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夏幽的又一声低喝,空中出现了一团新的黑色火焰。
刚出现的火焰比之前的黑色火焰更加深邃、灵动,甫一出现便将夏幽之前召唤出的黑色火焰吞噬一空,又迎像面前的绿色火海。
绿色火海一碰到新出现的黑色火焰竟与之前的冥火一般被吞噬一空。
毒火鸦王和玄阴鸦王自那黑伞出现便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上的压力,待那黑伞召唤出的黑火燃起,情况更为严重,只觉得自己渺小无比,竟是连动都不能再动。
“幽冥玄火,神狱。”
黑色的幽冥玄火将绿色的火海吞噬完后飞到毒火鸦王和玄阴鸦王面前,仿佛化作了黑色液体,将两只鸦王完全包裹住,固定住。
夏幽虽然知道自己的幽冥玄火伞非常厉害,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给力,两只妖王境界的鸦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如同两只鸡仔般被自己囚住。
兴奋过后,夏幽冷静下来,略作思索,想到了其中关键,自己的幽冥玄火伞虽强,却也没有到视妖王为无物的地步。
在夏幽想来,自己的幽冥玄火伞用的是真正幽冥中的阴煞死怨之精炼制,而幽冥中的阴山、死河、怨日、煞土皆由鬼圣所化,自己的幽冥玄火伞定然是带上了鬼圣的气息。
而那毒火鸦王和玄阴鸦王平时主要修炼主要依靠的便是阴煞之气,又只是妖王境界初期,因此全程被压制。
若是遇到其他种类的妖王或是人族气海境估计效果就没有那么明显了,若是遇到真正的魂天境强者,恐怕只能保证自己不被对方气势压迫。
毒火鸦王一言不合便动手的行为深深刺激了夏幽,在未动用自己的魂兵之前自己的无力将夏幽从幽冥归来的骄傲膨胀击碎。
其实这也是正常,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大难不死,又得奇遇,铸造出自己的魂兵,变成在大佬口中的伪“天尊”级的人物,心中难免有些膨胀。
口中不说,心中自认不凡,觉得自己的目标已是鬼圣、九天那样的境界,两只妖王哪里能放在眼中。
此番经历让夏幽清醒了起来,又想起了自己拼尽一切将剑插入赵玄机胸腹中以为胜利在握时,自己的无力,以及那一枝剥夺自己一起的箭。
夏幽的心境平静了下来,临危不乱,遇胜不骄,时刻都要保持谨慎,有把握时要果断出手,不给对方留下一丝机会……
这些都是夏幽经历磨难得到的成长。
夏幽并未去管那两只已经被囚禁的鸦王,收起幽冥玄火伞,走向了那些只剩下骨头和皮发的尸体,夏幽一具具查看,从残破的脸庞上寻找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这是从绝望的结果中寻找更深的绝望,但夏幽仍然想送记忆中的那道身影最后一程。
终于,夏幽停下了脚步,收束起大量的目光,这一刻,整个世界只有那一道身影。
时间仿佛静止,夏幽想到了她活泼可爱的身影,想到了她的坚强不屈,想到她温暖的双手捧起自己练剑时受伤的手掌轻轻吹气,想到她拿着自己省下来的馒头笑嘻嘻的递给自己,想到了她千方百计让自己叫姐姐却不可得的娇憨,想到她为了保护自己被人扇红的脸颊……
夏幽想到了许多许多……
夏幽没有哭,甚至露出了久违的幸福微笑,那是和她在一起时从不会缺少的笑容。
夺眶而出的泪水静悄悄的流到夏幽的嘴角,将夏幽从虚幻的幸福中唤醒。
“姐姐……”
夏幽轻轻地叫了一声——程星瑶其实比夏幽还要小几个月,夏幽那时虚妄的大丈夫精神让他一直拒绝叫她姐姐,现在想想是如此的可笑。
很难说清现在夏幽内心的感受,不舍、遗憾、孺慕、喜爱、感激、怀念让他难以释怀,愤怒、怨恨、不解、暴虐、绝望、无力又让他有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夏幽一直盯着这具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似乎要把一切深深映入自己的脑海,让自己一直记住自己的懦弱无力。
灿若星辰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两团浓郁血污凝聚在黑洞洞的眼眶中。
以往时常挂着微笑的嘴唇失去红润的色泽,张开成了一个无力的孔洞,调戏自己被发现时便会露出的俏皮的舌头也不见了踪影。
脸颊上挂满了残破干枯的皮肉,自己最爱偷偷看的酒窝成为了绝响。
挺立的身姿也已残破不堪,胸腹间破开了一个空荡荡的大洞,内里的脏腑也都消失不见。
夏幽紧紧地盯着这一切,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将她最后的样貌记在心里。
半晌之后,夏幽终于从仿佛一尊亘古竖立的雕像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瑶姐,对不起。你再等我一会,我带你去报仇!带你回家!”
夏幽说完不再多留,一挥手,大片的冥火凭空出现,将除了程星瑶之后的大片尸体点燃,不一会便都烧成了灰烬。
夏幽转头走到了被囚困的毒火鸦王和玄阴鸦王面前。
“我知晓你们和我一样都是被山河书院利用的工具,原本已不准备追究太多。你们的孩子幽冥玄火鸦确实是被我吞噬,我原本也觉得对不起他,你们是他父母,便觉得可以饶你们一条性命,现在看来却是我太过年轻。”
“与你们说这些自然是我改变了主意,我的亲人惨死与你们本无太大干系,但如今我见到她死后不能安息,身体遭受飞来横祸,心中难以平静。”
“因此我已决定,但凡与此事有关者,无论人、妖、兽……皆死!”
“你们,准备好了吗。”
夏幽平淡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没有愤怒,没有杀意,但两位妖王听了之后心中不自觉地冒出了寒意。
他们倒不是害怕,在他们被困囚牢中后,已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了,除了不能为自己孩子报仇的仇恨和不甘,害怕是不会出现在骄傲的妖王的词典中的。
但他们此刻仍然感受到了冷意,这人只是为了一具尸体便决定将与此事有关的一切尽皆毁灭。
关键是他们未在此人心中感受到其他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兴奋,仿佛要做一件理所应当微不足道的小事,这才是最恐怖之处,简直比妖族还要妖族。
但他们已被禁锢,却是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