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讳立即向属下要了把琴上来。
我走上舞台去,伸手接过那把琴。琴身是上好的紫椴木,琴弦是难得一见的天蚕丝,材料倒是不错,可是质量却不怎么样。
这琴,不知道被破坏了多少次,一般的琴师根本就看不出,因为那些断裂的地方都被很小心地粘连在了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把新琴。
弹奏的时候若是用力过猛就会断弦,在众人面前还真的是大丢颜面了,他这是要给我使绊子。
“姑娘,请吧。”
我笑着应和,“好。”
因着它这特殊的材料,我选择了一首较为柔和的曲子,叫《西窗月》。
我一边轻轻弹一边唱了起来,
“西窗廖月落星辰,浅夜暗香浮醉人。
清风微拂云轻吻,花前竹马暗失神。”
这首曲子是我十岁时写的,那个时候为了拜柳林先生为师,就写了这么一首曲子,弹奏给了他听。只是那时候我的琴艺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娴熟,弹起来也自然没有这般动听。
夜风微拂,我心下一片宁静,仿佛眼前就真的出现了一副花前月下,两人幽会的画面。我感觉到我的裙摆和发丝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很凉快,很柔和。
一曲终了,十指柔荑轻轻停在琴弦上,我冲着莫如讳微微点了头。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望向我,我突然就有点紧张。
人群中有人鼓起掌来,“好。”
随即全场响起掌声。
莫如讳也一边鼓掌一边走向我,“好,好!这首曲子弹得甚是妙哉。老夫从未听过如此绝妙之音,这曲子可是姑娘亲手所作?”
莫如讳脸上的喜悦之情,倒叫他忘了他之前是故意想让我出丑来着。
“非也,此曲乃师父所作。”
我并不想出风头,反正他们都不认识师父,那么便诳诳他们吧。
“柳林先生果然名不虚传哪,这首曲子作的曲优词美,真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呐。”
我就笑笑不说话。
“不知此曲乃是何名?”
“西窗月,”我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那主考官,我现在可以去帮纪白了吗?”
莫如讳也笑了起来,“可以,姑娘请。”
我走到了纪白的身边。
“你在做什么?”
“帮你啊,你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没有聋吧。”
他愣了一瞬,然后说,“你可能帮不了我。”
“怎么了?”
“这茶我并没有喝过,你的茶品并不比我好,你怕是也没有喝过。”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着,我将那盏茶抬了起来放在鼻尖。
茶色清绿,芳香宜人,我觉得很熟悉,我想我应该是喝过的,但又不知道这是什么茶。
我的茶艺还没有好到光是嗅就能闻出是什么茶。
我抬起头看了看莫如讳,他一脸的轻松,似乎笃定的我们认不出这是什么茶。
“主考官,我可以尝尝这茶吗?”
“虽然这有违规矩,但今年的茶确实要比往年难认些,你且尝吧。”
我放到嘴里抿了一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纪白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茶了。
“是楚国特产的乌铭茶吧。”我用的是肯定语气。
“你居然知道?”莫如讳一脸震惊。
这不能怪他,这茶是楚国皇室才能喝的茶,产于楚国西郊。此茶生长条件极其独特,只能在楚国西郊的一小块地方生产,一年的总产量少的可怜。那年父皇微服私访,路过乌铭镇时无意间喝到这个茶,清香可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从此乌铭茶变成了楚国皇室才喝的茶,就连当地的茶民也不一定能喝得上。我很好奇,莫如讳是怎么得到这个茶的。
因为不能暴露我的身份,我只好解释道:“我就是楚国西郊人。”
“原来是当地人,难怪能尝得出来。你说对了,这就是乌铭茶,只有楚国皇室才能喝的茶。我这一小罐,也是我朋友私下送我的,本来想为难为难你们,没想到竟被认出来了。”
莫如讳转过头去笑着对纪白说,“小子,这次是因为有你朋友帮忙,你险胜。”
纪白闻言勾唇一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将脸上的布条扯了下来,眼光灼灼的盯着我看。
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手往脸上摸,“怎么了?是脸脏了还是……”
“没有,”他拉过我的手,“小曦,谢谢你。”
我冲他笑了笑,“这有什么好谢的,就是一个小忙而已。”
他没有说话。
台下却喧闹起来。
“天,纪公子居然牵了那姑娘的手,还冲她笑了。”
“这两人看上去好生般配啊。”
“啊啊啊,我的纪公子啊……”
“这么好看的姑娘,竟然早已许了他人。”
“我说她为什么要上去帮他呢,原来是这种关系啊!”
我吓得连忙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他却不肯松手。
“纪白,你干什么呢?这大庭广众的!”
“我怕一松手,你就跑了。”
“你快松手啊,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不会跑。”
“那你说好了啊。”
“嗯,你快放手啊。”
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然后就是今晚的领奖仪式,前一百名都得了今年新产的两斤西湖龙井和三斤君山银针。第一名的位置占了两个人,我和纪白,因为往年五万两白银都不太好拿,主办方一般给的都是银票,所以拿给纪白的也是银票,只是这银票的面值很小,是一千两。
所以下面的观众都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端倪。
我很是为纪白感到不值。
“你为什么不出去借一百两,”我侧头靠近他,“既然你这么相信自己会赢,为什么不出去借,这样就算你要还给人家一千两,你也可以挣到四万九千两啊。”
“做人不要太贪心,本来我参加这个项目也只是为了凑够回去的路费,钱够了就行。”他转过头来看向我。
眼神还是那么的炙热。
我的心怦怦的跳,试图说话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好了,我们下去吧。”
“嗯。”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