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北疆的雪山又披上了一层厚重的棉被，雪花飘撒，狂风呼啸，天格外阴沉，明为黄昏，却如永夜。
“回去回去，”牧人喝喊将为数不多的羊赶进那不大的羊圈，木制的围栏似乎随时都可以被狂风击垮。
“妈的”牧人大汉心里叫骂，“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年比一年冷。”看着远方模糊的冻原，不由得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
“干完活了，赶紧收工”想着家里媳妇儿准备的饭菜，牧人大汉咽了口唾沫，利索地将工具收拾起来，打算赶紧回家，喝上口热乎乎的菜汤。
牧人大汉站起身，将放工具的袋子扛在肩上，回望了一眼。
不过只是这一眼，就让他愣在了那里。
“俺莫不是冻太久眼花了，那咋可能会有……”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又看向那个方向。
冻原，荒芜，黑暗。
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我说呢，肯定是眼花了”牧人大汉回过身，心里嘀咕着。
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上！
“老哥……”
妈咧，鬼啊！
牧人大汉尖叫一声，连忙摆脱那支搭在他肩上的手跑出好几米远，双手环抱着，仿佛一个要被侵犯的妇女。
“我说……老哥，我没有这么吓人吧！”
听见那鬼，啊不，那人的声音，牧人大汉突然发现自己背后是一个人，干咳了一声，赶忙转过身。
那人十分瘦，即使身上穿着厚重的兽皮做的大袄也能一眼看出来，个子不高，给人一种没发育好的感觉。脸被厚厚的皮革裹住，看不见脸，戴着厚重的皮帽，右手抓着一根比他人还高的铁棍，左肩上扛着一个兽皮袋，仿佛装着好多东西。
不过，他浑身唯一露出的那对眼睛，就让牧人大汉肯定这是一个年轻的人。
那么清澈的眼睛，即使在这般风雪昏黑中也不难使人发觉。
“你……干啥？”牧人大汉看着拄着铁棍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倒的男孩，怀疑道：“你…你不会是从那儿来的吧？”
牧人大汉用手指向青年背后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雪山。
“嗯”那青年没看他的手，直接答应一声。
“荒人？”得到回答后牧人大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手慢慢的朝背后的刀摸去，眼紧紧的盯着这个“荒人”。
中原和北疆荒人连年战争，从几千年前就这样了。荒人贪恋中原肥沃的土地和丰饶的物资，经常会有一些荒人来边境骚扰一些以游牧为生的中原人。
所以在牧人大汉这样的人看来，没有谁比荒人更让人仇视，更让人愤恨。
“啊，不，我不是荒人”青年赶忙解释，用手将脸上的皮革解下，露出一张白晢精致的脸“我是个中原人。”
看到他的脸，牧人大汉放下心，慢慢将手从背后缩回。
荒人有一个公认并且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容貌十分“霸气”，简单的说就是难看，即使是那些所谓部落里最美的女子，在中原人看来也比五大三粗好不了多少，这人这么好看，肯定不是…
我天，不是吧，这人咋这么好看！
“老哥，你是这附近的牧民？”青年没理会大汉的惊讶，淡然的重新把脸裹住问道，“我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放心，明天我就走，而且我会支付费用的。”
大汉反应过来，心道原来是想借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青年的问题。
大汉又仔细看了青年两眼，发觉青年肯定不是荒人，犹豫了一会儿，便道：“跟我来吧。”
“好”青年也不多说，旋即跟上了大汉。
两个人并肩走着，大汉看着青年，和那根比他还高的铁棍，问道：“娃儿啊，你叫啥，现在多大了？”
“我叫韩慧，今年……大概十五吧。”
“十五啊”牧人大汉琢磨着这个略有些秀气的名字，问道：“这大冷天的，你这小娃娃，咋会从那边来？”
这一直是最令大汉感到疑惑的，那边可是荒人的地界，这么一个小娃儿，天寒地冻的，咋就从那边过来了。
“我…来旅行的，”韩慧顿了顿，沉声答到。
“哦”见韩慧不远多说，牧人大汉也没有多问，自言自语似的，道：“那边可危险死了，到处都是荒人部落，那些荒人啊，模样虽然不咋地，但个个状的要命，有些人连一头牛都……”
大汉边说着一边观察韩慧的眼神，很遗憾的是，他的眼神一直直视前方，没有什么多余的变化。
没几分钟，两人走过一个雪坡，牧人大汉指着半山腰的一点火光，道：“那就是俺家，跟上来。”
……
“你在这等一下，俺先去给俺媳妇儿说一声”大汉让先一步进入这件半山腰的小屋，韩慧在门外站着，因为是背风坡，风没有多大，在这里待一会并不是十分难受。
没多久，们被打开，大汉站在一旁，对韩慧道：“进来吧。”
韩慧抖了抖身上的雪，道了声谢，便进入小屋。
小屋不大，却十分暖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桌上摆了不少饭菜，缕缕白烟从厨房里冒出。
“哟，客人来了”一个中年妇人端着一锅稀粥，从厨房里走出，笑眯眯地对韩慧说：“快，把衣服和那棍子放那儿，过来一起吃吧……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帮帮客人。”
说着，中年妇女瞪了大汉一眼。
“哦哦”大汉反应过来，赶忙到韩慧身边打算帮他接过那根铁棒。
“咦”铁棒一入手，大汉就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这铁棒，明明有金属的触感，掂在手里却轻若无物。
“老哥有什么问题吗？”韩慧边脱外套，静静的说道。
“呃……没什么，没什么，那个，把衣服挂这儿，就来一起吃吧。”大汉本来想问些什么，却硬生生的被中年妇女凌厉的目光逼了回去。
韩慧倒是没管这么多，盯着墙上那个钩子类似的东西看了一眼，将兽皮大衣挂了上去。铁棍则是被牧人大汉放在旁边的角落，跟锄头、扁担这类工具放在一起。
韩慧对此倒是丝毫不在意，提着那个装了很多东西的口袋，走向饭桌。
韩慧到桌旁坐下，将袋子放到旁边，中年妇女将碗筷放到韩慧面前，碗里是还冒着热气的稀粥。
“那个…”韩慧主动开口，“谢谢你们让我留宿，我也没什么别的，这个就当是留宿的费用吧…”说着，他解开那个口袋，伸手掏去。
“没事没事，都是自家菜，不值几个钱的，以往在这，留宿的也有不少…”中年妇女赶忙说道，瞪了大汉一眼。
大汉也连忙说：“不用不用，小娃儿你太客气了，借个宿而已。”
“不行，必须要给的”韩慧坚定的说道，手还在口袋里掏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继续说道：“我没多少钱，这些就给你们了。”
“真的不用…”两人连忙说道，不过下一刻，他们两个立马就闭嘴了。
一块巴掌大的金块静静的躺在韩慧的掌心。
“这……”夫妇两人都有些发愣。
“不够吗？”韩慧见他们两人都不说话，下意识以为这块东西不够。
“这…这…太…诶呦”发觉韩慧好像并不知道黄金的价值后，大汉想要解释，却被妇女在桌下狠狠的掐了腿一下，不敢再吱声。
妇女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笑眯眯道：“小兄弟，你是不是不知道这个东西有什么价值。”
韩慧面容诚恳的点头，“我就知道这是钱，不过这东西好像并不是值很多的样子，不知道够不够…”
“这样啊…”中年妇女顿了顿，转而笑着说：“差不多，这钱我们夫妇就收下了，小兄弟，你这包这么大这样的钱是不是还有很多啊？”大汉接过金块后，中年妇女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了，我就这一块。”
“噢”妇女点点头，见韩慧不愿多说，而且发觉自己的问题确实有些不妥，就不在多问，“来来来，趁热吃…”
……
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中途在中年妇女的示意瞎，大汉还拿出了一坛酒，和韩慧一起喝了几杯。
韩慧也没有拒绝，闻了闻酒，就直接喝了几杯，不过几杯过后，双腮之上就浮现出浅浅的红晕，给人一种要跌倒的感觉。
夫妇两人也没逼着他继续喝下去，早早安排他到了一间屋子歇息。
屋子明显是放杂物的，不过还比较干净，地上有铺盖和枕头。韩慧到没有在意，提着包倒在了铺上，还不忘顺手给自己盖上被子。
他嗅了嗅，发觉出空气里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也并没有在意，很快发出来鼾声，进入梦乡。
……
又是那个漆黑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大，但是一片黑暗，没有空气，没有生灵，有的，只是无尽的寒寂。
韩慧在这个世界里看不到一切，却又能感到一切，这世界没有光，只有他，发着光。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是一个光球，发出白光，并不耀眼，不能照亮这世界，却能延伸到每个角落。
时间无尽的流逝，一个黑点突兀的从无尽的黑暗中冒出，同为黑色，这个点却显得那么扎眼。
韩慧静静的看着。
瞳孔被这个黑点占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