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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母亲

迅速换了套休闲服,白麒缓步走出富丽堂皇的白宅大门。

一路上,佣人们擦肩而过,纷纷低头,恭敬地称呼大小姐。只是仔细看去,佣人们在低头的刹那眉眼间一丝嘲讽一闪而过。

原来,白宅里,只有她一个人是全然不知情的。连佣人们或许都能从上一辈的故事里,或者是日常生活的细节里而有所察觉。

从她出生,直至她身死前,她抱怨过,厌弃过,愤恨过,唯独没有怀疑过。如果她曾怀疑过,或许,一切都会不同了。

幸而,老天给了她一个全新的机会。一切都会不同!

在别墅区山脚,随意拦了辆的士。

“去南郊。”

南郊,京城唯一一块尚未被完全开发的地方。

据说,这块地皮没有被开发不是因为位置或是风水不好。相反,除了老城区,南郊算是距离老城中心最近的一块地皮。但是,就是这样一块曾被很多开发商哄抢的地皮,始终没有一个开发商拿到了商业开发权。所以,一整片地方,只有部分私人地皮上盖着私宅,大部分地皮被做成了城市绿化。

白麒在一个略显偏僻的路口下了车。沿着小径快步走着,两旁的大树郁郁葱葱,夕阳照射映在地上斑驳摇曳,清幽得近乎阴森。

在一个生了锈的大铜门前,白麒停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在门边草丛里摸索,熟悉地掏出一枚钥匙。

吱呀——

门后是一片荒芜的庭院。一座乳白色的三层小楼悠然而立。

——白芷园

映入眼帘的三个字,如同一只无形的猫爪,狠狠地抓住了白麒的心。

时光已倒流10年,但是对白麒来说,却是彷如昨日。

夕阳余晖透过窗户,把大厅照得亮堂堂。厅里各种物件整齐摆放着,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的血色淋漓全然不同。

甩甩头,白麒快步爬上楼梯,走进三楼的一个房间。

粉红色的壁纸,五颜六色的童趣婴儿床,堆积如山的各式各样布娃娃和玩具。这是一个婴儿房。

白麒在玩具堆里拿起一个不起眼的小猪样式的布娃娃,她摸索一番,在小猪的肚子里掏出折叠好的纸张。

“麒儿,我的宝贝…”

一股热浪涌上心头,白麒眼眶迅速泛红。

这已是她第二次看到,却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翻涌。

“过去的一切无法一一道尽。如果你能看到现在的文字,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请你记住,妈妈永远爱你!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期盼!慕容芷绝笔”

急促的走笔,缭乱的字形,足见这是短时间内写成的文字。

薄薄的纸张下,被珍而重之地隐藏存放的是一个人名:

——慕容森

这是她之前临死前未曾来得及看的名字。她的亲生父亲,在她翻阅她亲生母亲唯一仅存的笔迹时,夺门而入,不发一言,甚至在她都看不及看完母亲简短的遗书时,就已开枪射死了她。

一枪毙命,掠夺了她年轻的生命。

上一世所有的一切,亲生母亲来不及写的一切,心狠手辣的父亲曾经做过的一切,这一世,她会将真相逐一挖出,逐一回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离开南郊白芷园后,白麒前往了芳菲大厦——慕氏集团总部大厦。

慕氏集团,近十几年来迅速发展的企业,从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小企业,依靠互联网发家,近几年开始涉足金融、地产、投资等行业。尤其是近五年来,慕氏几乎年年入选财富百强企业。而引领这一切的,是一个叫慕森的男人。

这也是白麒看完母亲绝笔里珍藏的“慕容森”后,第一个闪过脑中的名字。

慕容芷,慕容森……

芳菲大厦,慕森……

这种巧合,让白麒迫不及待地验证一下。

不知是不是自信内部保安系统,芳菲大厦的门禁可说是非常不森严。

白麒在前台简单登记并摄像后,轻易就进入了大厦内部。

直接乘坐电梯到了顶楼。一出电梯,刚在手机里搜索过的男人正巧从她面前走过。

瞬间,白麒便决定要豪赌一把!

“慕容森。”嫣红的嘴唇轻启,出口的声音极轻却异常坚定。

已走出一米多远的人影突然顿住,高挑修长的身体幅度极小的微微颤动。

“你……”男人转过头,黝黑的双眸在看到白麒时里涌现出一缕惊喜。

看来她赌对了!白麒紧握了下掌中的纸条。

“你跟我来!”男人沉声说完,掉头走向总裁办公室。

白麒在众多小秘书疑惑的目光里闲适地跟着男人走了进去。

办公室外

“这个小美女是谁啊?”

“是BOSS的女朋友吗?怎么这么年轻?”

“哎,我还是喜欢禁欲系的BOSS!还我禁欲美男!”

“虽然BOSS很帅,但比起小美女,我还是觉得有点老年吃嫩草的感觉!”

小秘书们七嘴八舌讨论得十分火热。

办公室内

男人的幽深的双眸也正火热地注视着白麒。

“你是……”这个素日坚毅异常的男人双唇竟然微颤。慕容森,这个他引以为豪,却十多年来不见天日的名字,居然从这个女孩子的嘴里再次听到了。看到她稚嫩却熟悉莫名的绝美面容,他仿佛看到了心中最深处的那个女子。那时候,她也是这么年轻,也是这么绝代风华。

虽然白麒并不能确定面前的男子与自己母亲的关系,但她却在平日媒体上精明深沉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似有若无的脆弱,而这种脆弱代表的是绝对的善意。

“慕容芷是我的母亲!”白麒回答得简单,却真诚。

“果然是你!17年过去,你终于来了!”男人长长地透了一口气,仿佛卸下千金重担,“你终于来了……”

是的,她终于来了。她终于走上了与上一世决然不同的道路。

上一世,直到死,她与慕森这个男人都没有深入的交集。在她深陷亲情纠葛、怨恨命运不公时,她从来不知道,她未知的、挚爱的母亲在这个世上给她留下了一个最坚强的依靠。她不知道在那一时空里,在她死亡后,慕森是否还在继续等待。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白麒将慕容芷珍而重之收藏、写着“慕容森”三个字的纸张递给面前的男人。

男人迅速接过,再抬头时眼中已有湿意,“这是我当年走之前,留给你母亲的。你对你母亲的事情知道多少?”

白麒毫不遮掩,说道:“事实上,今天是我第一次听到,也是第一次看到慕容芷这个名字。如果不是凑巧收拾房间时看到母亲藏在玩具里的遗书,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原来我竟然不是我所谓的妈妈的女儿。”

白麒模糊了找到遗书的经过,当然,这对慕森也不重要。

而她所说的话,其实也是事实。在上一世,她就是这样浑浑噩噩,抗议着父母的不公,却从未怀疑过她一直叫妈妈的女人竟然不是她的亲生妈妈。若不是最后发生的事情,若不是她偶然听到进而发现的,她或许直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亲生父亲会亲手杀死她,为什么她一直叫妈妈的女人会对她如此心狠手辣。而她上一世的终结,也不过是死得明白了,却早已没时间做任何的反抗。

男人怔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白海涛的手段。原来,你就在我的眼前,而我却一直都没有发现。我没想到白海涛会如此胆大地偷梁换柱,更没想到李玲玲居然会同意。当初李玲玲怀孕时,我就让人从医院那边调查过,确实是双胞胎……”

男人顿了顿,看着白麒的眼中带着歉意:“我着了白海涛的道!如果当初我继续追查下去,以你和你母亲如此相似的容貌,我肯定能很快就发现你。”

“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慕总没发现也很正常。更何况,李玲玲当时怀的确实是双胞胎。只是,有一个在出生时就夭折了。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白海涛才会突发奇想,偷梁换柱。”白海涛生性谨慎,在上一世,她在进演艺圈之前,他就劝说她对容貌进行调整。那时候的她只想着父亲终于同意并支持她的想法。而现在,结合慕森的描述,白海涛这么做,应该最主要是为了防止她与她亲生母亲过于相似的容貌被人怀疑。

“麒儿,不要叫我慕总。”慕森缓步走到白麒身边,声音有些哽咽,“其实,我算是你的……舅舅。我是孤儿,是慕容老爷子从小收养了我。他待我如子,我视他如父。而你的母亲,慕容芷,是慕容老爷子的唯一的女儿,也算是我的……姐姐。”慕森边说,双眸里,话语中,涌动着深切的想念,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爱恋。

“好吧。不过为了避免一些麻烦,我还是叫你慕叔吧。”有感于男人的深情,白麒清冷的嗓音里也带了点亲切。“慕叔能跟我说说我的母亲吗?”

“芷儿,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孩。她单纯美丽,温柔婉约,善良大度……”慕森试图用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女子,却发现话到嘴边剩下的只有贫乏,“她唯一做错的,就是爱上白海涛。”

慕森言语中都是苦涩,“或许连慕容老爷子都没想到白海涛竟然这样翻脸无情、心狠手辣。当年是你母亲救了他,帮助他,他才有了之后的风光。而他却处心积虑欺骗你母亲的感情,在慕容老爷子去世之后,更是大肆侵吞慕容家的财产。如果那时,我没有因为情伤一走了之,或许……”

过去的事已无法挽回。从母亲爱上白海涛开始,慕容家就已经是在劫难逃。慕森那时尚年少,就算留在慕容家,最多也不过就是延缓白海涛的侵吞速度。白麒打断了慕森的懊悔,“慕叔,我有一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白海涛和李玲玲会留着我的命?”

白麒问得冷血,慕森却听得心惊又心痛:“细节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因为慕容老爷子始终放心不下白海涛,所以临死前以你的名义设立了一个基金,这个基金必须要等到你二十周岁才能启用。如果此前你发生什么意外,相关款项就会全部捐赠公益。而这个基金,掏空了慕容集团大部分的资产。”

原来如此!白麒顿时了悟。难怪上一世,在二十周岁前,虽然父母不公,却仍有保留。直到有一夜她在律师的见证下签署了父亲号称是继承权证明的一系列文件之后,所有事情才开始急剧变化。她成了公司用来商业谈判的工具,成了政治联姻的弃子。

“麒儿之后有什么打算?”虽然仅仅是只言片语,却足够慕森听出白海涛和李玲玲两人是如何对待白麒的。在他看见慕容芷留下的“慕容森”三个字时,他是如此地震撼。他挚爱的女人,临死前,将她最放心不下、最珍贵的女儿托付给了他。他是她那时最信任的人。这种信任,让他恨不能将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一切都提供给白麒。而十多年深入骨髓的遗憾和愧疚,更是让慕森无法容忍白麒再在白海涛和李玲玲的身边危险的生活下去。即使在理智上他知道,在白麒二十周岁以前,她受到真正危险的可能性极低。

慕森眉眼间的神情变化,白麒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慕叔,慕氏集团建一个娱乐公司吧。”白麒清冷的语调与纯美的面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我要在白海涛最引以为豪的领域,将他的爪牙一根一根地拔光!”

天色渐晚。

白麒很是费了一番唇舌,终于让慕森同意了白麒的后续计划。两人对于一些细节问题又进行了详细的讨论。慕森在商场上的敏锐与决断也让白麒感叹,难怪慕森仅用了慕容芷临死前交托的不算巨额的资金就做到了今天的慕氏集团。

而谋划过程中,白麒的坚决与果断也让慕森感慨:这样的白麒倒更像是慕容老爷子的女儿,与亲生母亲慕容芷,反而仅有相貌上相似,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慕叔,你无需担心我在白宅的安危。一则,现在离我二十周岁还有两年多时间,白海涛和李玲玲暂时不会对我动手。我留在白宅很安全。而且,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过渡,暂时不能打草惊蛇;另一方面,还有几个月,我就要参加大学联考。等到进入大学校园,到时我会选择统一住宿,那样,基本也达到了离开白宅的目的。

离开芳菲大厦前,一贯清冷少语的白麒难得的向慕森详细地解释了自己留在白宅的原因。

“我知道的,麒儿。”若不是真心重视他,理解他的私心与感情,白麒也不会这样反常的多话。她的体贴,让慕森的内心也温暖起来。而且,他理智上也认为白麒这样的决定更好。“有任何问题,记得随时与我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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