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世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难,只是他的苦难有点儿长啊。
贺岑靠着旅馆门框站着,也不计较什么干净不干净,受不受得了的问题了,他妈休养生息半天,已经缓过劲儿了,坐床边断断续续地哭着,时不时骂他几句,翻来覆去,没点儿新鲜东西。他爸坐旁边一言不发,现在这情景,在他家算是常态,只是换了个陌生的地方。
他现在只希望这件事儿赶紧翻篇,可他妈一点儿解决问题的意思都没有,以前学习稍微落后点儿,还能道个歉,承诺下次一定不会是这个名次,或者为着什么事儿占用了学习时间,他也能把那件事儿割舍了,可今天的事儿不一样,就算他保证以后不见戚小小,他妈也不会信,当然,他也不会这么干。
“贺岑!!!贺岑!!!你他妈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有病!”他还沉在该怎么解决问题的无限黑暗中,当头就被人揍了一拳,接着眼前一黑,要不是他还靠着门框,很可能当场倒地。
等缓过劲儿来,满肚子火气直往脑袋上顶,看也没看,就冲着那个人影挥拳头,还没挨着,被挡下了,这才看见眼前的人是周建,什么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他和周建脸对脸,周建一只手挡着他出拳的手,另一只手扳着他的身子,还不停朝他挤眉弄眼。
“你谁啊,你干什么打我儿子。”贺岑妈妈可能刚从吓懵的状态中反应过来,泪都忘记接着流了,扑过来就上手扒拉周建,贺岑爸爸也回过神儿,把贺岑拉在身后。
“干什么!?阿姨您打我女朋友,我凭什么不能打您儿子。”周建甩开贺岑妈妈,瞪着贺岑,眼眶都红了?
贺岑到这儿才明白过来周建要干什么,也亏他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周建来闹了这么一场,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楼道的房间都敞了一条缝,更有人光明正大站门口看,也有楼上楼下攒楼梯口的,旅店老板已经上来了,贺岑配合着周建演了一场互相看不顺眼,剑拔弩张的戏后,屋子里又剩了他们一家三口。
“小岑,那个女生……真的是刚那同学的女朋友?”他妈拉着他的手,用一种很“慈祥”的语调问他。
这件事,应该是快结束了。
去戚小小家的路上,给周建去了个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刚吓死我了,现在什么情况?赶紧说啊,紧张死人。”
“挺疼的。”
“啊?滚!我问你这个了吗!?刚刚是有点儿没收住,呸,我问的是叔叔阿姨什么态度。”
周建一句话换了四五个语气,贺岑听着笑了,挺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天,是重见天日了。事情的发展方向基本控制了,就算他爸妈再去打听什么,肯定跟他说的差不了多少,确实每次跟戚小小一起的时候都有周建,姜梨也在,不出意外,明天他们就会回去,工作不能耽误,旅店肯定也舍不得住,刚还因为这个说他半天。
“谢谢!”如果不是周建,如果没有周建,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一件事儿旁观的人有千百种解决方式,当局者只看得到一条走不通的路,他很感谢有周建这么一个虽然不清楚状况但清楚他处境的旁观者,能跟周建成为朋友,真挺幸运的。
“贺岑你怎么回事儿,不至于一拳就打傻了吧?跟这儿瞎客气,还不如请我吃饭呢。”
“行啊,过了这两天请你。”
走到戚小小家巷口后,他犹豫了下,没进去,站巷口给戚小小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就往旅店走了。
他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戚小小,她很好,特别好,他挺想陪着她读完高中,然后还有以后,可他不想她因为自己受伤,这不是他本意,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没考虑周全,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买了饭送去旅店,他爸妈都不在,也没想联系他们,让前台帮开了房门,就坐屋里等。
想了想近几年的关系,他自我感觉比以前好了很多,不过在他爸妈眼睛应该一直没什么区别,他也没表现出很明显的差别,只是在他心里都清楚,有些情绪,他也说不明白,但他知道他有,往后啊,等上了大学就好了吧。
等他们回来,让他们吃了饭,嘱咐他们在附近四处转转,贺岑就回学校上课去了。
因为李依转学走了,贺岑身边的位置就空着,周建出了老铁的课不敢换座,其他课都坐贺岑旁边,说是为了方便学习,其他科老师也懒得跟他较真,就随他去了。
贺岑进教室,周建正专心翻着他的桌柜“找什么呢?”可能翻得太专心,周建被这一声惊得碰了脑袋。
“靠,您能不这么吓人吗?”周建揉了揉脑袋,把翻乱的书扔桌子上,本来打算收拾的,现在看都看到了,就不收拾了。
“你能不做贼心虚吗?找什么?”他把桌子上的书码整齐,又看了看桌柜里还有没有乱的地方。
“英语卷,我没写,以为你不来了,用用你的。”
“你是不忘了我昨天没在?”把书码整齐放桌柜里,果然心情舒畅了很多。
“不是吧,那你不是没写?完了完了,快快快,把卷子给我抄一下。”
眼前的希望破灭了,周建立马去骚扰前面的同学,没写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加起来回答问题还没写,那就是找死,碰巧,英语老师就是个乐于挖掘找死同学的老师,十分热衷上课提问。
“对了,昨天我下楼去找小小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就看见姜梨,让她转告她忘了……这事儿赖我。”周建抄卷子的手没停,还抓紧跟贺岑解释一下。
“嗯。”
“嗯?”
“不然呢?赶紧抄你的,马上上课了。”
“你不抄吗?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我有正当理由,昨天请假来着。”他从文件夹找出那张空白的英语卷,摆在桌上,十分嚣张,当然,是在周建眼里。
“我就不该帮你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