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今后有什么打算嘛?”
“逃啊。”
“逃去哪儿?”
少年眯眼看着远处城门,熙熙攘攘人群错落。
进城,出城。归乡,逃难。
“逃去,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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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大雪,寺庙的和尚刚关上了门,搓着手往回走,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他回头打开门,正看到光晕划过虚无的空寂,片刻刺眼亮光消失后。雪地前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婴儿!
他不说多,赶忙脱下僧袍包住,将孩子带进来。
“方丈!”
一路疾走,来到方丈的门内。
“方丈,这孩子!”
方丈法号清修,却与法号及不相符,破戒无数不说,却是个少年人。
沙弥推门而入之际,清修刚混着鸡肉咽下一口烈酒。
他一摔杯子,大吼道:“急个鸟啊!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沙弥知道方丈的性子,不敢耽搁,将怀中的婴儿抱上前:“方丈,我在门外捡到一个婴儿!”
清修嗯了一声,继续吃着手里的鸡肉。顺道还给一旁温酒的火炉添了碳粒。
沙弥想了想,又说:“这婴儿出来的奇怪,凭空来的。”
“凭空?”清修挑了一只眼,觑怀里的孩子。
“是啊,是啊,凭空!”沙弥将经过说给清修听,清修听完,咬下最后一口鸡腿肉,还顺便嘬了一下骨头。
他站起来,用油啧啧的手擦在沙弥的肩膀上,单手抓过包袱,看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睡得很香,任凭怎么吵闹他的呼吸依旧绵长。
清修盯着孩子。
看不到过去,不知晓未来。果真凭空?
凭空万法起,因缘由此生。
“行了,带下去养吧。”
清修把孩子甩给沙弥,转身回到卧榻上。
“好的,方丈。”沙弥转身之际,又听到清修说:“永归,这孩子给你养。”
叫做永归的沙弥看了一眼怀中的沉睡的孩子,点了点头。
却又想起:“方丈,这孩子该叫什么?”
清修喝一杯酒,大手一挥:“凭空。”
五年后。
“凭空!快下来!”永归伸着双手,在墙边紧张地看着墙檐上的凭空。
五岁的凭空比常人的孩子发育快些,但今年,已经是可以调皮捣蛋的日子了,前些日子刚从禁闭室里出来。今天又翻上了墙。
凭空甩了甩自己的尾辫,这是当初准备剃度时,方丈说留下来的。
天生地养,不知来路。万法都奈何不住,要留下一根拉的住的倚靠。
他看着墙下的永归,大笑:“永归阿爹!你放心吧,这次我一定不会让你抓到的!”
永归听到,担心的脸上多了层气急,却还是好言相劝:“凭空,快下来,阿爹带你下山!”
凭空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往山下跑,就是一个原因。
“不要!你每次都骗我,我要自己去找我娘!”凭空头子歪,竟真的作势要跳下去。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嘴。
当初凭空睁眼,开始学文以后,见到永归就叫阿爹,不问缘由。永归虽然当时解释了很久,说明了他的来路,但是凭空就像是一根筋就认定了这个便宜爹。要知道,当时永归也才十五岁,即便到了如今,也才刚刚满二十。
至于这个娘嘛……当时清修把凭空甩给自己,自己都还是和不通人事的大男孩,别说孩子了,连女人都不曾见过。孩子吵闹之际。永归无法,忽然想起山下的人家,心里有了主意。
“你若是乖乖的,不吵闹,我带你去见娘。”
话一处,凭空瞬间就不哭了。泪眼汪汪看着他,可怜巴巴的。
永归总算是得到喘息的余地,当即带凭空到山间下的一家农舍。敲开了门,拜了个礼,解释了一番。
那妇人便了然开了门,请他们进来。
那时凭空一岁,不会说话,却听得懂。
妇人正好家里也有孩子,比凭空小一点,抱着孩子,温言软语喂了奶,哄了睡。
那一夜风雪,永归坐在柴火堆旁,等了一夜。
自此以后,三天两头的下山就成了永归和凭空的日常。
直到……妇人去世。
凭空不愿,不信,哭闹着。挣扎之中竟然一掌扫飞了永归,幸好方丈来的及时,也正应为如此,此后永归对凭空更是百依百顺,尽量不让他情绪激动。
意识朦胧之际,永归听到床边的啜泣声。缓了片刻睁开眼睛,温和地逗哭的泪眼朦胧的人。
“凭空缺了颗牙,哭起来有点丑呢。”
没有收到凭空的急切反驳,永归也继续说道:“没想到我的孩子,这么厉害。”
凭空抬起朦胧的泪眼。
“你承认了?”
在此之前,永归虽照顾的凭空,但一直有意识地想让凭空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爹,这凭空是察觉的出来的。
今天忽然听到永归这么说,凭空有些意外,有些开心,有些愧疚。
“是啊。”永归抬手摸着凭空的脑袋,刚修了发,准备要去见娘亲的,有些扎手。
娘亲没有了,爹就该来了。
“阿爹……”
凭空叫出来,永归眼睫毛微微一颤,便又听到,“阿爹!永归阿爹!”
漂浮的忐忑尘埃落定,永归握着凭空的手,轻轻说:“孩子。”
这一年,凭空四岁。
因为之前伤了永归阿爹,为了照顾永归阿爹养伤,在寺里带了将近一年,终于伤势好转,他才得闲偷跑出来。
没想到,还是被抓包。
“阿爹,我都多久没见娘了,我才不信娘死了,别人的娘孩子长到十多岁还活着呢!凭什么我的就死了,我要去看看,是不是娘丢了,丢了我就找回来!”
少年意气想当然,发誓做一回沉香!
永归正搜肠刮肚想还有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凭空的,余光就简单一串舍利子从身边划过,直直飞向凭空而去。
凭空见到,哼一声,瞬间压低身子,眉头皱在一起。
几乎就在下一秒,舍利子就到了眼前,凭空单手撑着墙檐,用一只脚撑着身子,后另一只朝舍利子踢过去。他侧身把舍利子提回原路,瞬间站起来,表情却没有放松下来。
当机立断截断身边出墙红杏的一截枝干,握在手里看着去而复返的舍利子。
他一刺!枝丫穿过舍利子的中心,随即带着舍利子在头顶挽了一个剑花,绕了一圈。本想就着走势,从劈断舍利子,没想到上方传来压制会如此之强,他单膝被压制在墙檐上。
只听“喀嗒——”一声,底下铺设的砖瓦已经碎裂。
凭空紧着牙,看着远处红衣袈裟的少年。
奶奶的,拼了!
他忽然一个提气,直直站起来,舍利子将他围在其中,周身眩晕出橙黄色的佛光,扭曲了周身的空间。
凭空的脸也变得狰狞起来,他将枝干从内卡入舍利珠的缝隙中,竖直卡在胸腔前,舍利子被绷的变形,却没有毁坏的迹象。
他嘴角一勾,抬手咬破了手指,沾着血做了一个莲花的结印。
远处,清修看到凭空的动作,意外的挑了挑眉。
“哦?”
【血莲出尘!】
凭空大叫出来,用带血的手指从头划过枝干,随后用枝干搅住舍利子。
一个定型,舍利子的珠子都由橙色的光过渡成血红。
“破!”枝干一搅,一收。舍利子串瞬间断裂,周身由它形成的结界也破碎。
“滴答滴答——”珠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延绵不绝。
凭空扬起嘴角,朝不远处的人说:“红衣老头,看来你已经挡不住我了,哈哈哈,我走了!”
凭空说完,顺带朝永归说:“阿爹等我找到娘亲了,再带你来还俗!”
永归看着情形,刚想说话。
地上散落的珠子像是收到召唤一样,漂浮在空中,消失的佛光又渐渐亮起来,掩盖住了表面的血色红光。
虽然,全部朝凭空身后飞过去。
凭空躲闪不及,才挡住了一个,就被另一个打到腿上。
“啊!”
然后是肩膀。
“啊!”
再是肚子。
“啊,老头,你!”
接着是胸口。
“额……啊!”最后一连二十一击后,凭空鼻青脸肿的摔下来。他忍着痛,被跑过来的永归服气。
“没事吧!”
“嘶……”他盯着清修,骂到:“偷袭算什么好汉!”
清修走上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壶酒,然后还有一个酒杯。
他优雅给自己斟满酒,闲适的小酌,觑了眼脚边的孩子:“你这斤两,还去找娘?”
凭空咬着牙,怒着。
“酒都没沾过的小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