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影暗淡,朦胧稀疏,笼罩着整座封迹山。
这是祝余在这里等的第六个夜晚了。只不过今晚最是不幸,连着旱了十几日的封迹山,今日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且整整下足了一日。祝余抬眼瞧着,这雨,似乎并未有叫停之势。
此刻,祝余的耳边尽是哗哗的雨声,时不时的,也会传来一声雷鸣电闪的撕裂声,天光乍现,那些个虬枝新叶也因着变得怪异,若是眼神突然扫去,不免慌得心惊胆战。
那雨打在她的伞上,又发出“哐当”的声音,而后又顺势从她眼前落下,迎着浅浅星光,透着几分薄幕的沁凉。
“哈~啾!”祝余吸了吸鼻子,不停搓着手,努力控制自己的瑟瑟发抖的身子。
“小离尘啊,小离尘。你到底何时才会下山啊?”
初三月的季节,本就褪去了冬袄,而今夜的来势汹汹的冷雨又着实是在意料之外。祝余现在唯一能感谢的就是上天给了她这棵小草一点微薄的法力,让她还能变出把伞来。只是,这法力,最多也只能让她变出一把小伞。
以往,她还能爬到树上凑合一晚,或是化作原身就埋土里。可如今这怪雨下得她只能找个坑委屈的蜷缩着。她想离开,明晚再来,可是又担心离尘今晚会下山。左右权衡下,为了能率先见到离尘,还是留在此地。
祝余选了个靠得住的地方,就在这小坑里等着。也不知是等了多久,竟然就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靠着睡着了。
……
“喂!姑娘!……姑娘醒醒。”
也不知是从哪儿来了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刚走近些便看到这小坑里蜷缩着一位撑着破伞的姑娘在这里昏睡着。
更近些,便清楚的瞧见她全身都湿透了,虽说是有几层单薄小衫隔着,却因湿透而更显玲珑身姿。小小的一个,就这样抱膝靠着一旁的泥壁,发丝,泥土都湿漉漉且凌乱的黏在衣服和脸上。
起初他还以为是死了人或是被下了药,可上前一探脉,才知是睡着了。
“姑娘醒醒!这山里有狼,你若是遭狼发现了,可就真没救了!”他还在拍着她的脸,企图把她唤醒。
男子又唤了一会,她才有点意识,皱着眉头似乎很费力的才睁开眼。
祝余正欲伸手揉眼睛,却在刚抬起时被男子扣住了手腕:
“诶——”
祝余瞧着被抓住的手,又抬眼一脸疑惑的顺着向上望。这一望她才发现竟是一位男子,霎时绽开了笑颜,一把勾住了男子的脖子,惊喜的说道:“是你吗?离尘?离尘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我……”
“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口中的离尘。”男子捻着手,避开那些有泥水的地方,颇有些费力的把那勒着他脖子的两只爪子拉下来。
“姑娘我方才是想说姑娘不要用手去揉眼睛,有泥。”男子一脸认真的说着,仿佛是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无药可救的疾病似的。
“怎么可能不是,这么大的雨,你无缘无故怎会出现在这?”
……男子一脸漠然的看着祝余。
“真不是?”
“……”
“好吧。”
见她终于不错认人了,男子便起身带她先去找个避雨之处。
“走吧,我带你出去。”
“去哪儿?”祝余有些诧异的问道
“先下山啊,你一弱女子怎么受得了这寒雨?”男子施了个小法术,暂时将他二人周身的雨挡住了,但是这支撑不了多久,还是得先找个地方避雨。
“多谢先生好意,不过不必了。我是有事专程来此等人的。必须得天亮之后或者是等到了才能走。”
那男子不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傻姑娘,为了等人,愿意受如此的罪,便加重语气,故作恐吓的样子,“这山里听说夜里有恶狼专寻人来吃。姑娘柔嫩娇媚,若待在这,必定会成了那恶狼的盘中餐,腹中食。”
“先生多疑了,我与那狼兄素来较好,他虽瞧不上我这素的,待我却也是真真的客气。”祝余语气坚定极了,像是正正想要给这位“狼兄”洗去冤屈
男子噗嗤一笑,尤其是见着祝余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后,引得他真心笑了好几声。
“哈!是离尘!”祝余突然拍掌,惊喜的指着男子的身后。
男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是却一无所获,并未发现有何人。男子转身正想规劝祝余,定睛一看刚才还在活蹦乱跳的祝余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男子有些担心,便有在周遭寻了几转,可奈何夜深雨势又如此大,要找人着实不易。于是便略有遗憾的放弃,赶紧下了山。
只是就在不远处,一株通体透亮的灵草在风雨中打了个激灵,抖了抖身上的水,摇身一变又变回了原来的姑娘。
“看在你为我遮雨的份上,我便也为你遮遮雨吧。”祝余朝着刚刚那个已经微微有些破的油纸伞施以小法,不偏不倚地送到了方才正离开的男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