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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试镜

白麒并不知道她离开之后,白子惠又趁机阴了她一把。

不过,就算知道,白麒也不会在意。她这会儿正全神贯注在阅读马上就要试镜的剧本。她之前虽然知道曹导在拍一部新电影,却不知道他在拍的居然是《人间道》。她分明记得前世这个影片还要过一年左右还会开拍。

当从剧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剧本,看到是《人间道》时,白麒还惊讶地怔神了片刻。不过很快,一股巨大的喜悦席卷而来。

居然是《人间道》,这部她前世反复看了无数遍,被众多影迷和圈内人奉为曹西平电影巅峰的作品!

她至今记得看《人间道》时,那深刻的人物心理描写、黑与白的模糊地带、善与恶的时刻冲突给她带来的震撼。

其实,《人间道》的故事主线非常普通,是电影圈反复拍过的警匪故事。但是,《人间道》与普通警匪故事又截然不同:市面上常见的警匪故事大多侧重剧情的曲折离奇与剧中打斗的精彩利落,而《人间道》不同,它将重点全部用于描述一个名叫李英雄的卧底警察的心路历程。

李英雄,出生警察世家,从祖辈到父辈都是做警察的,最后也都因公殉职。李英雄从小就想做警察,抓坏人,一心想考警校。所以,当他考入心心念念的警校后,他训练刻苦、成绩优异。也因此,他还没毕业就被“毒蝎”行动组看中进行卧底培训,并很快就通过了测试。后来,他被派去黑社会大佬海哥的社团里进行卧底,由“毒蝎”行动组长韩云单线指挥联系。化名阿雄的李英雄,刚进入社团时非常不适应,一腔热血、雄心壮志的他总是不自主地遵循着法制社会的规定。因此,虽然他踏踏实实做事,却因行事不够阴狠、魄力不足而无法出头。多番努力无效、任务毫无进展,让阿雄背负巨大压力。为了顺利接近社团核心成员、掌握关键资料,他不得不开始代入社团里其他人的思维和行事模式,他学着去拉皮条,学会了嫖妓,能卖K丸给未成年人,也能拿刀砍人。他也与其他社团小喽啰一样,为了抢功劳而不折手段——他开始真正融入社团。他本就出色的能力很快获得了上级乃至社团高层的肯定。他终于逐步进入了社团核心管理团队。

就在这时,他遇见了秦艳——一个与他记忆多年、始终难以忘怀的初恋女友长得极为相似的女人,也是社团大佬海哥的女人。时而白莲般清纯、时而蝎子般狠毒的秦艳,就像一朵绽放在黑夜里摇曳多姿的罂粟花,诱惑着他不断靠近。随着他与秦艳相处机会越来越多,他逐渐了解了秦艳那比悲剧小说还悲惨的人生经历,他也因此开始质疑到底什么是黑白,什么又是善恶。

调查一步步深入,阿雄发现社团之所以势力如此庞大,是因为后头有警界高层的协助。警界与社团勾结的证据逐渐浮出水面,与阿雄一起潜伏的卧底们也逐一被发现并杀害。当阿雄试图与接头人韩云联系时,发现韩云已消失无踪。至此,已无人能证明阿雄的警察身份,阿雄终于崩溃。

由于社团骨干人员大批被逮捕或死亡,社团人心不稳,二把手狠心杀害海哥想要夺权。秦艳试图压制却因事发仓促而有心无力。社团二分,内乱不断。最终,秦艳惨死,阿雄为了了结秦艳的心愿,绞杀了社团的背叛者为海哥报仇。

《人间道》的最后一幕,她是泪流满面地看完的。

在一个高耸入云的大厦楼顶,阿雄约见了他当年毕业警校的教官——那位教导他们宣誓的教官,此事已是警界高官。

阿雄也不再是当年的李英雄。

短短数年,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你还回来吗?”教官问他。

阿雄沉默半晌,方答:“不了。回不去了。”

影片结束于阿雄粗糙的大手将装着调查证据的U盘缓缓地递给教官。

这样一部与以往非黑即白的警匪片全然不同的作品,在当年炸翻了影评圈。不只口碑、票房双丰收,更是一举囊获了当年国内各大影展的重量级奖项,曹西平和他的搭档更是因此名声大噪,片酬更是水涨船高。

白麒深吸了口气,平缓了胸中的激荡,开始思考她的试镜角色。白海涛帮她安排试镜的角色是李英雄的初恋女友,是个比较讨喜的角色,外形也与她相符。只是这个角色正面镜头少,多是回忆类镜头,而且戏剧冲突感较弱,虽然演技要求较低,但同时也难以让人留下什么印象。

没有印象,对于演员来说绝对是最糟糕的一个结果。李玲玲果然思虑周全,就算认定她不可能试镜成功,但为防意外,她还是精心挑选了角色。

不过,这不重要!

白麒低声走近为了试镜而临时搭建的戏台。

简易的戏台下一张长条桌前坐着三个男人。坐在正当中的就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看起来仿佛一个颓废的艺术家的曹西平,这样的装扮与前世几乎没有什么不同,让白麒感觉亲切熟悉。曹西平的左边,是一位西装笔挺、戴着镶金边眼镜,一丝不苟与曹西平形成鲜明对比的男子;坐在曹西平右边的男子,相貌英俊,身穿浅蓝色的V形休闲毛线衫,看起来温润儒雅。

这应该就是曹西平、刘强和文辉三人组成的黄金铁三角。前世,就是这三人在创造了《人间道》的票房奇迹之后,又接连拍摄了《爱》、《孤城》和《绝恋》等票房与口碑均极佳的上乘之作。据说,这三人都是集导演和编剧于一身的全才,他们出品的佳作都是他们一起编剧一起导演的。

即便三人此时还没有权威奖项加身,片酬也还没跻身国内一线水平,但白麒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配角的试镜,三人居然会一齐到场。连这种接近于群众演员的配角,三人都要精挑细选,难怪业界盛传曹西平的苛刻与挑剔,想来这三人是物以类聚。从开始就精益求精,难怪三人出品的影片几乎部部都是票房与口碑大丰收的佳作。

一道轻柔的嗓音传来,打断了白麒的回忆。

“英雄,晚上的电影真不错。”

台上一个相貌清纯的女孩正照着剧本念台词,演的是阿雄遇到秦艳之后想起与初恋情人看完电影后出来的场景。

由于无人搭戏,女孩只能抓着虚空晃了晃双手,声音娇糯可爱地撒娇,“难得周末,我们晚点再回家吧。”

看得出来,女孩为了试镜做了很多准备。她的脸上除了皮肤稍作修饰,眼妆极淡,几乎算是裸妆出演。女孩的相貌与妆容,和李英雄初恋女友的定位相符。只是,白麒觉得女孩在试图表演角色单纯可爱地时候有些过度,反而显得做作,失了少男少女懵懂爱恋的朦胧美感。

果然,台下的曹西平很快就挥了挥手,也不说话,直接示意女孩下去。

文辉是三人中脾气相对温和的,虽然试镜时间太长有些劳累,仍是出声鼓励:“表演得不错。一有决定我们会通知你的。”

看到曹西平不耐烦的样子,女孩已经知道了这次试镜的结果,礼貌地鞠了个躬就下了台。

很快,又一个女孩上台。这上来的女孩,白麒倒是略有了解,是近来名噪一时的宅男女神——徐莹然。

徐莹然演的是另一个场景,同样是阿雄记忆中的场景,是初恋女友为了想跟阿雄上同一个大学,劝阿雄不要上警校的片段。

“我不想跟你分开。”女孩满脸依恋,“阿雄,你不要上警校了,跟我一起出国念大学吧……”

女孩晶亮的双眸饱含期待地望向身边的虚空。

“可是做警察是我从小的愿望。”按照剧本,阿雄会这样回答。

女孩稍作停顿,再开口时双眸已湿润,纤长如羽扇的长睫毛上几颗泪珠反射着台上明亮的灯光映着女孩的皮肤透亮,“难道为了我也不行吗?”女孩试图稳住身子却仍忍不住轻微颤抖,稚嫩的脸上希望与失望交错。

女孩怔怔地望着虚空,片刻,女孩开始崩溃大哭。

因为按照剧本,她的问题得到了阿雄否定的回答。“做警察是我从小的愿望。”剧本里,阿雄的回答仍是重复这句话。

徐莹然的表演令人意外的自然流畅,赢得了文辉的连连点头。虽然曹西平没有什么肯定的表示,但从他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松缓下来就能看出他对徐莹然的表演还是比较满意的。刘强则保持他一贯的谨慎少言,未对徐莹然的表演多做评价。

“今天这场试镜可以结束了吧?”文强侧头转向曹西平,试探地问,隐含了他的意思。

曹西平也很干脆利落,叫过场务吩咐道:“让后面的人回去吧。”

“这个——”场务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看着场务扭捏的表情,曹西平的火气顿时冒了上来。

场务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们的投资方白灵娱乐那边推荐了一个人来试镜。您看能不能……”

“你让她滚!”场务话还没说,就被曹西平狠狠打断。曹西平最恨这种带资进组的事,他本来以为以他“恶劣”的名声在外,应该不会有投资方硬往上凑,没想来还有不怕死的。曹西平一对浓眉高高提起,铜铃大眼凶狠地瞪着场务。

“老曹,”一见老曹的脾气起来,一直担任调和人角色的文辉连忙走到两人中间,“不过是个试镜,让人家试试又能怎样。试镜之后觉得不行再回绝就行了。”

投资方与他们向来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资方希望通过他们赚钱,他们也需要资方的钱和资源。能不搞僵关系总是好的。更何况投资方一没要求主角,二没要求内定,只是一个试镜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老陈,你赶紧去安排吧。”文辉打发场务离去。

曹西平虽然不喜欢这一套,但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他默许了文辉的安排,但胸中余怒未消,只恨恨地丢下一句:“你们接着看,我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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