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煮了粥喝,饭毕,大家都在为今天做什么而期待,一帮人闹闹嚷嚷。
“真他娘的麻烦,睁开眼就是这么多人……”
“你说啥呢?姑爷?”
旦儿逮着话头不放,昨夜搅扰她不得好眠,心里压抑着呢。
禾守玉笑笑,打趣道,“人多不好吗?我打小就是在人多的环境下成长,觉得人们挺有趣的。”
“有趣个屁!”
禾守玉心里“咯噔”一下,大庭广众之下,姑爷也实在太粗鄙了,这要在她的家族和皇宫中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旦儿吐吐舌头,“没救了!”
禾守玉甚是尴尬。
宽容,是让两人不吵架的原则,她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为小事伤神,也不可在小事上纠缠不休。
由于事先没有更好的规划,葛威把高达、赵茅甲、孟乙修、孙丙昶、钱丁一几人召集紧急集会。
几人关在一间屋子里,葛威威风凛凛,说到激动处,在屋子里四下乱窜。
这几个人,也都不怎么识字,对于以后这支队伍的归属心生歧义。
“葛爷,我们弟兄几个,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有块种地的田可以饱腹就可以了,其他的抱负,我这一组没有人有那种想法,我们只想安定。”
瘦削的赵茅甲淡淡地说道,对未来没有过多期望,这让原本单薄的赵茅甲看起来更加迷茫无助。
矮个子钱丁一目光炯炯,他十分赞成葛威提议,做大做强,跟着葛威打天下,说到京师有美酒、美女便眉飞色舞。
可一低头,便认识到现实的凄惨,可怜他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啊?
暗淡下来的目光竟也像女人般楚楚可怜,眼巴巴看向葛威,迷失了心神,却没有了主意。
“那么,你呢?孙丙昶,你意下可有好主意?”
孙丙昶语无伦次,“原、原本是奔着活命来、来的,自然没有多想……”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孙丙昶,老孙自觉低垂目光,不敢直视葛威,像做错事被训斥羞辱的人,恨不得钻地缝。
葛威走来走去,表情凝重,高达微抿双唇,似在沉思默想。
孟乙修捏紧拳头,由于激动胸潮起伏,隔着布衫都能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气势,随着他的喉结转动,似要喷薄而出。
“咱们不是分了五个组吗?一部分人种庄稼,一部分人砍柴,一部分人走镖,一部分人开酒楼客栈,一部分人贩盐……”
“想得好,不过,时机只针对种庄稼和砍柴有效。”高达白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孟乙修。
葛威见大家都发表了意见,最后,询问的目光看向高达,“高主管,你怎么计划的?”
高达神情有些沮丧,虽然他是总管,也足够足智多谋,可眼下的事情确实也是一锅粥,在来尧山之前,大家心里心知肚明,本着试试看的心态,合则多留几日,不合的话就走人。
他贴着桌沿坐下来,沉思着,不得要领。
回想一路以来的种种,心生羡慕伶人们嘻嘻哈哈的生活,多么好的为人处世啊,无论什么场合,无论何种处境,他们都能一路踏歌而行,对了,让他们参与讨论,说不定会有一个好结果。
“不用说,伶人们既能歌舞,又做过山贼,走南闯北,见识的人也不少,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葛威抚着下巴,不过才几日的功夫,胡须又生出来不少。
“伶人们聒噪得很,用不着他们提意见……”
突然,葛威目光一凝,像想起什么来了。
“那个哑巴,谁管来着?”
大家这才齐刷刷把焦点注意到葛威。
好像谁也没有管他。
“该不会饿死了吧?”
“走,看看去!”
……
寻了好几间屋子,未果,经过伶人活动房间,好家伙,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他们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伶人们早已分好工,在并不宽敞的屋子一角卖力地表演。
台下观众们沉浸在这享受的美妙乐曲中,一时忘记各自处境。
小哑巴已经被人解开捆绑在身的绳索,在台下安安静静地看着表演。
葛威有些生气,虽然他知道,这个小哑巴不可能做得出更出格的事,旦毕竟他使用过下三滥的手段,毕竟近身过禾守玉,那他对她就有了威胁。
他一个箭步走过去,拎了小哑巴衣领,恶狠狠地责骂着。
伶人见状,停了手中活计,尽皆劝阻,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那小哑巴像痴了一样,任凭众人推搡,眼睛里蓄满眼泪,与那一日在客栈偷袭禾守玉简直判若两人。
身体有恙的人,脾气自是古怪了些,旁人只觉葛威以强欺弱,葛威自是忿忿不平。
“行了,行了,大家还要不要活命了?哑巴自己做事不对,他就应该受到惩罚,你们不让葛爷动他,都想造反了不是?”
伶人们低垂脑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确实不该帮着小哑巴造东家的短,可这小哑巴与他们挺投缘的哪,恍惚之间,仿佛他们的小哑巴回来了……
“高主管息怒,只因这小哑巴与我们认识的一位故人有相似之处,说不定他们是走散的孪生兄弟?我们见他对我们的歌舞十分感兴趣,便让他来表演一番,那吹拉弹功力简直不一般,只可惜哑巴了,不然啊,那唱功估计也是一流。我们历来爱惜人才,便有心栽培他,说不好听的,将来葛爷这里容不下哥们几个,我们去京城圈块地扯大旗表演着讨饭吃,怕也要方便得多呀……”
“休得无理,小哑巴不能跟你们在一起,在没有弄清楚是谁人指使之前,仍然得关着。”
“那就让我们这一组的人来看管,可以吗?我们也出出力,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兄弟了,小哑巴就交给我们吧?”
葛威和高达想了想,又一通吓唬小哑巴,没辙,只好让他由伶人们照管了。
伶人们便答应看着小哑巴,直到把他行刺老板娘的动机弄清楚。
“大哥,人群太多,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开头,我们不熟悉啊?”高达忧心忡忡。
葛威猛拍脑门,“怎么没有,走,取登记造册的卷轶看看!”
两个便一前一后朝放置辎重的屋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