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守玉的一席话,按理说解除了葛威的后顾之忧,偏生他不是靠女人吃软饭的人,当下,面红耳赤,在他还未做出决定的时候,一个人跳出来指摘禾守玉。
“表嫂,你说这番话可是经过大脑?”梁红玉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好打抱不平的样子。
“……”
“你讲话客气点!”
“红玉,休得无礼!”
“……”
旦儿帮腔,葛威制止,禾守玉无语,白徵羽摇着羽扇。
好一场家宅大戏就要上演!
梁红玉跌坐在椅子上,“表哥,表嫂这是要包养你吗?你堂堂一个男子汉,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还有,我们家也不会同意的,这要让我们家四里八乡听见了,绝对要嘲笑我们、歧视我们,你到好,表哥,你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反正你又不是一次两次留下烂摊子让我们收拾,可是,你一走了之以后呢?我怎么办?我三个哥哥怎么办?我爹娘怎么办?他们可是把你养大了的人啊?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你已经长大了,没有尽供奉义务不说,你也不能给咱爹娘添乱……”
“你嚎什么嚎?”
旦儿听不下去了,大叱一声。
“关你什么事?”梁红玉“嚯”地站了起来,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你一个狗奴才,有什么资格讲话,这里不是你讲话的地方……”
“……行了,都不要吵了!”葛威拉了梁红玉坐下,声音威严,掷地有声。
旦儿被梁红玉呛了这么一下,原本就是奴才,不用梁红玉提醒,心里本就委屈不堪,再被她戳了脊梁骨,那份伤心与委屈便像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呼啸不止。
禾守玉轻轻拍打着旦儿肩背,温柔得像对待一个小婴孩,旦儿感受到小姐的温柔和爱,心下便又放缓了许多。
葛威犀利的眼神死盯着梁红玉,表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因为当着面讲的粗俗不堪,实在是让人面子上挂不住。
“红玉,我想我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们大家提醒我也要适可而止,以前岁数太小,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给家里添了麻烦,可我上峰都没有追究,又是什么原因会传到家里的呢?你们……姨母既然那么在乎面子,就不该打小当着众邻们辱骂我,揪我耳朵……算了,这些小时候的事情,不提也罢,你和你爹娘一定要认为我这个败类给他们添了麻烦,我到还真愿意吃我娘子的软饭……”
“你……表哥!你变了,你长大了,不再依靠我们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就不怕乡亲们骂你白眼狼?”
“说什么呢?”旦儿不服气,“白眼狼?你说谁白眼狼?”
“就说你呀?狗仗人势!”
“……都不要吵了!”
一时间,乱得不可开交,禾守玉和葛威手忙脚乱地各自劝着,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好不容易调停下来,旦儿仍旧为葛威打抱不平。
“姑爷,你不能姑息她呀?我真是为你们叫屈,先不说姑爷这么多年对梁家的贡献,就说咱们小姐的陪嫁吧,那可是皇帝御赐的物什,多么贵重的金银珠宝,怎样?还不是被你们家收刮了?你还真有脸说什么供奉的话……呸!”
梁红玉再要开口,被葛威按住了。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都是葛威的错,我连累大家了,你们不要吵了,我走开,我走开安静一会儿……”
“夫君……”
葛威站起来,深情地看了一眼禾守玉,转身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禾守玉怅然若失,梁红玉说的话,虽难听,却也是现实,先不说禾守玉保证他后顾之忧的事情,光赡养这一说,确实够人从背后戳脊梁骨了。
只是,夫君不能这么打一辈子的柴,他也是一个有想法有抱负的人,不能就此被埋没呀?她都没有笑话他,凭什么那些好事者要在背后指指点点嘛?
禾守玉心里焦急,倘若靠着她的遣散费,平平静静也不是不能过日子,只是,只是那样的日子会过得舒心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两口子这样过到也无可厚非,可将来有了孩子,还是让他们在这偏僻的穷乡僻壤过一生吗?她不敢想象,一群孩子,脏污的脸蛋,没有教养地满世界撒欢。
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庄宗后宫里夜夜笙歌的情景。
各种谋士、高士甚至有才华的寒士们都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们是庄宗的座上宾,为庄宗出谋划策,发表自己的见解,也为他们所希望的发声。
倘若就这样不闻世事,她的一生,葛威的一生,乃至以后孩子们的一生终将被埋没,被遗忘,逐渐地不受待见,估计没有地位的人生,也是不受家人待见的,姨母这边暂且不说,光嫂子那一个刻薄的人,也是够让人受的了。
可是,究竟何为?端看夫君考虑的结果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白徵羽靠近禾守玉,神秘安然。
禾守玉嗫嚅嘴角,没有多说什么。
“你不应该被别人的话受到影响……”
“是吗?”
禾守玉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当然,但像我这样的高人对你的建议除外……”
禾守玉“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半开玩笑地数落他不要脸。
“你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难道心里没有想法?”
“这个问题太严肃了!”
“但是事实,事实就是,假如你不愿意多想,你就会继续自欺欺人,难得糊涂,也是一种人生处事哲学,很多人都是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到死的那一天,哎哟,真是后悔这一辈子怎么没有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别说那些临死的人,就说我吧,我也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向我心爱的姑娘表白,以至于我现在还是赤条条一个人独来独往……今天如此,恐怕将来也改变不了……”
“对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有事事如愿的道理?”
禾守玉淡淡地说道,但白徵羽的话还是深深地烙印进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