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依旧如往常一般升了起来,乐晨一大早便出门去跑步了。
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虎贲劲的修炼差不多已到尽头,如今只能依靠体魄的增强才略微推进些,所以他每天都要绕临江城跑一圈,聊却于无。
江堤岸边。
在百花舫辛苦耕耘了一晚的老牛,被下人们搀扶着,才三三两两颤巍巍的散去。
陈公子很郁闷,他作为安家家主安烈的外甥,在这一亩三分地中,向来是要风得风,说一不二。
可最近总感觉撞了瘟神一样,干啥啥不顺,走路上也能被鸟拉一身。
就连自己的好朋友,城北那个刘公子,都在自家马上摔下来,踏破了子孙袋,自己也连带被人嘲笑好久。
昨儿好不容易来这百花舫一趟,想看白荷姑娘跳个舞,换个心情,却被人告知已经赎身走了。
难受的喝了一晚酒的陈公子,越想越气,越想越不能忍,今日还非得让这白荷跳个舞不成。
在百花舫老鸨口中问出了白荷新住址后,陈公子一大早便唤上了狐朋狗友们,浩浩汤汤地杀将过去。
…
白荷刚做好早餐,正站在院子外面,盯着隔壁的房门。
就像是个新完婚的小媳妇,眼巴巴的等着自己丈夫归来一样,满脸尽是幸福颜色。
气势汹汹的陈公子,老远就瞥见了那道婷婷丽影。
腆着脸连忙大声呼喊着。
白荷越过低矮的院墙看去。
陈公子,安家家主的外甥,自然是认识的。
只是身后那堆一看就是纨绔无赖的身影,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好在陈公子也算是有点魄力,一挥手,众人也不吵闹,安静下来。
离老远都飘来阵阵酒气的身影,让白荷有些厌恶,强定了下心神,白荷才隔着院墙,客气问道:
“陈公子,你来找妾身有事么?”
“昨日去百花舫,想看姑娘跳个舞,没想到姑娘已经走了,所幸得知姑娘的地址,便寻来了。想看白姑娘舞一曲。”
陈公子对漂亮女子还是翩翩有礼的,一副文弱书生模样。
白荷脸色有点难看,直接拒绝道:
“我已不是百花舫人,公子若想看跳舞吹曲,烦请另寻他人。”
“就请姑娘跳个舞呗,兄弟们老眼馋了。”
“是极是极,你看陈公子这么大老远追来,对姑娘可是一片赤忱之心呐。”
“来一个!来一个!”
……
身后一堆流氓不停起哄道,时不时夹杂些下流话语。
陈公子很享受这种不用动嘴,却有人将心里所想表达出来的感觉。
白荷听得那些污言秽语,立马柳眉微蹙,道:
“请公子自重,我现在是良家之身。”
陈公子大声道:
“在下愿出百金,但求姑娘一曲。”
逼装的确实不错,身后一阵阵吹捧传来。
“公子大气,百金太看得起她了。”
“就是就是,什么良家不良家,不就是卖的么,瞧这神气样。”
……
“滚!”
白荷俏脸冰寒,冲众人怒斥道。
转身便往房里走去,不想再去理会这些无赖。
自从那日乐晨帮自己赎身后,白荷在心里打定主意,自己这辈子只属于乐晨一个人,断绝以前任何往来,再也不以色娱人。
即使跳舞,那也只跳给他一个人看。
陈公子见白荷这么直接拒绝了自己,甚至连门都没进去,更是感觉在朋友手下面前落了面子,恼羞成怒起来。
大喝道:“给我把门砸开,我到要看她今天跳不跳。”
说完只见众人几脚下去,院门轰然倒下,十余人一同往屋内涌去。
白荷一介弱女子,看到这场景也害怕起来,她冲屋外大声求救,不断呼喊着乐晨的名字。
院外寻食的麻雀,似乎被这叫喊声吸引过来,叽叽喳喳的扑腾着,晃着灵动的小脑袋往屋里瞅。
陈公子一群人将白荷逼到角落里,威胁出声道:
“你叫谁也没有用,再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白荷有些畏惧,蹲在地上蜷缩起来,颤抖个不停,显得十分可怜,
弱弱出声道:“是萧辙萧公子帮我赎身的,你们就不怕萧公子日后寻你们麻烦?”
白荷试图用萧辙来吓退眼前众人。
陈公子顿时也是一惊,转眼一想便又笑了起来,说道:
“你莫用萧辙来诓骗我,若真是他为你赎的身,他又岂会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就算真是萧辙,你看我在场的这几人,张公子,李公子,王公子,哪个萧辙见了不得敬他们三分。”
果然,吹牛逼是所有人的共同爱好。
柔弱无助的白荷吓得哽咽出声,却愈发能激起男性们的征服欲。
有个华衣公子冲白荷猥琐打量着,建议道:
“陈兄,我看今天也莫要为难白姑娘跳舞了,不如哥几个一起乐呵乐呵。陈兄来喝这头汤如何?”
陈公子一听这话,也来了三分兴致,细往蹲在地上的白荷看去。
姣好的面容已看不见一丝血色,眼帘渐有些湿润,水汪汪的,煞是诱人。
微翘的鼻尖十分剔透,因为害怕不停扇动着,那充满无助茫然的小眼神,似乎在不停抽击着自己心底,泛起了满满的保护欲。
一夜宿醉的酒气涌上头来,陈公子双目通红,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伸出双手往地上的身影摸去。
白荷听到这些言语,慌忙爬了起来,想往外面逃,四周那些被欲念冲昏了头脑的雄性动物们,又怎么会给这个机会?还没站稳就又被推到在地。
她好害怕,她好绝望,她哭了,她大声叫喊着…
少女柔弱而又无用的哭声,并不能阻止这些禽兽们的意图,她感觉有只恶心的大手正在拉扯自己的裙服。
难道自己的清白今天要丧失在这些人手里吗?
不,决不!
她想起了乐晨的脸来。
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明明也没有见过几次,明明只是觉得很有趣。
那个在桥上对自己笑的少年,那个比女孩还要俊秀些少年,那个第一次看她都不敢抬头的少年,那个明明心很软却又装的很硬的少年,那个会给她买糖人的少年。
对了,糖真的很甜。
她又笑了。
似乎这样也很好,自己也不会再伤心了,就是不知道他看到自己会不会哭。
好期待啊,可惜看不到了。
她从头上取下来簪子——那是她娘给她的。
她往自己胸口戳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再见了…”她呢喃。
“不!不要!”
好熟悉,是他么?
像是听见了那少年的声音,手中的簪子渐偏了几分,只刺进左边的胳膊里,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大半胸口。。
院外,乐晨看见了眼前这揪心的一幕,看见了白荷手中举起的簪子。
他像发疯一样狂推过来,四周的人影纷纷被撞飞出去,他眼里就只剩下了白荷的存在。
白荷看清了挡在眼前的身影,
“我好怕。”
她放声大哭着,不再去压抑的泪水似同溃堤一般,不顾一切的扑进了乐晨的怀中。
“对不起,我来晚了。”乐晨无比愧疚地向怀中说着,跟蜜糖一般的温柔。
“我在这!”
他又冷冷看了眼周围,在白荷耳边轻轻说道:
“我帮你杀人!”
白荷只在拼命的摇着头,似乎是担心给他带来麻烦。
乐晨冲她笑了笑,像是在回应:
“也对,直接杀了太无趣了,应该让他们生不如死才好。”
乐晨将白荷缓缓靠放在墙边,细声低语:“你先等我一会。”
少女只是望着他,眼中浸得出光来,倒映着星河烂漫。
人群都笼聚在一块,跟乐晨对峙着。
陈公子有些畏惧的哆嗦。
“你,你是什么人…”
“你…你不能动我,安烈是我舅舅…”
着实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太凶残了,自己这十几个被人一照面全给撞飞在地上,他是凶兽么?
“我是他男人!”
话音刚落,乐晨就如同一头猛虎扑飞过去,只一脚,疾如旋踵,完全捕捉不到空中的残影,陈公子便捂着裆部跪了下去。
咔!砰!啊…!
像是打翻了染坊一般,红的黄的白的流成一块。
“咕噜!”
不知身后谁狂吞口水的声音,突兀的在房中响起。
白荷站在身后,小手捂住红润的嘴唇,俏脸之上,满是震惊。
乐晨也不去管地上的陈公子,继续向四周扫了过去。
摄于乐晨强悍的武力,场上众人皆两股战战,想逃,却怎么也迈不动脚跟。
有几人裤管竟流出黄色液体来,恶臭难闻,跪在地上不停地向自己求饶。
乐晨毫不迟疑,他动了,将自己速度瞬间提升到了极致,犹如疾射而出的利箭,迅若奔雷。
腾转挪移,仅几个呼吸间,便结束了众人作为男人的罪恶一生。
迅猛,精简,没有一丝多余动作。
“希望这样,能帮你们好好做人吧。”
其中倒是有一个人,踢了好几脚硬是一声不吭,乐晨敬他是个汉子。
在满屋惨绝人寰的撕心裂肺中,乐晨抱起白荷走了出去,不再去管。
“我带你去医馆。”
“我好怕,我刚才感觉再也见不到你了,乐晨,求求你,你带我走吧!我不怕死,我只怕见不到你。就算、就算我明天死在你怀里,我也愿意…”
“好!”
乐晨前所未有的郑重,许下了前世今生的第一个承诺。
“你说什么?”
白荷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我说我带你走。”
“呜呜呜…”
白荷将脸庞深深埋在乐晨怀中,不作任何动弹,只是一昧的放声哭着。
幸福的泪水和鲜血一同,浸透了胸前的衣襟,如血嫁衣。
突然,怀中的佳人抬起那颗梨花带雨的螓首来。
冲乐晨大声喊道:“乐晨,你记住,我叫朱颜!我的名字叫作朱颜!”
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则秀雅,穉朱颜只。
“好,朱颜。”
她的手是冰凉的,犹如清涧中那泻幽泉,矶寒玉冷。
然半点丹唇,却点燃这人间焰火,落了九天。
乐晨知道,当看到白荷,不,当看到朱颜最后的义无反顾时,心便告诉自己,他已经舍不得这个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