了吧......”
荡笑着搓了下手,男人正要行动。
忽然,一道细长的丝线锁住了他的脖子,男人瞳孔一缩,正要转身,那丝线陡然锁紧,男人痛苦的跪倒在地,按住自己脖子,想要把丝线挣断。
然而那丝线材质极为坚韧,无论男人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分毫,他甚至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男人瘫倒在地面上,不停地抽搐。
他瞪大了眼,惊恐的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愤怒的伸出手,奋力而无力的向前抓着,然而往日那双带给他暴虐快感的手掌就像是没人操纵的绳索一般柔弱无力。
“男人总有一天会说自己不行的。”
“所以你也不必自责。”
“铁拳袁新。”
黑暗中,带着鬼脸面具身穿红色兜袍的血色身影像是幽灵一样在黑暗中出现,他沙哑着声音犹如催促死亡的夜曲,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散发着令人恐惧的致命气息。
“去地狱感受痛苦吧。”
“为你曾挥出那千万次残忍的拳头。”
“为你曾施加过所有不该有的憎恶。”
“向那些你伤害过的孩子,向那些你施暴过的女人,像那些完全无辜的可怜人......”
带着手套的手轻柔的抚过袁新那双瞪大的绝望眼神。
“我祝福你。”
“愿你沉沦在地狱中,永世沉眠。”
“在得到那些冤魂的谅解之前,不得超生。”
解开袁新脖子上的‘滑线’收回怀表里,兜袍身影用力的将这具沉重的尸体拖进阴影当中。
就在这时,手套下的手掌忽然传来一股悸动。
面具下的神情微微一怔,他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悸动自心脏处传来。
紧接着,故意伪装成噬心鬼装扮的许经年突然感受到了。
那些他之前无论如何都没有再度使用出的透明丝线,此时此刻,仿若触须一样顺着他的指尖再度蔓延而出,轻车熟路的扎进袁新的大脑里,然后又再度的迅速抽回。
剥离出大量残破的影像记忆,以及一种奇怪的力量涌进他的心脏之中,然后在反愧出一道道冰冷的寒流扩散到他的全身。
刹那间,许经年能明显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在不停的躁动翻腾,好像有一种轻微的变化发生在他的身体里。
他好像变得更强了?
他有些残忍的勾起了嘴角,旋即又猛的僵住。
好似明白了什么,许经年惊惧的缓过神,浑身上下霎时冷汗淋漓。
承受了袁新所有暴虐情绪的他,有些后怕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和上次不一样,竟然这么快就被影响了?”
强行压抑住心中翻腾不已的躁抑,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刚刚的房间里又走出了一个有些枯瘦的老人,低语喃喃:“那就让我,再承受一点好了......”
......
“袁新这个蠢货又去哪了?牌还没打完,这厮难道又跑去偷看夜寡妇洗澡去了?”
老人四处张望着,看了眼旁边亮着灯的房间:“呵,我就知道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混小子......”
老人冷笑着,忽然又停下身。
因为老人忽然注意到,在他脚下的地面上,竟然有重物拖动的痕迹。
怎么回事?
老人左手反手翻出一把匕首,警惕的朝阴影中走去,黯淡的月光下,老人看到地面上正躺着一个壮实的身影,他瞳孔一缩,张开就要大喊。
然而就在这时,老人的背后出现一道细长的阴影。
一只手猛的捂住老人的嘴,同时另一只手借机发力,将老人的脖子瞬间扭断。
老人根本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便无力的倒在袁新的身上。
“三只手,专门诱骗拐卖儿童的郑微。”
再一次痛苦的完成猎杀,许经年压低身型,瞥了眼房间之内。
巨大的十字架上,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被绑在上面,他低着头,奄奄一息,而在不远处,两个汉子正百无聊赖的喝酒,烦躁的等着打牌。
许经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知道这里的规矩。
赢的人赢了钱财看热闹,输的人则通过施虐来发泄心中的不快。
是啊,真是令人眼熟的场景啊。
只不过,当年被架在架子上的人是他而已。
许经年冷笑,抓起一块石子,猛的朝房间顶部的灯光砸去。
“砰”的一声,煤油灯炸裂。
本就昏暗的房间瞬间阴暗了下来,原本还在打牌的两名壮汉立刻警觉的站起身,拿起武器,几乎同时,房门“嘎吱”一声诡异的关上了,说不出的惊悚。
“该死,是哪个混蛋!”
其中一个壮汉骂骂咧咧的向门口走去,就在这时,黑暗之中,许经年一个快步前冲,左手的匕首掠到壮汉身前,壮汉的胸口瞬间被鲜血染透。
一声惨叫!
没有丝毫停滞,许经年抽出匕首,换到右手,在身前的壮汉向后仰倒的瞬间,他一个跨越,迎向了冲来的第二个壮汉。
他先是左手一记勾拳击中来人的喉咙,同时右手匕首猛的刺中来人的肚子,将这名壮汉推到墙壁上的同时,用力一扭。
大量的血液和内脏碎片从伤口里流了出来,许经年身体一闪,微微后退。
几乎就在同时。
空气中飕的一声传来一声闷响。
许经年双眼中闪动一抹白光,瞬间匕首上扬,将直刺他头部的飞刀击飞。
但飞刀之后,还有剑芒。
一把锋利的长剑朝着许经年当头劈落。
娼妓培训师,夜寡妇李玉奴,天生夜眼,擅长于黑夜中战斗,常使用一手快剑。
看着眼前曼妙的身影,许经年脑中瞬间闪过来人的名字和情报,手中匕首再度上撩,猛的架住剑锋。
“砰”的一声,火星四溅!
耀眼的火光中,同时闪烁出李玉奴惊愕的表情和许经年鬼脸的面具。
“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许经年左手的一击直拳。
寸劲的力道,咫尺间的爆发。
铁拳袁心正面冲撞的绝招“碎玉拳”完全以偷袭的方式轰中李玉奴的小腹,李玉奴完全没想到许经年会来这么一手。
她身子一颤,娇躯接连倒退三步,喷出一口鲜血。
“有点意思!”
李玉奴用手慢慢擦掉嘴角上溢出的血痕,然后伸出舌头,舔舐指尖上的鲜血:“你可是惹怒我了呢,小家伙......”
话音落下,李玉奴身型跃起,手中的剑锋在半空中闪出一朵剑花,赫然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攻向许经年。
许经年沉默不语,手中的匕首划过妖异的轨迹,借着对方劈砍之势上撩卸力,发出一阵极为刺耳的金属刮擦之声。
火光再起!
两人的身影不停的挥舞斩击,细剑和匕首在黑暗中挥洒出凌乱的痕迹。
银光缭乱,鸣声不绝。
细剑不断的刺出诡异的招数。
匕首亦是无数次的危机中做出有效的格挡。
许经年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兴奋,连呼吸都快忘却了。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他的肾上腺素在急速飙升,他的胸膛正疯狂跳动,他的反应神经比之前的他快了数倍不止,那种猎杀反馈来的力量似乎已经涌进了他的每一个细胞,在对他进行着强化。
力量、敏捷、感知、神经、意志、思维、爆发、忍耐、恢复、经验......
所有借助万象得到的一切,在这近乎暴雨般的疯狂攻击中,急速化作了身体的本能,彻底与他融为一体。
然后。
反守为攻!
在下一次锋刃的撞击中,许经年左脚猛的踏地,手腕间力道顷刻增大了一倍不止,将李玉奴的将剑锋猛的弹开。
李玉奴面色巨变,完全没想到一直被她压制的人竟然还会有如此余地,更没想到的是,这一招的失误,换来的是此刻她的中门大开,以及生命中最后一丝懊悔。
只见许经年一个加速,身型前冲,将手中的匕首变向递出,顷刻间就穿透了她饱满的胸膛。
“死。”
许经年眼神颤抖,银白色的流光在瞳孔中流淌而逝。
他一把推开李玉奴,然后连退数步。
结束了。
血鹰会最大的人口拐卖产业链。
这些渣滓。
他咬咬牙,感受着接连猎杀反馈回来的力量,忽然猛的转头!
“他...他们...都...都死了么?”
黑暗中,那个架在木架上的少年虚弱的抬起头。
“死了。”许经年先是握紧了匕首,然后又无奈的松开。
他走到少年的身边,割开绑住少年的绳子,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伍...伍月......”
少年虚弱的抬起头,想要看清许经年的脸,可随后又摇摇头,抽泣起来。
“你.....”
许经年这才注意到,少年的眼睛竟然被挖了出来。
“混蛋!”
许经年全身上下瞬间绷紧,感觉到胸膛几乎快要炸开了。
“大哥哥,我...我好怕。”少年哭泣着:“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我是不是要...要死了?我还...还没见到阿娘,我还没有活够......”
许经年抱起了少年,他能感受到少年身体的颤栗,他能感受一个少年对未知死亡的恐惧。
“大哥哥,你、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我,我想活,我想好好的...好好的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少年胸腔起伏着,身躯愈发冰冷,他大口喘着气,拼命喘着气,似乎想凭借所有的意志残喘下去......
然后,他死了。
死在许经年的怀里。
许经年僵在了那,他目光怔怔的看着怀中的少年,看着怀中少年脸上空洞洞的窟窿,只觉得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搅碎一样,撕心裂肺的痛。
“对不起。”
他干哑的张着嘴,鬼脸面具下,炙热的泪水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快速滴落。
“对不起。”
他紧紧抱住少年的身躯,感到了恐惧,感到了痛苦,感到了对生命难以舍弃的愤怒和厌恶。
“对不起。”
他身躯起伏,气息难平,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然后,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一样。
他开始大笑起来,无能的狂怒变成了心中暴虐的怒火。
他极度冷静的站起身,直奔房间床底的暗格内拿出一本账本之后,将除了少年以外的所有尸体堆叠到一起。
然后引火,点燃,将这一切的肮脏都焚烧殆尽。
在疯狂的火焰中,他凝望着地上少年的尸体,他大笑着,他哭泣着,他愤怒着,然后面无表情的自火焰中缓缓走出。
“你放心,有他们给你陪葬,在下面你不会孤单的。”
“如果不够的话,不要忧虑,因为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来陪你......”
他抬起头,看向血鹰会的方向,面具下的坚毅眼神里,水银般的光泽耀眼夺目,爆发出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加炙热的复仇怒火。
“你们等着,一个个,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