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大会会场。
在看得见会场的一处隐秘的高处,离光和岑莱正在那里观察涵虚一行人。
“离光,这跟了他们一个月,看了他们武学大会也有半个月了,整天看那些人耍把式,没几个身手好的,要不咱们俩今天去邺茵城逛逛?自从邺茵城开始兴办修武学府之后,咱们还一次都没来过这呢。”
离光怔怔看着刚刚在一旁被冯家弟子求着与自己切磋了一场的涵虚。
“喂!”岑莱在离光面前打了个响指。
“嗯?”
“怎么了?该不会是你想到了什么跟他有关的事情?”
“他刚刚的身手……”
“嗯,他这身手是真好,要不是他现在气力不足,我在他手下估计都走不过五十招。”
“他的身手……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真如座上所言,我早在七百年前便与他相熟。”
“行行行,你在这慢慢看你这宛若前世相熟之人吧,我要去逛邺茵城了,告辞。”说罢,岑莱转身便消失了。
“诶!”离光无奈地摇摇头。
易街。
岑莱正四处新鲜地逛着,突然,她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袍还带着毛领的男子走进了渊南客栈。
岑莱虽说是无意间瞥到了他——也不能说是无意,毕竟已经六月底了,虽说邺茵城地处寒冷地带,可不过是冬季较夏季长了一个月,夏季也不至于太过炎热,但一年四季还是相当分明的,这样的情况下,凭谁在大街上穿着一身冬天的衣服都很难不引起别人的瞩目。虽说岑莱不过只注意了他几个喘息的时间,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气息……”
岑莱跟着男子进了渊南客栈,只见那男子一人坐在较偏僻的地方饮酒,遂走过去与他拼桌。
那男子原来是於菟。
见岑莱坐在自己对面,於菟冷冷地开口道:“滚。”
岑莱也没有在怕的,直接伸手拿过来於菟的酒杯,当着於菟的面往里面下毒药,然后递给於菟:“敢喝吗?”
於菟面露愠色地看着岑莱,并未做什么。
“怎么?不敢?”
“激将法,手段拙劣。”
“我只是无聊,阁下并非常人,我也是看出来了的,看你的样子也是无聊的紧,何不受了我这激将法?”
於菟思忖了片刻,便接过毒酒喝下了。
数个喘息之后,於菟感到胸中一阵剧痛,遂即刻用灵力化解毒性,又几个喘息之后,毒已尽解。
岑莱着实有些意外,如此快便解了她的毒,就是韵徵都根本做不到:“厉害,还没有人能这么快解了我的毒呢,再试试。”岑莱伸手向於菟讨要酒杯。
於菟虽说是面无表情的把酒杯递了过去,可心里确是忍不住吃惊:“(她的毒居然能毒到我!)”
两人一次次的下毒解毒,岑莱下得毒一次比一次重,於菟对岑莱的态度也就越来越缓和。
在最后一次试毒之后,於菟开口询问道:“你是谁?”
岑莱欢快的回答他:“我叫岑莱。”
於菟目光偏移,仔细回想着,发现他确实没听过岑莱这个名字。
“谢了。”岑莱起身,“今日算我欠你顿酒,日后可以来越罡城找我讨还。告辞。”说罢,岑莱便转身离去。
“……”於菟看着岑莱的背影,并未言语。
於菟难得的对岑莱起了兴趣——今日岑莱的毒确实是吓到於菟了。身为灵族三位少座上之一,九大座上中白虎之子,纵然不过才百余岁的年纪,但这世上灵力能超过他的,除却四皇与九大座上以及另外两个少座上,根本不超过五个!这样的灵力,就算是於菟所知的最毒的毒药,都可以被体内的灵力自行化解,一点感觉都不会有。可岑莱的毒,不仅让他有痛苦的感觉,还迫使他必须立刻催动灵力化解毒素,否则会更加严重。而更让他产生兴趣的是——岑莱身上竟有麒麟的气息!自从岑莱第一杯试毒酒之后,於菟就一直在探查岑莱的气息,可岑莱却隐藏的很好,于是於菟只能从岑莱用灵力下得毒里来找。所幸,虽然麒麟的气息很淡,但总算是被於菟找到了。
待岑莱彻底消失之后,於菟疑惑得自言自语道:“麒麟叔叔……在越罡城做什么?岑莱身上还有煞气和汨泉的味道……难道……!”於菟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立即付账离去。
武学大会会场。
洛勋察觉到於菟的气息,便悄悄移动到隐秘的地方与於菟汇面。
於菟毕恭毕敬的作揖行礼道:“殿下。”
“你怎么过来了?”
“今天遇见了个叫岑莱的女孩,似乎与麒麟叔叔和汨泉有关。”
“呦,你口中居然会出现女孩的名字,不容易啊。”
“……殿下……重点不是这个吧……”
“不是这个是哪个?”
“……看样子你应该都知道吧?”
“知道什么?”
“我要说的事。”
“你既然说她与麒麟和汨泉都有关系,那还需要着急吗?”
“?殿下的意思是?”
“有麒麟在,便说明汨泉就算有事,也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再者,听浩英之前的话,只怕这越国七百年前的那位太子罡,就是汨泉司阍。”
“岑莱身上还有煞气,很重,已经侵蚀了身体。”
“浊煞两界的通道在稷谷,稷谷如今却是满布煞气,再加上汨泉司阍和麒麟……呵呵。”
“殿下笑什么?”
“单凭这些消息,足以证明七百年前,发生了大事。”
“那用得着这么慢慢猜啊,你想知道看一眼不就行了。”
“那多无聊啊。”
“……带着他们这一路的闲逛,也是为了打发无聊?”
“不然呢?”
“八泽八荒上那么多已经不听管教的,难道还不够你打发无聊的?”
“他们不急。”
“还不急?”
“不急。等他们真的闹起来,再管教。”
“闹起来不就晚了?”
“浊族有句话,叫做乱世用重典。”
“那又如何?”
“一个一个的管,那我成什么了?”
“所以呢?”
“找一个爆发点,让他们自己撞进来,都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治理这万物生灵,亦当如此。”
“殿下,你让阿渊去东荒,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难得啊,咱们於菟少座上居然动了次脑子。”
“……不是,殿下,你这说的跟我没动过脑子似的。”
“动过吗?”
“……不是,这些事何必动脑子啊。你和阿渊你们怎么都喜欢斗智啊?”
“因为斗智,是最容易打发无聊以及时间的。”
“不是说一力降十会吗?干嘛非得斗那‘会’啊……”
“斗力?你跟我斗?”
“……谁能跟你斗力啊……”
“那还费什么话。”
“……那汨泉的事?”
“顺其自然,我相信,会遇上的。”
“怎么说?”
“汨泉的天谴可不是那么容易熬过这七百余年的,汨泉司阍,想必应该很想‘死’才对。”
“天谴?殿下是说,汨泉司阍盗用了汨泉灵力?”
“嗯。”
“可不死是他的天谴啊。”
“所以啊,想解除汨泉天谴,唯一办法就是——”
“解除天谴?”
“若是可以解除,他何必等到现在。”
“他是不知道与汨泉解除联系的方法吗?”
“他若是想,又怎么会拖到现在?麒麟可就在他身边。”
“是啊,他盗用汨泉灵力,麒麟叔叔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也就说明,七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严重到让太子罡放弃一切盗用汨泉灵力,甚至于让麒麟都袖手旁观。”
“可……既然如此严重,风殷为何没有出手援助?他不是也是七百年前出生的?”
“麒麟没有找舅舅,只能说明……那个时候,他恐怕刚出生不久。”
“……”
“你先回去吧,注意一下霁时他们的动向。”
“要告诉他们还是先不让他们发现?”
“先别让他们发现吧,让他作为自己,再多呆一阵子吧。”
“是。”於菟抱拳行礼,便转身离去了。
洛勋看了看四周,便也回到了弟妹和涵虚的身边。
风忻洵上场切磋完下来,看见洛勋从远处走回来,遂问道:“你干嘛去了?”
“溜达。”
风忻洵一脸不信的看着洛勋。
这时,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走过来,满脸高傲的敷衍着抱了个拳道:“几位,一会儿可否赏脸一聚,在下是邺茵城太守之子,鹏濛,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洛勋冷哼了一声:“不值一提,告辞。”
洛勋拉着弟弟妹妹和涵虚就转身离开。
“哎哎哎——”鹏濛和身边的小厮拦住洛勋几人的去路,“别走啊,小生昨日见到这位姑娘与几位的身手便已心生仰慕,想着请几位入太守府谋个一官半职,还请几位给在下几分薄面。”
风忻洵没有给他面子:“说穿了,你是见我妹妹生的好看,心生歹意吧?”
“兄台此言何意,我一官宦子弟,岂会做那不入流之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不过——”洛勋又一次将双臂叠放在身前,微笑道,“你,确是没这个让我给你面子的资格。”
“哼。”鹏濛被洛勋这么一羞辱,露出了真面目,“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邺茵城里,还没人有这个胆子,敢跟我过不去。”
古痕在远处看见了这一幕,赶紧跑过来解围:“鹏濛公子,这几位是我的朋友,鹏濛公子还是别为难的好。”
“呵呵,你好大的面子啊,跟我作对,知道后果吗?”
洛勋保持着一副“怠懒”的姿态,微笑着道:“不知道后果,恐怕只是你而已。古痕过来,是怕你惹怒我。”
“你!”鹏濛暴怒。
洛勋双眸微收着笑道:“我记得,越国有一条律令,是尊异族禁令,如若犯了异族的禁令,警告后仍犯者,如被异族格杀,那位异族也是无罪的。”
“干你什么事?”鹏濛实在是有些狂妄自大。
洛勋非常“友善”地说道:“我有说过,我是人吗?”
鹏濛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古痕见状,示意风忻洵三人赶紧拉走洛勋,自己则拉走了鹏濛。
古痕将鹏濛拉到一边,语重心长的劝慰道:“鹏濛公子,我这朋友确是非人,而他在其族内地位极高,这世上没几个人惹得起他,公子还是别自找麻烦了。”
鹏濛强做镇定道:“我看你们不过是吓唬人罢了。”
古痕冷笑道:“公子,此事我已解释过,信不信在你,我已仁至义尽,公子找死的话,请便。”
“你大胆!”
“大胆?方才那位,纵是三大顶级修仙学府也鲜有敌手,至于你觊觎那位姑娘,她和她哥哥那可是王室宗族,这三个,哪一个,你惹得起?”
鹏濛一时间慌了:“王、王室?你开什么玩笑?”
古痕附耳低声道:“玩笑?风殷大祭司与长公主的儿女,咱们国君的亲外甥与外甥女,你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鹏濛慌了,眼神里写满了恐惧,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最后被小厮们抬了回去。
古痕打发了鹏濛之后追上了洛勋他们。
古痕边走边拍拍洛勋的肩膀道:“别动气。”
“呵,这世上,越是这种不高不低的,自以为朝廷管不到,便越是不知天高地厚。”
“其实太守人还是很好的,为官清廉正直,大家都是看在太守的份上才对鹏濛礼让三分的。”
洛勋冷冷道:“不知教子,也是过。”
“倒也不是,这鹏濛年幼之时常年病重,又是家中独子,祖母极是溺爱心疼,太守大人也就没严格管教,只求他能平安长大。只是不曾想,这鹏濛长大之后身体虽好了,可却……”
“哼,有子如此,这太守怕是也做不了多久了。”
风忻洵听洛勋的语气不对劲,遂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生气了?”
洛勋转过头看向风忻洵:“我有吗?”
一边的风忻漩说道:“哥,你每次说话的时候把手这样子叠在身前,就是在威吓人;像这样离开了还保持这姿势,就是生气了。”
洛勋底下头看了看自己手,确实还是左手握着右手腕垂在身前。
“洛勋,你……”
洛勋转过身站下,拍拍古痕的肩膀道:“这事你别管了,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去忙吧。”
古痕点点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渊南客栈。
洛勋一行人回到渊南客栈之后便没再离开,一直呆到两天后武学榜的比试。
霁时一行人在邺茵城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找到煞皇,便离开了。霁时回来邺茵城,是因为他在邺茵城察觉到了一股非常强大而又纯净的灵力,可当他遇见洛勋的时候便觉得自己感觉到的有可能是洛勋的灵力,遂在几乎寻遍了邺茵城之后便离开了。
这武学大会分为两个阶段,自由比试和武学榜排名赛。这前半个月是自由比试,对战双方同意便可以上场比试;这半个月里中间有三天是有彩头的比武,由主办方提供十二件很好的兵刃,一天四场,每一场的最终获胜者便可以得到那一场的兵刃,每人最多只能拿走一件。而武学榜则是要在武学大会开始前的半个月就开始报名,武学大会开始之后便终止,由主办方加上各家学府的负责人一起分组,前五天决出前一百名的暂时排名,后十天便是挑战赛,每人有五次挑战机会,打赢了便替换对方的名次,对方及其名次以下的则向后顺延一位,直到最后一天时间终止。
霁时几人是在挑战赛开始的第二天离开的邺茵城。
离光和岑莱一直在看武学大会,因为洛勋他们四个也一直在。
挑战赛最后一天,也就是武学大会的最后一天,岑莱坐在一处隐秘的高地和离光看着武学大会,失望道:“为什么没人挑战古痕啊,我天天过来就是为了看他的身手啊。”
离光笑着摇摇头:“他那么厉害,谁来挑战他,那不是找死吗?就他的身手,咱们俩一块儿上都打不赢。”
“开玩笑,我不会下毒的嘛?”
“武学大会可是说明了,不让用毒。我前几天打听了一下,这个古痕真是够厉害的,武学榜两届榜首,这已经是第三届了。”
“喔,这么厉害!离光,你说,他跟你那个涵虚,谁的身手更好一些啊?如果涵虚体力正常的话。”
“我觉得……应该不相上下吧。”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离光,你这是承认涵虚是你的了?”
“你!”离光脸一下子蹿红,“死丫头你给我下套!”
“都是七百多岁的老太婆了,这有什么嘛,哈哈哈哈。”
“行,岑莱,你给我等着。”
“等?等什么?我可是难道有机会编排编排你,什么后果都值得,哈哈哈哈哈。”
“哼。”
武学大会结束,古痕依旧是榜首。
武学大会结束第三天晚上,洛勋几人与古痕痛痛快快的豪饮了一场,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发现有官差围了他们四个的屋子,连带着跟风忻洵挤一个屋子的古痕也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