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尼尔森走过二楼的拐角,刚准备下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赛维娅……?”
“哈啊……!?”在大门前的赛维娅一颤,很明显她没想到尼尔森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尼尔森……怎么了……?”赛维娅回过头,有些慌张的看向楼梯上的人。
“不……我就是刚好路过……不过你是要出门去吗?”
“不……不是的……我……我刚回来!对,我刚帮苏菲跑完腿……”赛维娅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虚握在门把手上的右手悄悄收回来。
“可是……”
“啊对了……我得赶紧把东西给苏菲送过去了,不然她又要啰嗦了……”
——于是还没等尼尔森进一步做出反应,赛维娅就一溜烟的离开玄关穿过了客厅。
尼尔森总感觉最近赛维娅好像在隐瞒着什么事情。
就比如说前几天:
尼尔森下楼准备去吃饭,却发现赛维娅才刚从外面开门进来。
“赛维娅……欢迎回来……”
赛维娅先是一愣,然后对尼尔森笑了笑说:
“啊啊……我回来了……尼尔森……”
“今天的任务也很多吗……?总感觉最近你回来的都好晚……”
“嗯……最近我被分配了些夜间悬赏的任务,所以……”
尼尔森知道,平时的悬赏任务都是分白天和黑夜两大类的。前者就是尼尔森一直在做的那类只限于白天的,后者则是一种只限于晚上出现的悬赏。
赛维娅的话表面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她却忽略了一个致命问题:
保罗曾经和尼尔森说过,银狐从来不会做夜间的任务,哪怕掉落资源再丰富……
还有这次,赛维娅说帮苏菲跑腿,可几个小时前苏菲才刚亲自出门去买了一波东西,而凭苏菲的生活经验是绝不可能忘记买什么的……
所以,赛维娅在撒谎——
尼尔森无声的叹了口气。
……
晚饭过后,由于最近天气不怎么样,晚上除了一轮有些模糊的弯月以外什么都看不到,尼尔森就直接回房间里睡觉了。
可不管他翻多少个身,换什么样的睡姿都毫无睡意——
说实话,尼尔森这个人平时对别人的隐私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觉得就算关系再怎么好的两个人之间也该有那么一点点秘密……但也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却对赛维娅这几天的行为举止在意的不得了。
赛维娅越是隐瞒,尼尔森就越好奇越想去知道……
就在尼尔森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虽然很微小,但千真万确没听错——
也许是因为睡不着正无聊,尼尔森便决定出去看一眼。起身的时候顺便注意了一下时间:12:33AM。
尼尔森悄悄走到被白中泛绿的小夜灯光芒笼罩着的走廊上,判断出声音应该是在一楼处,于是他来到了楼梯尽头并向下看去——
果不其然,一道和傍晚时一模一样的情景映在了他的眼中:玄关处的赛维娅像是在确认装备似的翻阅着自己的面板,接着她手一挥将其关掉,把左手中带着剑鞘的风羽像平时出任务时那样挂在腰间后便静悄悄的出了门。
大门开关的声音如枯叶落到水面般轻微,但对于尼尔森来说却格外的清晰。也许是因为半夜比较黑的原因,赛维娅在离开时并没有注意到楼梯上有个人正在看着她。
一时不知该干嘛的尼尔森独自站在光与影交错位置上陷入了沉思:
大半夜的……赛维娅这是要去哪……不对……这我也管不着……
但这个时间一个女孩独自出门……
不,虽然她的实力也不是盖的,但万一……
尼尔森想着想着,之前在市中心的那一战中赛维娅中弹后的样子渐渐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从而使他的内心一阵躁动……
——弧光空间02年8月21日
夜幕中的艾泽西普褪去了白天的那一层象征活力的耀眼阳光,取而代之的是由天上朦胧的月光与建筑的各种彩光交织而成的一件别有意味的新衣。此时周围再也没有了喧闹的车声与人声,夜晚独有的静谧充斥在了每一寸土地上。
虽然相比于白天夜晚的人流量少了一大半,但也不至于到寥寥无几的程度,毕竟处于不同时间段的夜间悬赏掉落的物资奖励也有所不同,所以在这个世界里也和现实一样有不少跟白天的人有不同需求的、和猫头鹰一样的“夜行生物”存在。因此,城市里几乎是不存在空无一人的时刻——
尼尔森从来都没看过这个时间点的街道,一时间竟有些失神。不过他马上便回过神来,把注意力放到前方不远处那个自己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的人身上。
……刚才在宅邸里的时候,尼尔森脑子一热就跟了出来……
其实尼尔森也发觉自己的这种行为好像有点太……
但是由于想起赛维娅那个样子而产生的担忧一直挥之不去,再加上出来之后赛维娅也还没走太远——尼尔森就抓住了这个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抓的机会。
附近的店铺向外面的道路泼洒着光芒,赛维娅的影子在街道右侧一片又一片不同的色彩中快速穿梭着,纵使是路过那些有着很多吸引人的商品的私人商店也丝毫没有停下留意一下的意思。
尼尔森也在后方,谨慎的跟随着她的步伐。
虽然不知道赛维娅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绝对不是出来漫无目的闲逛的……
啪啦——
正当尼尔森思索着的时候,右脚突然没注意踢飞了一个像是易拉罐的东西。
谁这么没素质……?
要是平时,尼尔森可能会先吐槽一句。但此时的他全身的神经都瞬间紧绷了起来!
在白天嘈杂的环境中这样的动静可能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但在这片夜色中刚好恰恰相反:空心铁皮材质的易拉罐与地面撞击的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就好比上着自习的教室的门突然被猛的打开一样——想不去抬头注意都难!
霎时间,听到动静的赛维娅已经驻足,马上就要回过头来!
可恶!没办法了……!
尼尔森来不及多想,直接向右侧扑了过去——
赛维娅挑着眉回过头,发现身后除了两个在墙边的阴影里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身影以外就再在没别的东西了。稍高一点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是个男人,此时他正用左手把身下那个像是个女孩的身影壁咚在墙上,手臂挡了两个人的脸,貌似是正在进行告白的样子。
“啧——”赛维娅眯着眼睛撇了撇嘴,接着便回过头走了。
……听着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尼尔森这才放下手臂,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危险……要不是刚好有个女孩路过这……
这时尼尔森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吓到了人家,于是便说:
“那个……对不起啊刚才……我……我没别的心思,就是想让你配合下表演——
“……!”
而就在尼尔森看到面前这个正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的粉发金瞳的少女时不禁吓了一跳。
“你……你是……!”
尼尔森忽然发觉这个少女就是自己前些日子错认成爱丽丝的那个!虽然衣服换了一身以蓝黑色为主色调的,但那张脸却始终都没变。
“你……为什么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在外面晃悠……?”
“你不也是一样……”少女用同样有些意外的目光看着尼尔森,不过下一秒她又突然神秘的一笑,“不过跟上回比起来,你这次的方式大胆多了呀——”
尼尔森脸一红,这家伙明显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然后他又注意到都已经快把走远赛维娅给跟丢了——
“失礼了……!”再又说了和上次一样的台词后,尼尔森便又赶紧拔腿跑开了——
“……有趣。”少女也又露出了和上次一样的笑容。
……
赛维娅的步伐直到离开市中心也没停下,一路上尼尔森合理运用了不同的环境也很好的没有暴露。然后大概是在快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赛维娅在一片偏西北方向的房区里停下了脚步——
高大的黑铁围栏里,一栋顶部矗立着一根类似巨型避雷针的巨大宅邸坐落在其中,两边如羊角般弯曲的楼梯连接着大门与地面,五层楼的高大结构之间的衔接处都透着暗蓝色的幽光,在黑夜的笼罩下更是显得神秘感十足。
尼尔森从离宅邸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观察着情况:
站在高大庭门前的赛维娅按下位于门柱右侧识别器上的银色按钮。片刻后,一个带着黑底色面罩男人从宅邸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后,尼尔森就大致猜出来这是谁的宅邸了:由无数条蓝色光纹构成的如野兽般的面罩,如此庞大且昂贵的宅邸,在艾泽西普符合这两个条件的组织只有一个,那就是“雷霆狼”。
尼尔森曾经听说过,雷霆狼的前身是专业的小型暗杀组织,据说当时里面的精英成员每一个都有着将指定的目标组织在一夜之间凭一己之力尽数消灭的实力。
雷霆狼的资金,情报网和科技力量都是不亚于银狐的水平。
不过好在这个高级组织并不是敌人。据说过去的暗杀目标也都是些跟着幻狼的风气不干好事的组织——
只见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到庭门前,在隔着一道镂空的铁壁与赛维娅看上去不太友好的交流了一会后,就从里面把庭门打开了——
然后在两个庭门打开了一点的时候,赛维娅忽然猛地闪到男人的身后一记手刀劈向他的后脑勺!
“……!”尼尔森不禁一惊。
受到攻击的男人恍惚地晃了几下后便倚着门柱倒了下去,赛维娅甩了甩手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蹲下从男人手里拿走一个东西后,便直接向宅邸大门走去。
一直在不远处躲着的尼尔森看的一头雾水:为什么赛维娅要用暴力手段能行骇入雷霆狼……?
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多想了,想要知道真相就得继续跟上去。于是在稳定了下情绪后,尼尔森趁着男人昏倒之际也连忙跑着一鼓作气踏入了雷霆狼的领域——
……确定两个人都进入宅邸后,那个本该被赛维娅击晕的男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向两侧扭了扭脖子,随后按下耳机的通讯按键说:
“喂,桑德,她已经进去了。对……和你预想的一样,她直接动手了……不过下手并不重。哦,对了——”
“她好像还带了一个前阵子名字响彻全城的帮手。”
……
尼尔森进入宅邸内部,可能因为是午夜,所以没有一盏灯是开着的,虽然视觉效果不好,但也能借着自动放大的瞳孔看出客厅的结构轮廓和白色为主的装潢。抬头即是如蜘蛛网般一层层叠加向高处的楼梯,低头则是透过顶部无色玻璃的月光照在楼梯上而形成于底部地板的纵横交错的黑影。
如果是以参观的理由来这里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去将此处一探究竟。
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尼尔森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在这片黑暗之中好像有一处微弱而又不同寻常的亮光。他寻着那阵亮光找去,然后在客厅东北角处的一个打开的地下暗门前停下了脚步。
向下延伸的楼梯通向离宅邸有着几米高度差的一条地下走廊,那道微光就是从走廊的另一端传过来的。
这让尼尔森想到了银狐的核心轴区。
宅邸里没有赛维娅的任何踪迹,而唯一比较显眼的地方也就是这里。所以尼尔森判断赛维娅应该是下去了——
……
白色的灯光逐渐溢满了双眼,银色的金属墙壁一尘不染,近距离看的话甚至可以充当镜子。整个亮如白昼的通道形状仿佛是被切掉四处直角的正方形,深蓝色的菱形电子灯管有序的点缀着四面的墙体,科技感十足的样子和上方宅邸内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盲目的摸索了一会后,尼尔森总算是再次找到了赛维娅的身影。赛维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一边在四处观望着一边在走廊中前进。
一开始,尼尔森还以为这里和银狐的核心轴区是差不多的,但在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数不清的各种拐角如迷宫般曲折蜿蜒,要不是尼尔森反应快有好几次都差点跟丢了赛维娅。
不过尼尔森很快便发现,赛维娅的身影保持在视线中的时间越来越短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地形的关系,而是赛维娅本身的速度越来越快加快了。
正当尼尔森走到赛维娅消失的一个拐角时,一把半透明紫色的长剑下一秒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被带起的劲风随后才落到他身上——
这感觉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