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我问他:“纪白,你的伤好点了没有?”
他突然看向我,眼里充满了希翼,“好很多了,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觉得他这个眼神很奇怪。
“是啊,我在关心你,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走出这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我认为他这是内疚,因为我听见他说:“是我连累了你,我忘了,你来穹极南荒也是为了寻找冰山雪莲为父治病,如果不是我,你现在都走出穹极南荒了吧。”
“不能够啊,你要这么算的话,那我可就亏欠你太多了。你看看啊,是你们将我带到了北邺,也是你们将我带到了穹极南荒,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冰山雪莲在哪。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
“你救我只是因为感激之情吗?”
“嗯……也不能这么说吧,咱们还是朋友不是。”
他像领悟到了什么似的,“好,我知道了。”
“不是,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他又停止了说话。
从前我觉得他毒舌很讨人嫌,现在我觉得他不说话更讨人嫌,哪有他这样的,聊天聊一半就不聊了,能不能有点儿聊天精神?
因此我也有点生气了,就半响没理他。
我不理他他也不理我,就这样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我终于忍不下去了,开口同他讲,“其实你不用内疚的,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会来到这里,因为我要找冰山雪莲。如此来讲,救你便只是一件顺手之事。”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没听清。
“什么?”
“没什么。”他背过身去,正好看到柴堆里的枯枝不多了,就对我说:“柴快没有了,你不去捡点吗?”
我现在真的是被他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再怎么说我也是楚国的公主,以前虽然没有娇气到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但是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粗活。可是现在,他叫我做什么我内心都毫无波澜。
“嗯,我去捡点,你在这好好看着火。饿了就吃点东西。”我将包袱甩向他。
“好,我等你回来。”
他这句话说得我突然明白过来,我们刚才说的话就像是一起过了十几年生活的老夫妻说的话一样。我看了一眼纪白,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那就好,那就好,我拿了刀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有些黑,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附近的枯枝上一次已经捡得干净了,所以这一次我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捡。
弯腰在捡树枝的时候,我才想清楚了纪白之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他说的是,只是顺手吗?
当然不是顺手。哪有顺手到背着他离开莲丛,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伤口,为他铺好暖和的床?这么辛辛苦苦的照顾,怎么能说只是顺手呢?这不是把我的功劳都给抹杀了吗?啧,回去得和他说说。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我并没有在意,自顾自捡着枯枝。这两天总是这样,时不时的会下一场小雪。
直到我回头看之前堆的树枝上积满了雪时,我才反应过来,这雪越下越大了。
我环顾四周,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没有看到那块挡风石,也没有看到木枝燃烧的炊烟。
平日里我都是跟着脚印回去的,今天也想这样做,可当我低下头查看时,我愣住了,雪已经把我的脚印给遮的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踪迹。
鹅毛大雪在天空中飘飘扬扬的起舞着,是我不曾在楚国见过的美景,可是我却没有心思去观赏,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纪白,纪白,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静谧的空气中,连雪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将上面的雪都抖掉。然后又忍不住地重重拍了两下,叫你这么粗心大意,连下雪了也不知道注意点,这下好了,真的迷路了。
我双手抱起枯枝,尽量回想着来时的路。
洁白的雪花落在手上,微凉。
“嗯……是右边吧?”
我向右边走去。
现在的处境其实是很危险的,我找不到纪白,纪白也找不到我。
我全身上下除了一把刀和这些枯枝,什么也没有,现在甚至是连躲雪的地方都没有。而纪白,他还是个病人,就算他有所有的东西也不能生活,更何况他那里还没有供燃烧的树枝。并且那个挡风石只能挡风。
我们俩现在离了谁也不能生活。
越向右走地势就越空旷,可是我还是没有看见纪白的身影和淡淡的炊烟。
我怀疑我是不是走错了。
我又原路返回,这次我选择了向左走,可是向左走了很久也还是没有看见纪白。
天渐渐的暗下来了,我越来越慌。
“纪白!”
还是没有人答应。
我觉得我不能再去找他了,我要先找一个地方生火过夜,不然真的有可能被冻死在这雪地里。尽管我没有火折子,但是钻木取火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至于纪白,就只能祈求他自保多福吧。
在雪地里寻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可以遮风挡雪的地方,这时身后传来踏雪的声音。
我闻声转过身去,手里的枯枝落了一地,我没想到纪白竟然会来寻我。
他就站在那里,身上穿的还是那件血淋淋的衣服。乌黑的长发上满是白雪,就连他的眉梢也挂着,我都替他觉得冷。
他的伤还没有好,怎么就下床了,而且还来找我?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找你,你会来找我吗?”
“我这不是迷路了么……”
“所以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