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肇听程志提过文瀛和简予溱的事,出于对文瀛的好感,再出于对简予溱的不爽,他双手十指控着篮球大步走到车前,“听说你想复出比赛,现在看来是没戏了,毕竟私生活不检点的车手没哪个车队会要你。不仅如此,我看你大周末来学校,估计学校领导很快会拿你开刀,到时候估计连学校都待不住了。”
简予溱往前挪了一步,离二人只有一脚的距离,他伸出右手食指捂住鼻尖,左手托着右手手肘,啧啧两声,好意提醒,“下次出门记得先刷牙,嘴巴这么臭熏到别人可不好。”
许沁雅识趣不添乱,站在台阶上既紧张简予溱靠近的行为,又因为他的嘲讽笑出声,这话的确解气。
程志可没简予溱的好耐心,一把揪住简予溱的衣领,上来就是一拳,“你特么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嘚瑟,靠女人养的小白脸还敢自负!”
许沁雅想阻止,但还是选择保持距离,她赶忙掏出手机录像。不过她这个举动被剩下的其他篮球队员发现了,几个人高马大的远动员几步就跨上台阶来夺她的手机。
简予溱余光瞄到台阶上的情况,反手把程志抵在车盖上,抬头问孟肇,“他家开公司了吗?”
孟肇没料到他的动作会如此利落干脆,又被他的问题搞得稀里糊涂,但还是保持警惕,“关他家公司什么事?”
“当然有事,搞垮它就是我要干的事。”简予溱右腿一抬,击中程志的后腰,疼得他大叫。
孟肇趁其不备想钳住简予溱,反倒被他一脚踢中小腹,捂着要害闷哼跪在地上,疼得弓起身子蜷缩了半天爬不起来。
他们漏算了一点,冰球运动员附加训练的其中一项就是拳击。
简予溱一把揪起程志的后颈,发了狠的还给他一拳,带着怒火咬牙警告,“最后一次警告你,别骚扰文瀛,要是让我知道,无论你家有没有公司,我都会搞到你无法生存。说到做到!”
他落下最后一个字时松手,程志脚下不稳,趔趄倒退了几步摔在地上。
许沁雅被几名将近两米的篮球运动员围住,她紧紧攥住手机,她知道要是真出事手机里的视频就是唯一的证据,她绝不能让这帮人有机可乘来害简予溱的。
她看到有一个空隙,想都没想就拼劲全力冲过去,却不成想等待她的是十级台阶,冲劲加惯性她来不及收脚,重心不稳的直接滚下了台阶。
“沁雅——”
简予溱惊呼。
眼看着许沁雅从最上面的台阶摔下来,简予溱大步冲上台阶,咬紧牙关能快一点是一点,至少他要阻止更严重的事情发生才行。还好他在半路揽住许沁雅,急迫的检查她的伤口,“我送你去医院。”
事发突然,又发生的太快,那几名篮球队员还怔愣在原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凑个热闹会摊上事。
程志和孟肇也吓懵了,死死盯着简予溱抱着许沁雅上车,直到他们驱车离开都没缓过劲来。
***
与简予溱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学校到福利院的车程大概需要四五十分钟,文瀛想着他今天的心情应该会受网上那些事情影响,就准备提早在校门口等他。
时间还早,可远远的就能听到跑车的重低音。
响亮的引擎声由远至近,让文瀛第一时间就能判断是他来了。直到那辆暗紫色的柯尼塞格Regera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扬起的笑容慢慢僵硬,从她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副驾驶座的女生,一个睡着的女生,而开车的人正是她在等的简予溱。
一时间文瀛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听到和亲眼看到的感触截然不同,听到可能是假的,那么看到呢,眼见为实,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很早之前她就确定了一点,看到简予溱的时候会紧张,会语无伦次,会担心他误会自己,会想靠近又害怕被他看穿心思。一心想着他愿意与她聊心事,那应该就是代表他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所以她想对他坦诚,告诉他那些过往,带他去福利院,可这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从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接受。
虽然他总是云淡风轻,对人对事都能妥善处理,可其实他的性子极冷。他不喜与陌生人多费唇舌,但他又对每个人都能谦谦有礼,如果不是有人踩到他的底线,他定不会主动冒犯别人。他是隐藏情绪的高手,有可能是出于他的教养,所以他即使不情愿,或许也会因为礼貌不去拒绝,所以她自认为他对她的纵容,不过是教养和礼数罢了。
车子从眼前疾驰而过不过短短数秒,文瀛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却呆站了数分钟。她脑子很乱,她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此刻的她无比清醒,是该结束这段理不清的关系了。
整理完思绪,文瀛伸手抚了把脸,深呼吸调整好心态,强忍着酸涩的眼角,为自己挤出一抹微笑,然后朝附近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
简予溱光顾着担心许沁雅的伤情,只想尽快把她送去医院治疗,自然没注意到经过蔚大时会被文瀛看到。
车子速度很快,一晃而过。
被送去急诊的许沁雅背部有擦伤,右手骨折比较严重,右膝盖磕破需要缝针,右脚轻微扭伤,其余地方只是淤青。摔倒时她用右手撑着地面,膝盖磕在石阶棱角,从最上级石阶滚到第五级,要不是简予溱及时拦住她,恐怕伤势更加严重。
简予溱坐到急诊室外的长椅上,他双手撑在膝盖,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兜里的手机不断在振动他才有所反应,他取出手机接通。
电话里麦子麟长舒一口气,“Jan?谢天谢地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怎么样,你还好吗?网上的新闻和评论我都看到了,要不要我把那些处理掉?”
“麦子!”简予溱等麦子麟说完一长串才迟迟开口。
麦子麟这回没喋喋不休,只是安静的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次我想自己处理。”简予溱说。
麦子麟还是不放心,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最后才说了句关心他的话,“有事找我,不管多晚我都会接你的电话,熬夜也没关系。”
简予溱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他隐忍感动,故意挖苦麦子麟,“我的事还需要你帮忙,留着体力帮我哥吧。”
“你哥他从早上就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也赶紧回他。”
结束与麦子麟的通话,简予溱调出通话记录,入眼是一排红色的未接来电,其中之一就是霍凖。红字末尾括弧里显示为21通,这是记事以来霍凖打过最多的一次电话,犹豫了很久他才轻触屏幕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一通,吕燕姿亦如往常高昂,可这次却多了焦虑,“儿子?”
简予溱握着手机不语。
半天没等到回应的吕燕姿又唤了声,“Jan,你在听吗?”
“我在呢…”简予溱压抑着难受的情绪,用英语交流,“我没事,你和爸爸不用担心我。”
吕燕姿那头突然陷入沉默,半晌后传来啜泣声,简予溱把手机挪开了些,咬紧牙关时下颚的轮廓愈发明显。听到母亲因为担心自己在哭,他的眼眶也红了,强压着想哭的冲动想要安慰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又一次让爱他的家人担心了。
吕燕姿那边的哭声间隔越来越长,慢慢平稳下来,“儿子,回加拿大好吗?妈妈太久没见到自己的儿子,想你了。我们不要理会那些人,回来妈妈疼你,回来好不好…儿子…”
电话里吕燕姿好不容易平复的哭泣声再次传来,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
简予溱难以承受母亲为了自己而掉眼泪,她的母亲应该被父亲疼爱,无时无刻都充满活力开开心心才对,可他这个做儿子的似乎留给她太多的担忧了。
“我也很想你,但这次我想自己解决可以吗?”简予溱捏着酸涩发胀的眉间,他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别担心,还有…我永远是爱你的儿子…”
按下结束通话键的时候,简予溱的指尖微颤,他把手机放在旁边的空位,将脸埋于掌中久久没抬起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收回手从椅子上重新拿起手机,才输入几行字发送出去。
【Jan:对不起文瀛,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去接你了,替我向小朋友们道歉。晚些时候如果你还在福利院的话告诉我,我过去接你。】
简予溱盯着备注名看了很久,指甲在那几个字上来回抠着,似乎要将屏幕抠破才肯罢休。
“想要你成为我的”是他给文瀛的备注,如果此刻有她在身边,她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安慰他,然后她无心的过失就让他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
她似乎有神奇的治愈效果,亦如她生日那天,她在店内,他在车里,隔着层层障碍,她对着蛋糕许愿,而他竟看她出神,忘了烦躁,忘了那日原本是糟糕的一天。
多想把备注变成现实,可他现在的状态自顾不暇,和她接触只会让她再次陷入泥沼。她那么单纯善良,不应该再次因为他而冠上莫须有的骂名,所有的一切等这件事结束后再说吧。
想到文瀛,他的心情似乎没那么糟糕了。
简予溱拨通况明捷的电话,直截了当的说:“帮我盯着网上,不要让文瀛和我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