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突然暴起的变故,让众人往灵舟走去的脚步纷纷停下,冲着这一角望来。
有惊讶,有嘲讽,有好奇。
“蠢货!”
人群中有人说道。
“是啊,愚蠢至极,真有什么仇恨,也不急于这一时,此子今日不死,怕也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在人群中的倪敏望见了那状若疯魔的乐晨,嘴角中似乎流露出一些惋惜。
季涛此时早已走上了灵舟,在旁边人的招呼下也朝下面看去。
看见那道让自己愤恨不已的身影,一直压抑的内心逐渐舒缓起来,感觉像吃下灵丹妙药一般,通体舒泰。
“哼,我倒要看你今日能如何?”
安诚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乐晨,笑意只稍显露出一瞬,眨眼间便转换个畏惧的声色,遥冲着高台上的荀上使急呼:
“荀伯,荀伯!救我,乐晨要杀我!”
四周听见此人如此不堪,不由得心中嘲讽不已,可又听清言语中呼喊的那声荀伯,顿时声色一凛,望向安诚的眼神中也带有了几分热切。
手中动作不由自主地向乐晨阻挡而来。
“滚!”
乐晨暴喝出声,一拳向眼前拦路人头顶挥去。
两千斤巨力加持下的铁拳,发出声声音爆。
只见头颅犹如西瓜爆汁一样,轰然炸开,血肉四处横溅,如同下起了滂沱腥雨,碎肉和脑花伴随混杂着,沾满了乐晨脸庞。
一身血衣,此时更是状若杀人食肉的疯魔。
有些女子,望见这一幕,转身捂嘴蹲在地上,呕吐起来,不敢去观看。
众人也纷纷缩回脚步,不再阻挡眼前的恶魔,眼神之中尽是恐惧。
想通过安诚在上使面前露脸?笑话,什么机会能他么有命重要。
话说起来虽长,却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
高台之上的荀上使听见安诚叫喊,转头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好胆!”
也看不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不过呼吸间,下一刻就直接出现在乐晨面前。
乐晨不做任何犹豫,仍只是一拳挥出,眼神之中的狠厉,犹如三月不食肉味的饿狼。
荀上使十分厌恶地看着眼前乐晨,一股无形的气息,自身上慢慢腾起,覆盖了四周,忽然全部喷发而出,将乐晨撞出了四五丈之远。
四周驻足站立的人群,感受到在空间中那股震动与心悸。脸色猛然一白,隐约中有闷哼声响起,尽皆呼吸喘促,胸口隐痛。
“呕!”
乐晨狼狈地倒飞出去摔在地上,一口淤血吐出。
感觉全身如同被重物狠狠击中一般,使不上任何力气,只是双瞳仍旧赤红,紧紧盯着前方身影。
荀上使冷冷出声:“昨日安诚同老夫讲起,我倒还有着些怀疑,今日一见你如此狠毒手段,怕是要更甚三分。如此嗜杀魔性之人,老夫断然留你不得,今日便为苍生,除去你这个孽障!”
话音刚落,便有青色光芒不断在手中汇聚,似乎有着一个巨大拳影慢慢凝集,一股浩渺威压扑面而来。
众人尽皆耸然动容。
“荀使,不如听小人一言。”
安诚见到这一幕,突然出声说道。
荀上使听得,慢慢将手中威势散去,有些奇怪地冲安诚看来。
“哦?你有什么想法。”
“上使,小人觉得,此人滥杀无辜,心肠狠毒,无非是自持一身武力。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小人愿意舍弃深仇家恨,求上使将此人四肢断去,废去一身武力,再给他一次重新悔过的机会。”
众人一听此言,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对这安诚给打上了一个不可招惹的标签。
这哪是给人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分明是让其生不如死才对。
荀上使紧盯着安诚看了许久,才渐渐点头。
“你父弟二人,俱皆死在此人手中,此仇倒也算是不共戴天,这次便依你罢。”
躺在地上的乐晨听得,轻轻笑出声来。
害怕么?他承认,确实是有一点。
辩解么?辩解自己没有杀人?那有什么用?
去求饶么?呵呵。
不!这些他都不需要!
乐晨缓缓爬坐而起,倔强地盘坐在那,他笑了,他大声笑着。
望向站在对面的荀忧与安诚,似乎在等待自己最后的结局。
乐晨不禁想起一句话来:
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
虽然自己并没有倚柱,如今的心情跟当初荆轲是差不多的吧。
少年若无其事的大笑之声,如同重锤打击在场上众人心中,畏惧跟憎怒中又泛起了一丝怜悯。
荀上使鹰爪一般的手上腾起缕缕青光,一松手,便有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灵力气团飞出,直冲乐晨丹田而去。
痛!好痛!
乐晨感觉浑身经脉都要爆开了,全身上下变得通红,如同一只煮熟虾子一般蜷缩佝偻着。
青筋暴起,犹如根根肉虫蠕动,血液直涌向大脑。全身肌肉间断的抽搐不停,满头尽是如珠虚汗。
他感觉自己丹田如同被人用锥子戳破了一个洞,辛辛苦苦修炼的虎贲劲功力尽皆从那个洞口流泻出去。
如果他此时能够内视自身,便会发现,那从荀上使手中发出的灵力气团,一进入自己丹田之中,就分化成千丝万缕,直接往自己全身大小经脉而去,直至体内四面八方。
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青色气丝,在经络之中肆意穿梭着,横冲直撞间,极其暴虐,似乎要将所有在眼前阻挡的东西尽皆冲个粉碎,这对于人体最脆弱的经络而言,无异于毁灭性打击。
脆嫩稚弱的脉络肉壁,被这股力量搅得根根扭曲断裂,千疮百孔,一塌糊涂。
最为重要的是,气团中最为粗壮的四缕,不知是否无意还是有人操纵,直奔自己四肢肌腱而去。
“砰!”
“砰!”
“砰!”
“砰!”
空气之中,先后有着四声类似于弓弦拉伸到极致而崩断产生的炸响传来。不断在这空旷广场上回响不已。
众人如同感同身受般,尽皆痛呼出声来,不忍去看。
乐晨觉得自己四肢如同被人用刀切断,剧痛,又使不上一丝力气,甚至于没有丝毫存在的知觉。
好痛!好虚弱!
前无所有的虚弱感布满了全身。
但他仍旧是一声没吭,强忍受着痛苦,冷冷的目光打量着场上众人。没人敢与乐晨对视,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畏惧之心。
就连荀上使,被眼前少年噬人的目光看过来,都隐隐有着一些害怕,似乎灵魂深处传来一道声音,要让他将眼前少年斩杀于此,手慢慢抬起,又慢慢放下。
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想法,缙云山的上使,在这群小辈面前丢不起出尔反尔这个脸。
不过一个废人罢了,还能翻天不成?
当下便沉声喝道:“时候不早了,速登舟。”
借以驱散内心的那丝不安。
场上唯有一人例外,安诚自始至终,一直笑吟吟地望着乐晨,似乎乐晨越痛苦,他就越兴奋,就如同一个疯子。
没人再去管地上半死不活的乐晨,争先恐后地往灵舟上涌去,生怕落下自己。
不过片刻,灵舟便腾空升起,直入云端,如风驰电掣一般,冲远方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