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西奥多·诺特,纯血统诺特家族的独子。
和德拉科一样,我的父亲对我要求很高。和德拉科不一样,我的父亲不爱我。
不仅如此,他也不爱我的母亲。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为什么他几乎从未对我笑过只会板着脸惩罚我,为什么他总是很忙极少回家甚至在我母亲死的那夜他也不在,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我生性冷淡,母亲去世后我更加沉默寡言。
我害怕黑暗,更害怕独自一人面对黑暗,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在一个暗无星光的黑夜里去世的。我在她的怀里感觉到她的身体变得僵硬,从温暖变得冰凉,我知道唯一爱我的人离开我了。
我的父亲依然很忙,除了必要的交流他几乎不会和我说多余的话。
九岁那年他带我去马尔福庄园参加晚宴,德拉科依然是最耀眼的王子。老实说,我不愿意来这里,看着马尔福夫人对德拉科无微不至的关爱我心里十分难受,我不得不承认,我羡慕他。
马尔福庄园很大,后院连通一片森林,那里很黑,所以当我身处其中时仿佛有一双大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有种窒息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夜,没有人会找到我。
“别走……妈妈,别离开我……我好怕。”我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我在颤抖,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嘿,你没事吧?”一个很稚嫩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我抬起头,好闻的鸢尾花香包围了我,一个女孩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火瓶,蓝色的火苗在她巧克力色的眼睛里跳跃,照亮了我面前的黑暗。
她很漂亮,我认得她,是德拉科一直拉在身边的那个女孩。
她掏出一个手帕,连同那个瓶子一起递给我,我接过之后道了声谢,手帕上修着一只小小的知更鸟,我擦了擦眼睛,鸢尾花的味道让我不再那么害怕了。
“大家都在找你,诺特先生急坏了。”她说着,蹲了下来,“你别怕,我不走的。”
“我没有……”我说着,她绽放了一个笑容,那一笑我记了好久。手里的瓶子很温暖,蓝色的火苗跳动着,暖意从手上传到了我心里。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吧。
她不怎么喜欢社交活动,从她每次参加宴会时的眼神中我能看得出来。德拉科看不出来,他总是拉着她处在宴会的焦点。
她喜欢看麻瓜童话,有时会为此熬到深夜。我知道,所以我会在她没精打采的时候悄悄给她塞一瓶提神剂。德拉科不知道。
她会在德拉科去睡觉后坐在休息室里研究她不擅长的魔药学。我知道,所以我会等在那里,等她过来向我求助。德拉科不知道。
她从温室回来,手指被针叶划破了。我看到了,在她的身后给她的手指悄悄施了个速速愈合。德拉科不知道。
三年级她和德拉科吵架的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躲在帷幕后掉眼泪。如同九岁那样,这次是我找到她了。我递给她一块属于我的手帕,陪她坐了很久。德拉科不知道。
她为了德拉科和穆迪教授对抗,压抑着情绪安抚完德拉科后她又藏进了那个帷幕。我看到了,她在微微的颤抖,我隔着帷幕拥抱了她。德拉科不知道。
德拉科和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年,在她生日时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打人柳下看着黑湖发呆。我看到了,送给她一束白色的玫瑰花。德拉科不知道。
你看啊,我们之间有这么多的秘密,就连她最亲密的爱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然而我有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我本不爱人多的环境,还是会要求父亲带我出席每一个她有可能出现的宴会,她不知道。
我花了一个夏天认真学习舞蹈,多想邀请她在舞池中跳一支舞,她不知道。
我为在休息室睡着的她盖上袍子后在那里盯着她的睡颜坐了一夜,天蒙蒙亮时才溜回寝室,她不知道。
我本该将那块绣着知更鸟的手帕还给她的,每当我要开口时却又舍不得,我把它放在枕下陪我度过了许多黑夜,她不知道。
我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把她带到了尖叫棚屋前的树林里,问她要了一个礼物。我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一个吻落在了我自己的手背上。被我遮住眼睛的期间我做了什么,她不知道。
我吻了一个女孩,在德拉科的生日宴会上。我看到德拉科拉着她在花园里索要礼物,我发现那个礼物是一个绵长的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尽管圣诞节舞会时他从我身边抢走了她,尽管我知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一直在刻意回避,直面这种场面时我的心脏叫嚣着疼,我感觉不到我的呼吸了。我不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但那一刻在我心里,我吻的是她,她不知道。
我看到在她生日那天德拉科和她去了她的房间,她手上带着那枚墨绿色的、属于马尔福家族的戒指。德拉科一夜都没有出来,我攥着那张手帕在房间里呆坐了一夜,她不知道。
我们在O.W.L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喝了不少火焰威士忌,我双眼通红的看着德拉科枕在她的怀里,布雷斯带我离开了休息室。
“凭什么!到底为什么他可以,是我差了什么吗?”
“别这样,西奥,德拉科是我们的朋友。”
“我不想当他的朋友!”我大声说,随后又垂下眼眸。
“我想当他。”
布雷斯陪着我在庭院吹了许久的风,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露我对她的感情,她不知道。
我在德拉科试图伤害她的那晚去了他的房间朝他的脸狠狠打了他一拳。
“你认为你有资格说爱她吗!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有,你拥有她了,现在又要抛弃她。你什么都不珍惜,包括她!而我,我讨厌你,却还要虚与委蛇做你的‘朋友’!”
“西奥多·诺特,”德拉科抬手擦了擦嘴角,“一直觊觎我未来妻子的、我最好的朋友。”
“你——”
“我是一个马尔福,不是一个蠢货。”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是你未来的妻子,你已经跟她分手了,是你,亲手将她推开的。”
“她以后会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只能是她。”
“她现在不是你的妻子,以后也不会是,马尔福。”
“你什么都不懂,诺特,你没资格说我。”
“我曾祝福过你们,我曾觉得只要她幸福就好,既然你只会伤害她,那就由我来保护她。”我攥紧拳头,一字一句的说“马尔福,你只配陷入泥潭里,你的爱会害死她的。”
我那天有多决绝,她不知道。
我被父亲锁在家里,大战开始后他把我绑去了北美魔法部。我想尽一切办法试图逃离,甚至为此炸掉了房间的半堵墙,父亲收走了我的魔杖,到最后他接近恳求的拜托我留下。
“我已经失去你母亲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我只记得这句话,这一次,我妥协了,她不知道。
我知道她被黑魔王带去了马尔福庄园后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和父亲谈了一宿,这是自我出生以来我们心平气和的说话时间最长的一次,我郑重的和他告别,他沉默良久后将魔杖还给了我。我来到马尔福庄园,告诉黑魔王我愿为他效力。他摄神取念时我将我对她的感情修饰成带有利益色彩的形式呈现给他,我明白这会让他觉得我很好控制。果然他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在所谓的“考察期”将我关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很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将我笼罩,房间里有她的气息。除去那个隔着帷幕的拥抱,这是我们第二次拥抱,是她第一次主动抱我。她一定是害怕了,在我的怀里发抖,嘴里还不停地说“没事的西奥,你别怕,我不走的。”
“我不怕。”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因为有她我才有了战胜黑暗的勇气,她不知道。
我躺在她的身边,她背对着我,我想抱抱她,这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渴望的梦啊,可当她在我触手可及之处时,我抬起的手最终落在了她的衣角,轻轻捏在手里,就像是握着她的手。她不知道。
我见证了这么多过往,拥有这么多秘密,可在她的眼里我始终看不到那种感情,那种她对德拉科流露出的感情——她的爱都在她的眼睛里。
她结婚的那天我去了马尔福庄园,没人知道我为此下了多大的决心。我推开那扇乳白色的雕饰门,她一袭白纱站在那里,茶色的长发绾成了一个漂亮的发髻。我看到窗外明艳的阳光照在她每一寸皮肤上,风带动着她掀开的头纱轻轻摇晃。我仔细看着她的背影,她站在窗框的前面,像极了一幅画。
在我的记忆里有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在公共休息室的玻璃前,在教室的窗前,在庭院的门洞外,每一次她都是一幅遥远的画。
她转过头,我花了一些时间才在阳光下看清她。裙摆一层层的从她的腰际落下,经过一个弧度又平稳的展开在地板上。头纱被几颗圆润的珍珠压在头发上,微微遮住了她的额头,能看见里面细碎的头发。光洁的额头下面是那双巧克力色的眼睛,她很好看,惊艳了我的整个曾经。
她有点紧张,嘴角上扬着一个温柔的弧度,我看得出来,她很幸福。
房间里只有我们了,我邀请她跳了出嫁前的最后一支舞,这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做的。
“谢谢你能来,西奥,一切都完美了。”一曲毕,如歌如梦佳人立。一舞罢,白衣公子姿容佳。一念起,相思入骨幻梦里。
我拥抱了她。
“你会祝福我吗?”我听见她说。
我蹲下身,像个骑士一样单膝半跪在她身前,替她整理好裙摆。
“当然是”我站起身,“你会幸福的。”
她绽放了一个笑容,逐渐与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她时的笑容重叠起来。
“我会幸福的,我们都会幸福的。”
婚礼上我看着她挽着她父亲的手臂,走过丝绸和鲜花盘旋成的拱门,手里拿着白玫瑰做成的捧花,一步步走向她的新郎。
宣誓时他们都哭了,他们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我也知道。
德拉科钻进她的头纱里吻她的时候我带头鼓起了掌,这是我的祝福。
我知道,我们都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