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市。
一个西南省份的十八线城市,你得仔细的在地图上才能找到这三个字。
江河市并不算大,这里和一线城市比起来,少了许多摩天大楼,市中心较多的也不过是二三十年前的老建筑,一眼看去就知道年代久远。
不过好在江河市的绿化做的非常不错,植被覆盖率非常高,不是在这里工作的话,闲暇之余江河市也是个非常不错的旅游之地。
“市中心肯定是没法拆了撒,现在这个时间,哪里还有开发商敢进场哦,人家又不是傻的,光拆迁费都莫得哪个给得起。”
一辆出租车顶着七月酷暑的太阳,疾驰在江河大道之中。
不过酷热的天也抵不住司机师傅的热情,他正口若悬河的给坐在副驾驶身着大号西服的一位乘客介绍着江河市。
话说完,司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手拿起右手边的茶壶牛饮了好几口,本就快要见底的茶水被他喝得精光。
“啐。”司机吐出快要溜进喉咙的劣质茶叶。
“所以说啊,现在只有发展新区,市中心的这群瓜货还等到拆,嘴巴一张就来了,要说钱的嘛,钱哪里来嘛。”说起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司机师傅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笑容,许是觉得幸灾乐祸的表情太过于明显,他悄悄地瞥了眼旁边的乘客,见对方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淡淡的笑容,又不动声色的将眼光移回,专心的盯着前面,犹如老僧入定。
“所以现在江河市规划向哪边扩建呢?”大号西装男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轻柔,让人感觉很舒服,跟他的外表看起来似乎完全不相符。
“四边都要扩,不过主要集中扩建市南,那里以后就是新的办公区域了。西边也会适当扩建一些,不过……。”
“诶,师傅,右边……右边……”西装男子怕司机师傅讲话误了道,连忙出声提醒,示意对方该向右转了。
“你放心嘛,江河我跑了十多年了,熟得很,哪里跑了条狗我都晓得它要往哪几个地方跑。”司机说着,打着方向盘拐进了右边的小道。
确实如司机所说的一样,江河市他很熟悉,西装男子只是给了一个地址,司机开过了几条小道,终于把车停在了目的地。
书店!
是功能介绍,也是店名。
这家店的木牌匾上就用毛笔写着两个字:书店。
看这两个字的笔画,写的人的毛笔字功力显然不怎么样。
收好司机师傅找的零,大号西装男子艰难的从副驾驶钻了出来,出租车原本半瘪的车胎肉眼可见的拔高了一截。
“谢谢师傅啊。”
看着出租车远去,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廉价西装,将原本坐在车上形成的几个褶皱捋平,随后缓步走进了面前的书店。
店内十分逼仄,面积狭小,男子估摸了一下,估计三十个平方顶天了,这么大点地方只够摆上两排书架,好在店内比较深,书架也可以摆的长一点。
男子随意看去,书架上的书挺杂的。
烹饪、人文、地理、传记、武侠……
且都属于许久之前出版的老书,不知道被人翻过了多少次了,纸张已经有了明显的磨损。
西装男子随意的拿了一本,翻页的时候小心翼翼,似乎怕一个不小心就撕下一页来。
“随意看啊,左边书架上六七成新,一本15元,右边的要好一些,虽然也是二手,八九成新还是有的,25一本。”
店里最深处的柜子下深处一个脑袋,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如鸡窝,双眼浑浊无神,嘴里叼着一支红塔山,含糊不清的说着。
老旧的电风扇立在他身旁有气无力的摇着脑袋,嘎吱嘎吱的响着,明明已经开到了最大转速,吹出来的风也只能轻微的缓解一下炎热。
呼~
烟雾缭绕。
西装男子笑了笑:“就这还六七成新?折页痕迹都撕得掉了,十多年前出版的书你还卖15一本。”
男子听了也不恼,从凉椅上站了起来,下半个脑袋彻底从柜子下面探出。
“有的书确实有些年纪了,不过一些想找老书的还专门跑到我这里来,一本15差不多。”男子手里还拿着个蒲扇,边扇边朝西装男走来,他的脚有些瘸,所以走路一上一下的,好在瘸的不算明显,也没那么突兀。
“你想找什么书?我这里的书都是我亲自放上去的,你说名字,只要有的肯定给你找着,没有的话你只有去别处了。”
“我不找书,我找人。”西装男脸上至始至终挂着和善的微笑,脾气很好。
“你是陈澈吧。”
被叫做陈澈的书店老板一手拿着蒲扇,一手将几本杂乱的书摆放整齐,听到西装男子直呼其名没有露出一点意外的神色。
陈澈转过头来,直面西装男子,“你从帝京过来的?”
“是帝京过来的,土生土长的帝京人。”
“专门来找我的?那你应该知道我早就没干老行当了,离开帝京也是为了跟过去彻底做个了断,你不应该来烦我。”陈澈的声音逐渐冷冽,直接下了逐客令,“如果不买书的话就请离开吧,也别再来找我了。”
西装男子听到陈澈生硬的拒绝,没有一点恼怒,将手里的旧书放回书架上,“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找你跟拳赛的事情没有一点关系,不用担心。”
“我叫郑天,这个是我的名片。”西装男子从衣服内袋中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了陈澈。
陈澈看到那张所谓的名片上各种花花绿绿的图案和一行极具暗示意味的文字,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温柔就在今晚,激情永不停歇,联系电话:……’
“哎呀,拿错了拿错了,有点尴尬。”郑天也发现自己拿在手上的并不是什么名片,将手上的小卡片揣回西装内袋后,又摸索了一阵,这才掏出一张颇有质感的名片。
郑天虽然嘴上说着尴尬,可看他的样子,面色坦然如常,陈澈也不由得不由得佩服起此人的脸皮来。
“我找你有点事情,要找人去个地方,我这里刚好差点人手,所以……”
郑天的话还没讲完,陈澈摇了摇头拒绝:“出门右转有2路汽车,直达市中心,再见不送。”
郑天一句话卡在嗓子眼,愣了愣,揉了揉圆滚滚的脑袋,“也许可以治好你的腿。”他指了指陈澈的右脚踝,那里有一条近十厘米的刀疤,像一条蜈蚣一样盘踞在脚踝上。
陈澈听完嗤笑一声,他脚上的伤是三年前留下的,脚掌当时差点被人砍断,后面愈合下来恢复的还不错,如今虽然也落下了残疾,但好歹生活还可以自理,现在有人跑来跟他说脚伤可以彻底痊愈,不是遇上傻子就是遇上骗子了。
没有再理会郑天,陈澈一瘸一拐的走回了书店最深处的柜子后,一屁股坐在了凉椅上。
郑天跟在陈澈身后,见对方没有再理会自己的意思,他从柜子上找了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
“想通了明天来这个地方找我吧。”
将写好地址的纸用笔压着,再看了看将身体隐在黑暗中的陈澈,叹出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感叹什么。
“对了。”正欲离开的郑天转过头来,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知道是谁杀了你女人。”
黑暗中的陈澈闻言猛然抬头,浑浊的双眼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血丝和欲噬人的神情。