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于吗？”
简予溱没有再继续看网友的评论，他无法想象文瀛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些难听的字眼。整整一节课，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来接收和承受陌生人的指责。
“都不知道文瀛现在怎么样了，她现在肯定很委屈，肯定很难过，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搞事情，看那些评论清一色都差不多，肯定是有人雇水军黑她。什么素质……”
何从傲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就是当事人，他这气势恐怕比当事人还要愤慨。
一股脑把肚子里想说的话都吐露完，他才意识到对方一直没说话，末了才想起问一句，“溱哥，你在听吗？”
简予溱只是在想事情，何从傲说的何尝不是指自己呢，他的确不曾了解过文瀛就说了些伤她的话，那些话又与网上那些黑她的键盘侠有何区别，他们躲在暗处，而他是真真切切当着本人的面诋毁过她。
“嗯！”他烦躁的应了声。
“溱哥，你怎么看？”何从傲忍不住问了一嘴。
简予溱左手搁在车窗上，“现在网上怎么个情况？”
他只看了部分评论，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光是他看到的那些恶评，他已经能想到接下来的局势走向了。
何从傲就怕他不理会，他一搭理立马叨叨，“就那个芭蕾舞视频出来没多久，又出现了一个文瀛和于崎?在酒吧门口的视频，现在于崎?的粉丝都炸了，到处喷脏水。”
于崎?？
所以情势比他所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溱哥，我觉得视频里文瀛并没有故意和于崎?纠缠不清，她还扶着一个醉酒的女生，当时估计就是没站稳搭了把手。这样文瀛可就太冤枉了，她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把屎盆子往她身上扣。不过现在怎么说都说不清了，网络上那些人嘴不饶人，触及道德底线，反正知道追究不到他们身上随便瞎逼逼……”
简予溱快速打开微博，热搜头条果然是于崎?，点进去就能看到何从傲说的最新视频。
那晚他就在现场，只不过隔了些距离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当时他的确反感她游走于男人堆，现在想来其实是他自己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她跟任何异性接触。
现在再看视频，文瀛的反应其实都在回避，没有任何逾越的迹象，或许他又再次误会了她。
退出热搜，简予溱在搜索栏里输入“于崎?”三个字，果然跟在后面的连缀便是人肉文瀛的词条。
简予溱单方面结束了与何从傲的通话，手机又进来一通电话，显示是毛教授。
“简予溱，我说你怎么回事？既然答应了继续读研就给我老老实实来上课，别整天整些没用的东西。我都没逼你加入科研项目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还是说你就故意逃我的课，故意来气我？”毛教授一接通电话就劈头盖脸一通训斥。
简予溱接电话前就料到老毛是来兴师问罪的，知道他脾气也不插话，自愿挨怼。等对方终于停下来，他抓住空档打断了即将到来的新一轮批斗，“老毛，您歇会儿。”
“没大没小！”毛教授呵斥。
简予溱轻笑一声，“我突然后悔了。”不止一点。
“知道后悔就行，你说你这一身天赋就不能贡献点给国家，要你参加设计比赛你不参加，邀请你加入科研团队就说没兴趣，你就跟我明说到底要干啥？”毛教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谆谆教诲，末了还补一句，“我好给你推荐安排。”
“教授，这个您真帮不了。”简予溱七分揶揄三分真心。
毛教授重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收起脾气略感无奈道：“明天别再逃课就行。”
简予溱收起手机，望着车窗外放空。
他其实想说的是他后悔说话伤害文瀛了。
毛教授疼爱他，希望他加入科研团队，这样一来他也就有了奋斗目标，不会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的凑活过着。但事与愿违，他对科研没兴趣，而他感兴趣的如今做不了，只好被动的接受残酷的现实。
简予溱左手杵在车筐上支撑着额头，用右手捏了捏酸胀的眼角，闭眼再睁眼时狭长的眼眸中漆黑一片，看不出过多的情绪，却又能感受到他的压抑。
过了有几分钟，简予溱才再次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停在一串号码上，迟疑了片刻才按下拨通。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接电话的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Hello？”
简予溱没诧异，静静等待那头再次开口，而且还很有先见之明的将手机挪开了些。
过了几秒，电话里便传来不可思议的声音，不可置信的确认，他说的是英语，“Jan？”
简予溱没有打招呼，直切正题：“我有事让你帮忙，现在立刻起床。”
“不是吧，我刚躺到床上啊朋友，通宵两晚才有这么一小会儿的睡觉时间。”对方懒洋洋的态度，还顺带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以示自己确实没说谎。
“麦子麟！”简予溱直呼其名。
麦子麟惊得哈欠打到一半赶忙伸手捂住嘴咽回去，“我说有你们这样的吗？一个个尽知道压榨我，我熬得都要爆肝了知道吗？一天天的有事没事都找我，就是不让我睡觉，你不知道我都老了，我这张脸还要留着勾引小姐姐的，你们长得好看就了不起是吧！”
“想要长得好看很简单，现在起床向前五米，然后打开窗户，跳下去，38楼够你重新投胎了。”简予溱转换成中文，冷淡中有些不近人情。
麦子麟委屈极了，“你们欺负人！我不要理你们了！哼——”
“差不多得了，有正事找你帮忙。”简予溱没空跟他打哈哈。
麦子麟见状也从床上坐起，光裸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你说吧，我听着。”
简予溱在电话里说了一大段英文，麦子麟认真地听着，没过多久他们便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后，麦子麟也不再有睡意，而是直接侧身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脑，开始在键盘上飞速敲打。
***
第二天，文瀛照常回学校上课。
舆论并不会因为过了一晚了消退，校园里见着她的人没有停止议论，素质较高的会等她过去了才在背后小声议论几句，还有些平日里就看她不顺眼的，趁着这次机会明目张胆的指桑骂槐。
前一晚，文瀛和简予溱不欢而散，昨日她徒步走了一路，或许是身体太疲惫了，回到家她埋头就睡。
睡梦中所有人都围绕着她，项一媚、艾静和翁雨萌为了她跟其他人理论，阮回缘和其他看好戏的同学笑话她。然后她梦到了简予溱，他愤怒地甩开她的手，她在他身后拼命的追逐，她声嘶力竭地叫喊他的名字，但他都不予理会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最后，她实在跑不动了，跌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回头却看到了程志带着一帮人，人群中她看到了她的三个室友，原本护着她的室友们和那些取笑她的人站在了一起，用同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蔑视她。
文瀛从自己的恶梦中惊醒，她大汗淋漓地抚去额头的汗珠，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才去洗手间洗漱。
早晨的餐桌上，文岷和邝蔚如往常一样，却又与往常不同。文瀛知道，父母为了顾忌她的感受绝不会开口问有关网上的事情，可他们担心她会不会因此受影响，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看眼色行事。
文瀛自然懂得父母的苦心，所以她也尽可能给他们一个开朗的女儿。
昨晚艾静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回学校之前她通知了她们。
出租车刚到校门口，文瀛就看见艾静和翁雨萌等在那儿，她心头一暖，眼眶也跟着红了，但下车之前她还是尽量挤出微笑。
“小可爱，你昨天跑去哪了，你可担心死我了。”刚下车，翁雨萌就扑过来抱住文瀛。
文瀛笑着回答，“怕我爸妈担心就回家了。”
“那你也总得给我们回个电话呀，我和艾静都快急疯了。”翁雨萌抱着文瀛不肯撒手，语气里透着埋怨，但更多的是担忧。
艾静在见到文瀛的那一刻，肚子里的担心总算少了一些，“没事就好。”
翁雨萌听到艾静的话，放开了文瀛，拉着她的手说：“上午的课要我帮你跟老师请假吗？”
文瀛笑着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说什么傻话呢，我回学校不就是为了上课，这还没迟到呢，请什么假。”
翁雨萌看了眼艾静，没再说什么。
三人一同去上课，对于文瀛的出现，课堂上的小伙伴倍感诧异，不过大多只是询问了几句也没深究。
文瀛努力做到不被舆论影响，照常上课，下了课照常去食堂吃饭。
***
教授前脚刚走出教室，李迈就迫不及待回头问：“网上的视频和黑料都不见了，你们知道吧？”
曲鑫合上课本塞进书包，“早上刚打开微博就发现了，这么多热搜、这么多转发一条不留。”
“你说谁有这么大能耐，这得花多少钱？”李迈好奇地问。
曲鑫随口回他，“还能有谁，于崎?呗，你别忘了他老爸可是麒零的大股东，再说也只有他有这么多钱了。”
“看来鱼七和蔚大那位跳芭蕾的大美女真有什么，不然怎么把她的热搜也全给撤了。”李迈一副看破玄机的表情。
“诶，溱神，你昨个儿不是也对芭蕾美女挺敢兴趣嘛，今天怎么一声不吭呢？”曲鑫打趣道。
简予溱流畅的在笔记本上写完一串数字，拔下笔帽摁紧，不正经地挑了下眉毛，“你们消息比我灵通，多跟我说说我不就知道了。”
李迈抓住机会就说，“我朋友刚跟我说，大美女今天照常来学校上课了。”
简予溱拉拉链的手微微顿了下，挑眼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李迈。
李迈果然没让人失望，提议道：“大美女现在在食堂吃饭呢，我朋友帮我占了位子，你们要不要一起？”
曲鑫率先应下，“当然要去了，多难得的机会，说实话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大美女的芳容，得漂亮成什么样啊。”
李迈杵杵简予溱，“一块儿？”
简予溱没表态，自顾自把东西装进包，站起身将包往肩上一甩，“走！”
李迈和曲鑫愣愣的互看了一眼，相视一笑也跟着一块儿出了教室。
***
蔚大食堂今天来了许多不速之客，男男女女三五成群而坐。
文瀛几人刚进食堂就察觉到了异样，以往就算有男同学闻名而来，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带着明显的审视。
食堂里用餐的人有些一看便知不是蔚大的学生，但他们似乎有着相同的目的，多数人在看到文瀛时便拿出手机偷拍。
翁雨萌即使平日里再没心没肺，此刻也能十分肯定那些人在偷拍，“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来凑什么热闹？”
“闲人总爱凑热闹、好管闲事。”艾静挽着文瀛扫视了一圈，一些人忙回避了她的视线。
文瀛同样观察了一圈，却只是淡淡地说：“去打饭吧。”
三人无视周遭的闲杂人，手挽手地去排队打饭。等她们刚背过身去，四下就依稀出现了小声议论声。
“真不害臊，还有脸来学校……”
“瞧她跟没事人似的和小伙伴有说有笑的样子，我都替鱼七不值。”
“咱们鱼七肯定是被她套路了！”
“……”
文瀛不由地脚步放缓了些许，随即又恢复如常，她对上艾静投来的慰问的目光，微微摇头轻笑了下表示自己没事。
缺根筋的翁雨萌今天却异常敏锐，“这帮人怎么回事，还没完没了了？”
“别管他们。”艾静拎得清，知道文瀛不想理会不实的指责，适时出言提醒道。
三人打好饭，随便找了一处空位，可还没踏实吃几口，打抱不平的“英雄”就找上门了。
阮回缘带着她的小跟班招摇的出现在食堂，不过她这次没主动先找茬，而是坐到刚刚举着手机偷拍的几名外来者旁边的空位，座位离文瀛她们只隔了一条过道，说话的声音自然清晰可闻。
“来了？”见阮回缘坐下，旁边染了一头女团粉的女生收起手机，不屑道：“以前没听说你们蔚大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阮回缘余光瞥了眼文瀛的方向，“现在你见识到了。”
“一副白莲花的模样真欠揍，鱼七不可能会喜欢她的。”粉发女生恶狠狠的往文瀛的方向瞪了一眼。
“我忍不了了！”翁雨萌一下点了火，说着就要去理论。
文瀛强行将翁雨萌摁回去，“嘴长别人身上，咱们把这顿饭吃完。”
翁雨萌心有不甘，“这你也能忍？”
艾静在旁使了眼色，“阮回缘故意挑事，她就想看咱们急眼，你去跟她理论正着了她的道。”
翁雨萌大大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拿起筷子戳了一块肉塞进嘴里，越嚼越不是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