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魏听从了刘辩的命令,在第二天一早就亲自去到张让宫内的偏殿,请张让请蹇硕,说是陛下要见他。
李魏不是什么笨人蠢货,自然不会以为自己靠上了皇帝,就能无法无天,不把张让等中常侍放在眼里了。
不说刘辩对他们那微妙的态度,让李魏有些心惊,单说张让他们掌握的力量,就不是一个小黄门李魏能撼动的。
张让等中常侍嗅觉何等灵敏,自然也能明白李魏大概有投向天子的意思,他们倒也没因此责难李魏,毕竟李魏不是什么工具,都有自己的抉择。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不仅适用于公卿们,更能普遍的适用于他们这些宦官。
别看他们威风无比,可是,他们只是天子的家奴而已,顺眼的,天子能为他们赐嗣封侯,光宗耀祖,可是不顺眼的,天子也能一句话就让他滚去宗庙服侍先帝去。
李魏宣完了刘辩的口谕,张让不顾李魏的惶恐,尊敬的把李魏送到了门口,等到李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张让的视野里,张让这才淡笑了一声,让人去转告蹇硕。
刘辩不方便让人去找蹇硕的原因,张让又如何不明白?张让愿意卖李魏这个好,张让相信刘辩也会明白自己给他卖的好。
刘辩去见过了永乐宫,永安宫二位太后之后,倒是撑了一肚子的火。
何进早已经在何氏那等着,董太后家那位骠骑将军也早已经等在了董太后的宫里。
措不及防之下,刘辩差点就被这俩家伙给阴了。
一回宫,刘辩就忍不住向李魏问道:“蹇硕何时来见?”
李魏恭敬说道:“陛下,蹇侯已经在偏殿里等候了。”
刘辩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问道:
“可曾有人见过蹇侯?”
李魏思考了一下,谨慎的回答道:“蹇侯是由张侯以黄门侍郎的仪驾直接送入陛下偏殿的,并没有人看见。”
李魏不着痕迹的提了一下张让的名字。
刘辩却听在了耳朵里,问道:“中常侍领黄门侍郎张让?”
“对,就是张侯。”
刘辩在心底对这位已经封侯的太监头子,有了足够的慎重。
蹇硕与张让的关系向来不大好,张让与另外几位中常侍虽然同是一个官职,但是,张让还真没把另外几个中常侍放在眼里,只有蹇硕,蹇硕是中常侍,他同样也是西园诸校尉的上军校尉,这让张让有些不安心。
可是刘辩只是召见蹇硕,张让就贴心的服软,并且感觉到了刘辩的心思,将蹇硕悄悄咪咪的送进了刘辩寝宫旁边的偏殿里。
“这份本事,倒是非同凡响。”
刘辩轻笑了一声,没有因为自己的心思被猜错而生气。
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剑,刘辩笑道:“走吧,去见见这位西园军的上军校尉。”
李魏恭敬的跟在刘辩的身后,心里的心思却又活泛了起来。
天子的意思是要重用张让他们了?
那自己是否要巴结一下他们?
李魏看了看尚且年幼的天子,心中猛然泛起一丝寒意!
这位翩翩少年郎只去了典军校尉的军营一趟,典军校尉全军都对这位少年郎是崇拜有加!
上林苑的卢陵更是对他尊敬有加,丝毫没有因为天子是少年而带有丝毫的轻视。
一想到这个,李魏心里的那点投机的想法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毕竟这时候的宦官与明朝的宦官不同,这时候的宦官与士大夫,外戚从来都不是同一阵营的,三方制衡,天子就在中间,谁要是破坏这个平衡,天子一脚就能把他们踹出这个游戏圈子。
当然,东汉时期的士大夫公卿阶层较之以往的家族阶层,又比之前更棘手,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正式开始抱团,山门也罢,家族也罢,都并非是什么个体的存在,他们与上层阶层之间,有着各种的联系。
刘辩的脑海里转动着蹇硕对自己的作用,脚步却猛然一停,刘辩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自己竟然已然停在了偏殿的正门前。
刘辩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右手扶剑,屏退了李魏,进入了偏殿中。
不提李魏的反应,刘辩进了殿,便有人关了大门。
“奴婢拜见陛下!”
在刘辩的背后,尖锐的声音响起。
刘辩却看也不看他,平淡的说道:“蹇侯好威风。”
蹇硕连忙跪在地上,头放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模样。
“上军校尉蹇硕,宦官之身觅封侯,以健壮勇武闻名于先帝,先帝以卿勇武,用为黄门侍郎,时逢外戚何氏势大,士人桀骜,西园军用人之际,先帝便用卿为上军校尉,用以制衡何氏外戚与士人们,还请公侯指教,孤可有错说漏说?”
“陛下圣明,先帝用奴婢于卑贱之中,奴婢心中感激,唯为陛下效死力,为大汉效死力,方能报先帝,陛下以万一!”
刘辩一转身,猛然问起:“郭胜与卿可还有联系?”
声音不大,却让蹇硕有一种霹雳雷鸣的感觉,瞬间就让蹇硕的脑门上冷汗涔涔!
“陛下,奴婢有罪,请陛下治罪!”
郭胜是内宫的官,他是陛下手底的官,即便以前在宫里的关系再好,现在的关系也要断,现在还不断?你们是想带着我的兵起我的义吗?!
既然天子能当面问起,那肯定是掌握了充足的证据的,要是自己这时候还敢为自己辩驳,那可真就是找死了。
刘辩无头无尾的笑了一声,说道:“时候不到。”
蹇硕:“???”
这TM什么脑洞?要吓死我?
刘辩不理他的疑惑,淡笑道:“卿暂时还是不与郭胜联系了,有些事情自己谋划就好了,偷偷的,谁也别告诉!”
蹇硕:“!!!”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蹇硕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还以为,是自己的谋划被哪个给泄露了。
刘辩摆手,“得了,别跪了,卿何罪?”
“奴婢不该有此谋逆之想,谋何氏外戚!奴婢该死!”
“尾大不掉的东西而已,蹇公手里的西园军都是对我大汉忠心耿耿的精锐,怎能浪费在这些东西的身上?”
说着,刘辩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孤性子惫懒,不是管这些事情的性子,孤什么也不知道,今日密召蹇公来,是因为几日后的大朝会,孤不想被不同的声音干扰,蹇公可明白孤的意思?”
刘辩的声音越来越轻,蹇硕却跟才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
天子竟然什么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